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187):誰“綁架” 了溫哥華? |
送交者: 王博看美加 2020年10月24日17:41:37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大學的暑假開始了。 這一天,BILL找到貝益民,要求他幫忙,再做一次“溫哥華的小平”。 原來,BILL的大學生“租客們”,給他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由他帶着大家在溫哥華好好遊玩一天,因為有些同學馬上就要回國,以後也不再回來了。 過了兩天,等貝益民騰出時間後,BILL開着家裡的凱迪拉克大SUV,把貝益民和五位同學都接上,浩浩蕩蕩地就出發了。 根據同學們的要求,當天的旅行的大致線路是到列治文喝早茶,然後到漁人碼頭看電影《北京遇上西雅圖》的外景,再到史丹利公園,然後到松雞山爬山,最後到華記聚餐。 貝益民與五位大學生相互做了自我介紹。 他們的“小頭目”叫“MORPHEUS”。 貝益民說:“MORPHEUS”,好霸氣的名字,是《 黑客帝國 》裡面的那位艦長嗎? MORPHEUS笑一笑說:是的,我姓莫,我喜歡MORPHEUS艦長,所以給自己取了這個英文名字。 貝益民說:我也和很欣賞他,還記得嗎,他與NEO關於“紅丸”和“藍丸”的那段對話,非常精彩。 MORPHEUS回答說:記得,“紅丸”代表回到殘酷的現實,“藍丸”代表留在虛幻的夢境,最後NEO選擇了“紅丸”,我喜歡直面現實,拒絕“虛幻”。 兩人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這段對話讓貝益民立即喜歡上了這個男孩,他問MORPHEUS: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麼? MORPHEUS說:我叫莫澤華。 貝益民一聽,脫口念道:“氣蒸雲夢澤”,“水木芳華”。 MORPHEUS看了貝益民一眼,驚訝地說:對呀,這就是我媽媽給我起這個名字的由來。 貝益民問:你是湖南人嗎? MORPHEUS說:不是,我是杭州人,你為什麼這麼問? 貝益民說:因為“氣蒸雲夢澤”出處是唐代詩人孟浩然的一首詩,地點在湖南。 MORPHEUS逗趣地說: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媽媽跟湖南一定是有什麼特殊感情的,她瞞着我。 大家一起哈哈笑起來。 喝完早茶,一行人來到漁人碼頭。 貝益民告訴大學生們,這個地方也是他這一輩人熟悉的地方,因為20年前,中國大陸曾經出過一部電視劇叫《別了溫哥華》,外景也是在這裡。 MORPHEUS好奇地問:20年過去了,這裡有什麼變化嗎? 貝益民認真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後指着左手邊的一片聯排別墅,說:除了這一小塊地方建起了幾幢房子之外,沒有什麼變化。 大家一聽都愣住了,驚訝地問:為什麼?20年了,都沒有任何變化?怎麼可能? 貝益民笑着說:如果用中國發展的速度來看,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其實這個地方不僅沒有任何變化,而且在萎縮,你們來的時候注意到沒有,這個地方沒有好的交通、也沒有什麼人氣。 MORPHEUS問:為什麼會這樣,這麼好的條件不做開發,豈不可惜了? 貝益民說:這主要是個觀念的問題,加拿大是一個人口少,而資源卻極其豐富的國家,它不需要像中國那樣“極盡地力物力人力”去發展經濟,提高當代人的生活水平,所以他們的發展眼光會更長遠,節奏也會更舒緩,很多溫哥華的居民在經濟和環境這兩者之間,會更強調“保護自然生態”,西方民主政治就是“多數人政治”,如果這個社區的人“就是喜歡現在這個樣子”,那麼其他人對他們也“奈何不得”。 從列治文漁人碼頭出來,BILL開車直奔溫哥華史丹利公園。 MORPHEUS坐在貝益民旁邊,他看着漸漸遠去的列治文漁人碼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對貝益民說:我和我爸媽去過舊金山的漁人碼頭,我覺得那裡的漁人碼頭要比這裡好太多了。 貝益民點頭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著名的“漁人碼頭”,舊金山的漁人碼頭,規模最大,很顯然,你如果去過就知道,舊金山的那個漁人碼頭,絕對不是一個自然的生態,它是人類經濟活動的產物,從它最初產生開始,就意味着對原始生態的“改造”,但是今天,我們似乎並沒有聽到一個人說,舊金山漁人碼頭的自然美景被破壞了,因為它經過了百年的變遷,與自然界和諧了。 MORPHEUS笑着說:所以,你是一個“進步主義者”。 貝益民笑一笑說:很可惜,“進步主義”這個概念已經被激進的“環保主義者”搶走了,所以我這種人反而只能叫“現實主義者”或者“保守主義者”。 MORPHEUS哈哈笑起來。 貝益民接着說:西雅圖也有一個漁人碼頭,有一條99號州內高速從那裡穿越,非常繁忙,所以很吵鬧,很多人抱怨這條高速公路,覺得它不僅有礙觀瞻,而且噪音實在是太大了,後來,附近的亞馬遜公司越做越大,不斷擴張,公司的辦公用地幾乎貼近到漁人碼頭的區域,漁人碼頭的地價很快就暴漲起來了,隨着西雅圖漁人碼頭的地價越來越值錢,西雅圖政府開始重新規劃這個區域,從今年開始,市政將投入四十億美元,把99號高速公路變成埋藏在地下的隧道公路,還在漁人碼頭的沿線運用高科技進行大規模改造,等等個工程完成以後,那裡將成為美國西海岸最美的漁人碼頭。 坐在車裡的同學們都發出了驚嘆。 MORPHEUS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BILL把車開到史丹利公園後,先在公園裡轉了一圈,然後停在公園中最著名的觀景點“BROCKTON LIGHTHOUSE”。 從這個地方看北溫,有大海、山城和遠方的雪山,視野開闊,美不勝收。 大家興奮地觀望了一陣子。 BILL突然問貝益民:PETER,北岸碼頭上那些黃燦燦的東西是什麼?感覺亂糟糟的,把好好的景觀全給破壞了。 貝益民說:那些都是大宗的有機出口貨物和原料,因為擔心雨水,所以用黃色的遮雨布蓋了起來。 一旁的MORPHEUS問:貝叔叔,為什麼不建設一個更專業、更高等級的碼頭呢?這個碼頭一看就是在粗放經營。 BILL問:是不是因為這裡出口的都是普通的大宗貨物,沒有必要? 貝益民笑一笑,說:其實也不是這樣,北溫哥華海港經營的大宗貨物中,除了糧食和木屑之類的東西以外,還有很多是化學物品,比如SODA和海鹽及相關產品,甚至還有煤炭,這些貨物的儲存方式,更好的就是室內,而不是放在露天裡,大宗貨物的經營,是粗放還是精細,背後是一個經濟能力和管理理念的問題。 這時候,幾個同學都聚集過來,聽貝益民講“故事”。 貝益民接着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舊金山灣區的奧克蘭港。奧克蘭是加州北部,舊金山灣區的一個重要港口,這個港口曾經是一個低等級的港口,聚集着大量的低端勞動力人口,城市也以黑人巨多而著名,隨着太平洋海運的大發展,奧克蘭抓住了機遇,從2002年起就開始了一個10年發展計劃,投資約10億美元,把它建成了美國第一個專業現代化的集裝箱形港口。前年的時候,我一家人到加州旅行,專程去看過這個港口,站在奧克蘭的後山上,俯瞰巨大的奧克蘭港,完全沒有一樣貨物堆放在空地上,全是巨大的自動化鏈接的倉庫,整個港區像棋盤一樣整齊有序,氣若長虹,所以,“蓋不蓋遮雨布”,這其實是一個錢的問題,問題是“錢從哪裡來”?沒有一個既講科學,又開放寬容的態度,誰又願意來投錢呢? 貝益民接着指着前方說:大家看北溫後面“松雞山”,那上面有很大的一個滑雪場,是不是?是不是很像一塊“狗皮膏藥”? 大家一聽,都被逗得哈哈笑起來。 貝益民說:我剛剛登陸溫哥華的時候,很看不慣它,就覺得它像“狗皮膏藥”,可是有人就很驕傲的告訴我,說那是很好很了不起的滑雪勝地,而且說,它是溫哥華的北斗星,因為在夜間,無論你在哪裡,遠遠的看到山上的那兩排明亮的探照燈,你就知道那是北面,暈頭轉向的你就可以找到北了,後來我去過幾次那裡爬山,知道那裡是個很好的運動休閒娛樂的地方,再後來我每次夜間從美國回來,看到溫哥華的北斗星,我就高興,不僅不再覺得它丑,反而感覺它很美,因為我知道,看到它,我就快到家了。 聽到這裡,大家都沉默下來。 貝益民說:人類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幾乎所有的經濟活動,都不是以藝術創作的方式出現的,“社會發展的需要”是動力,也是讓我們的生存環境保持生動有活力的最重要的基礎,比如,中國的長城是當年依據軍事和經濟的需要,由中國人在自然界中硬生生的創造出來的,後來經濟和社會發展變化了,再也沒有以原有的方式被使用了,但是它仍然可以是一種偉大的人類的創造物,而且與自然和諧共處,所以“人類的經濟活動對自然環境造成破壞”這是個似似而非的說法,而只有積極進取,我們人類才有可能依靠經濟實力的積累和科學技術的進步,逐漸達到與自然界的平衡的,否則的話,“環保”只是藉口。 大家聽到這裡,紛紛點頭。 貝益民接着指向左邊,說:你們看,那裡有座橋,叫獅門大橋,但其實只是一座很小的橋,小到只有三條很窄的車道,中間的那個車道,上下班的時候,上午往南通行,下午往北通行,這座橋建成於1938年,之後因為交通太擁擠,溫哥華市民曾多次提議擴建或新建,但是都被否決,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BILL說:難道是海峽的寬度太大,技術難度太高嗎?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啊。 MORPHEUS說:也許是政府沒有錢,建不起吧。 貝益民說:都不是,只是因為西溫富人堅決反對。為什麼要反對?因為建了大橋,交通方便了,大批溫哥華的“窮人”,就可能會遷移到西溫,給西溫的“美麗安詳”的環境造成破壞。 貝益民又指着右邊說:你們看,西溫的東面是另一座城市,叫北溫哥華,那裡的居民多數人是上班一族,因為大橋實在是太小,上下班的時候擁擠不堪,可憐的北溫上班族們,每天都要靠着所謂的SEABUS,乘船來交通,而這個海峽,其實只有不到500米。 貝益民接着說:2010年,溫哥華舉辦冬奧會,擴建並提升了海連天公路,又大規模改造了惠斯勒滑雪基地,惠斯勒本來就是世界七大滑雪勝地,有了這次冬奧會的機會,很多人就想開發從溫哥華到惠斯勒的沿線地產,但是搞來搞去終於還是搞不成,因為畢竟絕大多數的溫哥華人居住在大橋的南面,交通實在是太不方便了,結果,幾千萬的冬奧會投入,沒有吹出一個泡泡來,就偃旗息鼓了。 聽完貝益民的一番話,MORPHEUS說:貝叔叔,你真是一位好導遊,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原來在溫哥華美麗的外表下,也有“紅丸”和“藍丸”的鬥爭。 BILL感嘆地說:PETER,今天跟你出來一趟,讓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很多人說“溫哥華是個小城市” ,原來,溫哥華被“美麗”給綁架了。 貝益民輕輕嘆了一口氣,也感慨地說:還記得小平同志說過的話嗎?“發展才是硬道理”,人也好,社會也好,自然環境也好,“生命的活力”才是“美”的最高境界。(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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