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移民加拿大後我遠離了“小資情調” |
| 送交者: 佚名 2005年07月22日16:55:44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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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後我遠離了“小資情調”
來加拿大的時候,帶來了一套父親送我的《紅樓夢》,1974年版本的,“前言”里儘是些“路線”和“階級”的“鬥爭”。父親說,在“文革”其間僅僅藏有這種書就有坐牢的危險,因為這本書是被認為充滿“資產階級情調”的“大毒草”。 這個我自然知道。即使“文革”後,那些講吃講喝的,風花雪月的,“無病呻吟”的,多愁善感的,凡是與“革命”和“事業”無關的,都一律被視為“小資情調”。其範圍可能涉及穿衣打扮、吃喝習慣、思想意識和人生追求等等。曾有很多文章評論為此專門唇槍舌劍過。 但批評歸批評,禁止歸禁止,像我這種普通老百姓,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加拿大,在可能的範圍內,還是覺着自己要想方設法地過一下 “小資情調”的癮。
俗話說,物以類聚,相交的朋友多是如王朔小說主人公般的痞子、如崔建般一無所有的音樂家、如凡.高般貧苦潦倒的畫家和如孔乙己般酸臭的文人……大家相互嘲笑,相互不服氣,但那並不妨礙我們當年曾共租一輛吉普,一口氣把車開到敦煌“莫高窟”,站在中華民族的偉大藝術和寶藏前激動地流淚。那情形今天回想起來,仍然令人心動。 能夠享受精神生活的自由和任意,在我的詮釋里,就是“小資”生活。“小資”是,也應當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其實,那時我們都並不富有。我們都常常月資只有幾千、甚至幾百大毛,但卻總有“閒錢”東遊西逛、總有“閒空”感古論今、總有“閒情”多愁善感、總有“閒心”談情說愛…… 對女人而言,“小資情調”的另外重要一個部分就是穿衣打扮。也是我在國內時最心愛的節目之一。每周,我都必和姐姐妹妹大街小巷地去逛,從大的百貨公司到乩角嘎旯的“專賣店”,只為了搜奇獵寶,給自己的衣櫃多一款收藏。記得有一回遇到一家“專賣店”關門清倉,印着法文牌子的時裝打了七八折,我發現那些衣服的面料款式和做工都是絕對一流,驚喜之下一口氣掏了五件寶。直到今天,這些衣服仍然為我的面試和派對增色不少。這都得感謝我的“小資情懷”盛世的時代。 但我的所有這些“小資”活動多少是背着單位和在父母的不大讚同的眼光下進行的,所以不能盡情盡興,也是在所難免的。所以,接到移民紙以後,我就盼望着,也許,到了一個“資本主義”的大本營國家,心境將徹底解放,琢磨着我的“小資情調”將總算有肥沃的土壤了吧…… 初來加拿大時的確有“閒”,但是沒錢,賺錢的壓力仿佛烏雲一樣日日罩在頭上,難得瀟灑無畏。晚上偶爾讀幾頁《紅樓夢》,都覺得懊悔內疚:讀“閒”書的時間,完全可以把簡歷修改幾遍嘛,或者背幾個TOEFL、GRE單詞也更像是回事啊。“小資情調”沒有因為到了自由世界而徹底釋放,反倒被生存的壓力而壓迫着,施展不開——這種感覺絲毫也沒有鎖桌時間的推移而改變。 待上個兩、三年後,銀行里有幾個打工換來的DOLLAR了,但生活的擔子仍舊不輕:工作不穩定,房子就沒有,車子自然也沒有,什麼都沒有,怎麼接父母出來?接不出父母出國的目標就沒有實現,目標沒有實現就等於失敗。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份收入體面的工作上,哪有功夫去享受“小資情調”?找工作,找工作,其帶來的壓力總像癌細胞一樣在身體的四處擴散。這時候再試圖讀《紅樓夢》,還是覺得奢侈——時間和金錢甚至“鬥志”的奢侈:讀“沒用”的書自然是浪費時間,浪費時間就等於浪費金錢,不懂得珍惜時間和金錢的人在這個“適者生存”的社會裡是沒有“戰鬥力”的。經過這樣一番推理,就覺得讀《紅樓夢》怎麼變得如此寡趣索味了。 新生活的嚴峻現實,讓我的“小資情調”無處容身。 至於穿衣打扮,在加拿大的大多數的時間,我發現我的身體不是被裹在TIM HORTON土黃色的制服里,就是哪個超市的紅的黑的或綠的制服里。超市經常為其產品的上市或者更新換代作宣傳,其職員自然是最廉價的“宣傳材料”了。廠家每換一個口號,比如從“綠色心情”到“藍色菜單”,我們的制服就由印滿字符的綠色的T恤換到藍色、紅色、黃色和桔黃色的,一年下來,我發現我已赤橙黃綠青藍紫收集了不下六七件沒腰沒身的寬大T恤,往水裡一濕,一臉盆的水彩顏料。 我用日漸粗糙的手指慢慢滑過我的美麗的中國絲綢,內心感到無限失落:在這個“資產階級情調”的發源地,我的“小資情懷”反倒漸漸地乾涸了。 更不用說呼朋喚友了。大家為着工作之便,各奔東西不說,你閒我忙,我閒他忙,就沒有一個碰面的時間。電話、E-MAIL來來往往的,仍是找工作和上學的經驗交流。難得終於一聚,最“小資”的也不過是找片林子拖個煤氣罐,一邊驅蚊趕蟲一邊把碎牛肉餅和香腸翻來復去地烤。等吃飽喝足了,天也黑了,還有餘興的話,再去有大房子家的看一通“星球大戰”或者“LAW AND ORDER”什麼的、討論一下教會和聖經,聚會也就散了。 回家後覺得不過癮,打開《紅樓夢》來看,堅持讀了幾頁,突然覺得林黛玉怎麼那麼不解世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書有書讀,要琴有琴彈,要愛有人愛……那樣的神仙生活還要悲觀厭世,真是心裡有病,而且病得不輕。把她移民到這個自食其力的加拿大試試,她大概再也不會抱怨生活的枯燥乏味了。 身居加拿大,反倒覺得大,概只有在中國那個特定的環境裡,才能造就那種特定氛圍下的“小資情調”? 沒有作過有錢人的時候,猜想有錢人大概是終於可以過上林黛玉那樣的生活,像那些會計師工程師電腦專家大學教授等等。其實不然。我的作會計員的朋友邊上班邊讀書,要想往上走,就總也有沒完沒了的“資格證書”要考、一級一級的階梯要爬;而電腦專家們呢,不得不繼續學習JAVA之類的,不然會有被公司和新技術“淘汰”的危險;教授們呢,也要拼命做研究發表論文,擔心不然拿不到TENURE。在這資本主義的自由國度里,每個人都有操不完的心,“小資情調”似乎並不屬於真正的資本主義社會。 在國內的那種悠閒自在、清風明月的“小資情調”之瀟灑已經永遠地一去不復返了。 寫到這裡,忽然憶起在一個海外華人作家的座談會上,聽到個個作家們都在抱怨“難以通過寫作謀生”的感嘆。現在想來,大概作家們不完全是沒有時間和市場,他們更缺少的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種寫作氛圍和情調吧:遠離了“小資情調”,只能在你死我活的市場競爭中盯着“孔方兄”,豈能寫作出真正的有價值的作品出來,當然沒法謀生啦…… (2005年07月1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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