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落基山-第一章 |
送交者: 北美江湖 2021年03月29日00:16:40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前言 前一陣子,一位好朋友因病去世了。人很年輕,比我小几歲,正當壯年,真是造化弄人。我是陪伴他走過最後時光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中的一個,承蒙這位朋友看得起,他把自己的一些故事講給了我聽,並託付我幫他整理成文字。能否出版,他並不在意,只是不想把所有的事兒都帶走。留給這世界,無論是令人讀後有感還是有所思甚或只是一笑,那都是有點兒意義的。 因為這位朋友的故事略帶敏感性,雖然人已經走了,但是不能給他身後再留下麻煩事兒,所以請大家不要向我詢問這位朋友的具體情況,您打死我也不說。咱們就當是讀一部小說吧,套用那句俗話: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一章
我叫杜遠,“杜甫”的“杜”,“遙遠”的“遠”。其實,我爹給我起的名兒叫杜修遠,他老人家特崇拜跳江的屈原,也沒跟我商量一下,就從“路漫漫其修遠兮”裡面摘出這倆字兒安我腦袋上了。您說這人名兒不就是個代號嗎?至於搞得那麼複雜嗎?既要寓意又要朗朗上口,您要真是塊材料兒,甭管起啥名兒都能被人記住,您要是坨爛泥,一個名字就能給改了運?反正我是不信那個邪,大學還沒畢業就自作主張把“修”給剔掉了,就叫杜遠,清清爽爽,寫起來也方便。為這事兒被我爹好一頓臭罵,罵歸罵,孩兒大不由爺,他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長嘆一口氣,從那以後每回叫我的時候都是斜眼瞅着我,用透着那麼股不屑的腔調從牙縫裡擠出我的名字。哈哈! 本人性別男,而且是直的昂,至於是哪兒人就無關緊要了,反正出了國在老外眼裡咱們都是中國人。我今年剛好四張,確切地說享年40周歲。您甭怕,說這話時我還在喘氣兒,不過等您看完我的故事之後,我應該已經掛了。 我是2011年移民到加拿大的,在卡爾加里安了個家,剛來的時候就是打打零工,也沒想過找啥專業工作。直到有一天因為實在看不慣,把喜歡摸女收銀員屁股的老闆給揍了,我這種用我爹的話說叫不着調的日子才算正式結束。從局子裡出來的第二天,我就去盤下了個小旅行社,因為我喜歡東走西逛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這活兒挺適合我。就這麼着一直混到現在,一晃就是小十年。 這中間結過婚又離了,錢沒攢下多少,賺的都給前妻交生活費了。朋友倒是交了不少,最鐵的哥們兒叫唐凱,地產公司的老闆。東北人,特實在,是個熱心腸,不像一般的生意人那樣渾身泛着銅臭味,跟我對脾氣。丫就是有好色的毛病,喜歡泡妞兒,不過從不亂來,每回都是動真格兒的,回回落下一個受傷的心,還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為他這點兒事兒,我可沒少跟着操心。我倆都喜歡玩兒槍,就是從玩兒槍的時候認識的。後來跟小樂是通過唐凱介紹認識的,也算是因槍結緣吧。 我平常喜歡看點兒小說啥的,但是真沒那個耐性自己碼字兒,而且我也頂瞧不上文化人那股自命清高咬文嚼字兒的酸腐勁兒,好好的話不會好好地說,兩句就能嘮完的嗑,丫不給你搞成一上萬字的學術論文絕不會放過你。前陣子偶然聽唐凱聊起小樂和他寫的書,無聊的時候找來看了看倒是挺合我的口味兒,感覺這哥們兒還挺能寫,而且他寫的東西裡面沒廢話,所以就託付小樂代勞,把我的那些事兒給記下來,也算是咱在這世上走一遭留下的腳印兒吧。在這兒要特別感謝小樂兄弟,有空的時候哥們兒會回來看你的。哈哈!別怕,哥們兒變鬼也不會禍害兄弟。 說到鬼,那是一個好大的命題,有人信,也有人不信。我從來不信,總覺得鬼只活在人心裡,但並不是吊死鬼兒那些玩意兒,卻是魔鬼。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魔鬼也有一個天使,轉換全在一念之間,一不留神就是天堂,再一不留神又入了地獄。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蛋,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誰也別瞧不起誰,要說有聖人,那純粹是扯淡,不是裝的就是後人抱着不那麼純潔的目的給編排出來的。 人吶,多做好事兒少幹壞事兒就比啥都強。我這一輩子好事兒做的不多,但是讓我後悔的壞事兒,卻幹了一次。就為了這,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只有自己心裡清楚,我也從此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些雖然我們看不到卻的的確確存在的事物,無論他是神、鬼或者人,該敬畏的還是要敬畏,吃不了虧。 不過,這倒妥了,起碼哥們兒不再那麼怕死了。人所以怕死還不是因為對死亡的無知嗎?但凡知道倆眼兒一閉之後的去處,也就沒那麼糾結了。當然,那些覺得自己還沒享受夠榮華富貴的人不在此列。要我說啊,怕死的人還是沒活通透。其實這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事兒就是生死了,因為那都不受咱們控制啊。您說您為了自己管不着的事兒去鬧心,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得了,廢話講完,開始說正經的。 這故事要從2020年的五月說起,那會兒新冠疫情還挺嚇人的,小土豆撒着歡地往出撒錢收買人心,可整個社會沒見着一點兒好,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這疫情鬧得我的旅行社也歇了菜,每天沒事兒就是呆家裡面壁。好歹熬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獵季開了有一個來月,山裡的雪化得差不多了,林間道邊兒上的青草都露了出來,正是剛剛冬眠完的熊大熊二們出來覓食兒的時候。我挑了個星期天起了個大早,開着我那F150往山里趕。 我原本是想拽着唐凱一起去的,正巧他手頭有個物業要做交接手續,正熬夜趕着做材料,而且這傢伙見不得殺生,每次打獵的時候都躲車裡,等打到獵物了再出來幫忙幹活兒,所以我想了想就沒叫他。以前有朋友勸過我不要一個人進山打獵,說那太危險,出了事兒沒人照應。我倒是覺得獵友是可以把後背交給他的兄弟,脾氣秉性和習慣都要差不離兒,技術還要過硬,否則就是坑爹的豬隊友,帶着反而是拖累,還不如天馬行空獨來獨往。卡村兒打獵的人不少,能讓我看上眼的還真沒幾個。那些人絕大多數是為了省下買肉錢的農民,見着獵物倆眼放光,不斬盡殺絕誓不罷休,他要是在山裡轉一天沒打着東西,準保臉能拉出個長白山的尺寸,晚上心疼那油錢到睡不着覺,這種人真真是糟蹋了“獵人”這個名號。說這話有點兒得罪人啦,您聽着不順耳就當我放屁吧。 那天的日出時間是早晨六點半,為了能在日出前半個小時趕到獵區,我是在半夜兩點鐘也就是老話兒常說的鬼呲牙的時候出的門兒。剛剛開出卡城上了二號高速,天上就飄起了小雨,過了一刻鐘,那雨就在倒春寒的作用下變成了雪花。好在高速上沒什麼來往的車輛,前後就我自己一輛車像遊蕩在天地間的孤魂野鬼一樣高速奔馳着。那種在茫茫大地上撒歡的感覺特棒,我想怎麼開就怎麼開,完全不再管車道和限速,一腳油門兒踩到底,車速立馬飈到了150邁。迎面撲來的雪花把車前方的視野變得模糊不清,即使在大燈的照射下,也只能看見不到20米遠的地方。 就這麼開了大約半個小時,Airdrie的路標從車旁一晃而過,一輛白色的本田CIVIC出現在右前方不遠處的慢車道上。我輕輕點了一下剎車,把車速降到了130邁,與此同時我的皮卡逐漸接近了本田。突然,皮卡的車頭好像被人操控着似的,緩慢卻又堅定地歪向慢車道,衝着本田的屁股就撞了過去。真他媽活見鬼了!我壓根兒就沒轉過方向盤,那一瞬間我懵逼了,條件反射地狠狠踩下了剎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是事後從皮卡的損毀程度上大體推測出當時的情況的。 我的車在高速上完全失控後先是來了個720度大迴旋,然後就打着滾兒地掉進了中間隔離帶。也是我們家祖墳冒青煙兒,隔離帶上的鋼纜救了我一命,皮卡被鋼纜擋住,才沒繼續滾到對面的車道上,那個時候如果繼續翻滾下去的話,皮卡非散架不可,我不死也是重傷,要是對面再來輛車,後果真的是不敢想。我只模糊記得當時好像整個世界都恢復了混沌狀態,不光是分不清東西南北,連時間都停止了。我聽天由命地坐在車裡,心想老子這條命就交給老天爺啦,他媽愛誰誰吧! 等到周圍安靜了下來,我的元神才歸了位,腦子又恢復了清醒。車門已經完全變形打不開了,我拔出掛在腰間的獵刀捅破擠住我的安全氣囊,踹掉裂成網狀的擋風玻璃從車頭爬了出去。高速公路上一片黑暗,前後沒有一點光,雪倒是停了,除了皮卡漏液的滴答聲,現場死一般寧靜。我連跑帶爬地從隔離帶轉移到高速公路上,順着路肩一路小跑,直到離開皮卡有50米左右才喘着粗氣坐到地上。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渾身酸痛,尤其是脖子像是睡落枕了一樣難受。幸運的是我居然沒有皮肉傷,渾身上下連個小口子都找不到,真是謝天謝地! 我習慣性地伸手到牛仔褲的後兜掏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叫救援,這才想起手機留在車裡了,可我又怕那車在我回去取手機的時候起火爆炸把我再給埋裡面。正猶豫間,一陣時隱時現的哭聲從高速公路對面傳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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