一辆大巴把我们从机场拉到了酒店。车上是我们这帮游客:来自美国、加拿大的美加籍华人。安顿下来后,已经是夜里了。导游让我们各自出去找吃的,第二天再加上澳大利亚的澳籍华人,我们就出发去南京,开始我们的江南八日游。
我太太是上海人。这回到了上海,那就是到家了。她兴奋地拉着我出了酒店。我们要去找“荠菜大云吞”。
酒店外的大街,灯火辉煌。可这里究竟是哪,这位上海人完全摸不着门了。撞来撞去,看着一个个店铺的牌匾,不知道哪家会有荠菜大云吞。终于挑准了一家,进去坐了下来。接过菜单一看。没有荠菜大云吞。胡乱点了一碗面,就算吃了晚饭。
太太一脸的失望。荠菜大云吞,这许多年来,她跟我提起不知多少次了,说回上海时让我尝荠菜大云吞。每次说起来时,她都是一脸的幸福,一脸的憧憬。今天,看到的是她一脸的失望。我安慰她说:“不要紧,转一圈回来还是要回到上海来的。到时候咱们再找。”
我是天津人。天津人有到外面吃早点的习惯。那年,我们俩一起回到了天津。到家第二天,姐姐、弟弟带着我们出去吃早点。我们坐下来,弟弟从前面端了几碗“面茶”来,放到了我们面前,然后又走过去帮姐姐拿别的东西。面茶!这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面茶吗!厚厚的一层芝麻酱,上面撒着芝麻盐。旁边小盘子里的炸糕,焦黄剔透,两者交相呼应!我拿起小勺。太太用胳膊肘捅我一下:“等等!一会姐姐、弟弟来了一块吃!”“不行,我等不得了!等不得了!……”我说。
一口面茶进嘴,胸中百味涌上心来。难以言状啊。我有一位老乡。她第一次回天津时是出国8年后。回到天津,在大排档喝到第一口豆腐脑时,眼泪涌了出来!
不难理解,不难理解。但是这其中的感觉,外人也许还是难以理解。李谷一唱的那首“前门情思大碗茶”,百听不厌。结尾一句是“为什么它醇厚的香味儿,直传到天涯,它直传到天涯!”我每次听到“香味”,脑子里还会出现另外两个字:“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