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移民加拿大的前幾天,一位親戚來我們家聊到深夜,惜別之情溢於言表。只是不曾想在臨別時卻掏出一封信,然後面帶難色地說,如果可以的話,到加拿大以後就幫這位好友寄這封信吧。他說這位朋友是一個非常正直的年過七旬的大學退休講師,祖籍福建閩清。這位退休講師說最好能幫忙寄這封信,但如果沒寄也不會怪我。我當時沒有細想,就一口答應了。
信沒有封口,但出於對別人隱私的尊重,我當時沒有看。登陸加拿大後都忙着安家,忙得團團轉,直到安家的事宜辦了差不多後,我才想起幫人家寄這封信。我取出這封未封口的信件端詳了一陣,感覺有些異樣,因為信封上只有收信人的加拿大的地址和姓名,卻沒有寄信人的姓名地址。我想到了親戚交給我這封信的時候面帶難色的樣子,雖然還不知道信中的內容,但感覺這是一封很特別的信,信沒有封口說明寄信人很坦誠,容許我在寄信前看這封信。帶着一些疑慮,我想在寄出這封信之前確實有必要弄清楚這些一封什麼樣的信,於是就打開來看。
沒想到這是一封情書,一封七十幾歲的老人給自己當年戀人的情書。我當時沒有複印這封信,但信的主要內容至今還記得。這位退休講師說這幾十年來一直掛念着遠在加拿大的她。每次經過老家她的舊居的時候總會想到她。如果不是當年她的父親以兩人的八字不合為由強行拆散他們那該多好。這幾十年他歷經磨難,但到了晚年卻很感覺豁然開朗,因為右派的帽子被摘除了,而且還出版了自己主編的《唐詩三百首》的註解,實現了自己留得丹青在人間的心願。祝願久別多年遠在加拿大的她生活幸福。
該不該寄這封信呢?我還真的猶豫了。為此我還專門打電話給轉交給我這封信的親戚,和他商討這件事。得到的答覆還是由我自己決定。因為現在信在我手裡,別人都無法決定怎麼處理。我當時打算用一個月時間考慮一下。在加拿大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一個月時間感覺一轉眼就過去了。到底該不該寄呢?我還是無法下決心。那就把一個月再改為一百天吧。當一百天的期限快到的時候,傳來了這位退休講師生病住院的消息,我考慮再三,決定幫他實現他的心願。於是在第九十九天的時候,我給收信人也附上一張字條,告訴她我為了實現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家的心願,猶豫再三才寄出這封信,希望這封信不會對她以及她的家庭造成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