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一個月前回國“奔喪”了。

她老公在國內參加一個“飯局”，醉死在餐桌上。

貝益民把林馨和LEO接回家。鄧安安已經為她準備好了餃子，大家一起吃飯。

林馨這趟回國奔喪，回來後，情緒上似乎看不出受到任何影響，人還長胖了，吃餃子也吃得很高興。

吃完飯，鄧安安讓婷婷和可可帶着LEO到樓上房間裡面去玩，三個大人坐在客廳裡面聊天。

鄧安安小心地問林馨回國的情況，鄧安安說：你有什麼困難的話，儘管開口，我們都願意幫忙。

林馨說：謝謝你和PETER，我其實已經在加拿大實際單身差不多五年了，那個死鬼在那邊早有了別人。這次我回了一趟國內，把事情處理完後，感覺是把包袱全都扔在那邊了，心情反而變得輕鬆了好多。

鄧安安點點頭，說：難怪我看你的心情似乎還好，沒有背上什麼包袱。

林馨笑一笑，說：說實話，我以前心裡老在糾結這個不三不四的婚姻，也擔心我將來沒有了國內的經濟來源後怎麼辦。現在好了，那個死鬼是突然走的，也沒有來得及給那個小三分配什麼財產，所以這次我回去以後，把該賣掉的，該處理的，都已經賣掉或處理掉了，我算是徹底與舊社會決裂了。

林馨接着說：我已經準備把孩子他爸留下來的財產都留給兒子，這也算是這個死鬼在世的時候，為我們娘兒兩積了一點德。

貝益民問林馨：你在國內看到了什麼新的動向嗎？

林馨說：很多人都關心這邊的情況，有關於移民的，也有關於留學的，還有更多人關心買房的。

停了一下，林馨突然問貝益民：PETER，是不是做地產中介了？

貝益民吃驚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林馨笑着說：你的車啊，你今天去接我的時候開的那輛嶄新的寶馬，我知道，按鄧安安的風格，她是一定不會同意在這個時候買這麼一輛車做家庭用車的，肯定是因為你做了中介，必須要有這麼一輛車。

鄧安安說：是啊，錢還沒有賺到半毛，已經倒貼一大把了，他帶客人看房子燒掉的汽油費，比他當導遊燒掉的汽油費還多，我們家現在每月的汽油費，都快超過我們一家人吃飯的錢了，真不知道這種投資，什麼時候可以收得回來。

林馨問貝益民：你是怎麼突然想到去做中介的？

貝益民說：我去楓橋做了一次諮詢。

林馨一聽，哈哈笑起來，說：是不是那些 “專業諮詢師”推薦你去做的？

貝益民點點頭。

林馨說：我當初剛來的時候，去找楓橋的諮詢員，那幫年輕的小姑娘們也是這麼推薦的，說我的英語好，考執照肯定沒問題。

貝益民說：那你後來為什麼沒有做呢？

林馨說：不是沒做，是差點就做了，我後來的確報名參加了學習，可是我在參加課堂輔導班的時候，發現班上超過一半都是中國人，而且基本上都是英語不錯的，更有意思的是，他們和我一樣，很多都是被楓橋這樣的機構推薦介紹來的。

林馨接着問貝益民：你有沒有注意到，楓橋裡面很多做專業諮詢員的，年紀都還很年輕，多半不到三十，而且女生明顯偏多，這些人，全部的工作經歷可能也就是在楓橋這樣的機構裡面的實習經歷，她們自己並沒有什麼社會閱歷，所謂對新移民的指導，也就是背誦一下他們從“本本”上學來的知識而已。

貝益民點點頭，想了一下，說：不過，現在的房地產市場，可能跟你當初的情況不太一樣了，很多新移民來溫哥華買房，市場變得大多了。

林馨說：現在的市場可能是比過去大了，但是問題是地產經紀人隊伍的膨脹速度要比地產市場的增長速度更快，我看過一個統計數據，說這些年，地產中介的數量劇增，在大溫地區，平均每六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地產經紀人。

鄧安安驚訝地說：天哪，怎麼會這麼多？

林馨說：這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想想啊，從我當初參加這個經紀人資格考試到現在，已經多少年過去了？每年都那麼多人，蜂擁而上地擠到這個行業里來，現在多成這樣也很正常啊。

鄧安安點點頭，問道：你有想過這主要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林馨說：我覺得很可能是因為在溫哥華這裡找一份像樣的工作實在是太難了，有太多的人對地產中介抱有幻想，至少我當年就是這樣。

貝益民說：可能還有另外的原因，就是有商業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比如省地產局，省地產經紀人協會，還有UBC的房地產資格證課程，它們都是壟斷的，經紀人賺沒賺到錢沒有關係，它們反正永遠是賺的，我估計這些機構和部門在這些年裡，已經賺得體滿缽滿了。

鄧安安說：不過貝益民前些日子總算是做成了一單生意，這麼說來，貝益民還是非常幸運的。

林馨問：這第一位客人是不是貝益民的熟人？

鄧安安驚訝地點點頭，說：是的，是PETER原來的同事，你怎麼又知道？

林馨笑一笑，說：我猜到就是熟人或者是身邊的人，因為新移民從事房地產中介，最缺乏的就是人脈關係，所以他們只能像在中國國內搞傳銷那樣，找自己的親人朋友下手了。

貝益民一聽也笑了起來，說：好像真是這麼一回事。

林馨說：楓橋里那些年輕的“專業諮詢師”，在介紹你做地產經紀人的時候，就沒有想清楚，我們作為新移民的一個致命的缺陷，是沒有人際關係，而建立有效的人際關係，找到或者培育潛在的客人，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總歸是沒有辦法長期持續的，這也是我最後下決心退出這個行當的主要原因。

鄧安安聽了點點頭，對林馨說：你講得有道理，新移民做地產中介的先天不足，就是客源的嚴重缺乏，而且，就算是新移民在早期的時候就能夠積累到一定的客源，但是這些客源的價值或者叫含金量都不會高，我之前給工廠的工友們發了很多貝益民的名片，估計也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貝益民自己也給TIM HORTONS的工友發過名片，不僅沒有找到客戶，反倒是讓老闆抓到了把柄，給炒了魷魚，想想也是，我們的這些朋友中，又有幾個是可能成為潛在的客戶的呢？

林馨吃驚地問：PETER，你被TIM HORTON’S炒魷魚了？你不是在SANI-SERVICE工作嗎？

貝益民苦笑了一下，點點頭，把前段時間自己兩次被炒魷魚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林馨聽完後笑了起來，說：想不到我回國一段時間，這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簡直就是“山上一日，人間一年” 啊。

她轉身看着鄧安安說：你是不是也有什麼變化？

鄧安安笑一笑說：還真有變化，我已經從食品廠辭職了。

林馨有點吃驚，看着鄧安安，等着她繼續往下講。

鄧安安說：可可工作的麥當勞招工，他把我推薦進去了，現在我在麥當勞的後台工作，時間很穩定，工作也沒有那麼累，最重要的是，離家特別近，上下班很方便。

林馨一聽，握住鄧安安的說：恭喜你，你進步真快。我想麥當勞一定會更適合你，在食品廠工作，對體能的要求比較高，對你這個女秀才來說，也是太為難你了。

鄧安安說：我要真心感謝你給我的幫助，讓我有機會到食品廠工作，不僅解決了我們家的經濟來源問題，而且讓我有了一段不錯的本地工作經歷，所以我才能順利地進入麥當勞。

林馨說：你太客氣了，你進麥當勞，可可才是那個你最應該感謝的人，你兒子真能幹，不僅自己能夠獨立找工作，還把媽媽都給拉進去了。

說完三個人一起哈哈笑起來。

過了一會，貝益民說：林馨，我現在既然已經上了這個賊船，總還是要想辦法生存下去的，你在加拿大生活的時間更長一些，而且你在地產中介這個行當里也算是我的前輩，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林馨說：我哪裡能有什麼好建議？現在的那些經紀人，個個都是很拼的，什麼你想得到的辦法，他們全能想得到，只怕是你想不到的，他們也都已經想到了。你看有些經紀人，本來心裡只有錢，卻也天天假惺惺地往教會裡跑，不就是為了認識兩個有錢的信徒嗎？還有現在那些經紀人的廣告，那些女的，簡直就可以和色情三陪的廣告有得一拼了，個個風情萬種的，偌大一個廣告位，正經的內容沒有多少，全是她的玉照，我看吶，下一步，只怕是要拍三點照了。

鄧安安問：我看溫哥華的房地產市場還是蠻大的，為什麼會競爭得這麼激烈？大家各守一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行嗎？

林馨說：你大致一想的時候，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細緻分析一下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華人做地產中介之所以競爭這麼激烈，主要是因為華人中介只能做一面市場，也就是買家市場。

鄧安安聽得有些疑惑。

林馨接着說：你想想，房屋買賣的市場有兩部分，一個是買，一個是賣，現在雖然買房的客人中有一些是來自大陸的中國人，但是他們只代表買方，賣房子的人通常都是本地人，他們跟中國人毫無關係，自然不會把房子委託給中國人來代理，所以幾乎所有的華人中介，都擠在買方中介這半邊市場裡面，由於主動權完全在賣方的手裡，所以華人與華人之間的競爭特別激烈。

貝益民笑笑說：林馨你果然厲害，不在這個行當里做，也能把裡面的道道看得清楚明白。我的那個團隊，也是靠愛麗絲的那張臉做我們的門面，無論是在報紙雜誌還是在網站上做廣告，沒有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沒有什麼人鳥你，這才半年的時間，就更換了幾次頭像了，一次比一次地魅，現在已經有專門為地產中介提供專業攝影攝像服務的公司了，中介還沒有賺到錢，攝影師倒已經把錢賺到了。

鄧安安插嘴說：如果是這樣，PETER你能不能從國內着手，把有心買房的客人，通過國內的渠道，在他們登陸之前就聯繫好呢？

林馨說：ANNIE的這個想法倒是很不錯，我前面講到，我這次回國，很多人找我了解買房子的事情，我發現，目前在國內已經有人開發了專門的購房網站，比如外居樂和居外以及北美購房，他們把國外的房源信息翻譯成中文，放到自己在國內的網站上，然後又在國外建自己的中介機構，為國內來的客人服務，或者直接把客人介紹給本地的簽約中介。

貝益民感慨地說：這樣一來，越是沒有房源，越是沒有過往業績的中介，想要找到好的買家，就越發困難了。

鄧安安說：是啊，我最近在網上看到新聞說，現在那些從大陸來的所謂有錢人，不少素質都很成問題，刁鑽不說，還向中介提出各種不正當的要求，但是，因為華人中介之間的競爭太激烈，中介與客戶之間，簡直是什麼底線都沒有了。

林馨笑着說：哎，我在國內剛好學到了一個詞，這個就叫“超限戰”。（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