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國的家鄉

by vega_lee (天津包子-就不改) at 2005.9.12 08:08

有很多人說加拿大的日子，比起國內單調、安逸的太多。其實，很多這樣說的人還是住在加拿大最最繁華的多倫多。我們在多倫多倒不怎麼覺得，可是在那個環境住久了，在渥太華的日子就覺得單調起來。按說渥太華比起加拿大大多數地方真的算繁華的了，可是對於從中國來的人這算得了什麼呢？除了屈指可數的幾個著名政治活動的場所、博物館，可以娛樂的也就跟加拿大的鄉村差不多了。多倫多有特色各異娛樂場所、遊樂中心、動物園、琳琅滿目各國美食、東西南北都不太遠的旅遊勝地，最主要的還是我們頗有規模的華人社區。

由於來渥太華才幾個月，沒有什麼朋友圈子，夏天的最後一個長周末，我們決定全家重遊多倫多。啟程之前，我們做的仿佛是一次回鄉之旅，準備給不同朋友的禮物，定製購物計劃，其實也確實如此。這次重遊仿佛Matrix I里Neo第一次回虛擬世界時的感慨：在汽車上，向車窗外望去，路過一個個當初我經常去的場所，不禁向才回來的兒子指指點點，這個地方，爸爸以前經常去，那個地方你也去過。。。而心裡想的卻是一陣失落，因為自己好像已經不再屬於這裡、只是一個過客。兩年前匆匆回國，在家鄉，已經沒有這種感覺，或許中國的變化太大，小時候就經常用日新月異這個詞寫作文，誇讚咱們國家建設的成就。其實現在比起那時候又是大巫見小巫了，而且真正的讓我不認識了自己的家鄉。“日新月異”這個詞仿佛對於我也不那麼美好了。

物是人非往往還能讓人思緒不斷，而自己曾經有過的、經過的一切已經面目全非，還有什麼能引起留戀的呢？離開多倫多不是太久的緣故吧，看到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覺得那麼熟悉，反而有家鄉的感覺。相比渥太華，這裡的高大建築多的多、民居新的多、路上的交通混亂的多、道路的格局好像也不大一樣、而更讓人懷念的是很多地方滿街的漢字，這一切無論是好是壞，都讓我感覺親切。

我是一個有限度喜歡熱鬧的人，中國的熱鬧對於我來講有點太鬧了，渥太華又相對冷清了點，多倫多還真是適合我的胃口。其實在我搬到渥太華之前並不清楚這個的。和很多新移民一樣，來了以後，一段時間找不到工作，於是就不會限於大城市內找，無論哪裡，只要是份專業工作就行了，尤其渥太華也不小了。不知是好是壞，外地的工作一直沒找到，這幾年一直在大多地區干一份薪水很不理想的工作。比較理想的薪水在渥太華得到了，失去的是多倫多熟悉、滿意的生活。老闆曾經讓我考慮過這個問題，當時為了得到工作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說沒問題，而且還真不覺得什麼，畢竟來加拿大這麼大動靜也從人生地不熟作過來了。現在想想，當然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不會因為這個的原因而輕易丟棄的了，可是現在畢竟和當初來加拿大不一樣。當初剛到加拿大，是首次出國，對一切都充滿新鮮，很多便利也是以前國內還沒有的、想象不到的，即使找不到工作，在新鮮感還在的時候，心情也是相當激動的。而這次搬家，是在熟悉的環境裡變個地理位置，好多東西就不怎麼新鮮了，而很多熟悉的便利卻沒有了，當然不怎麼起勁了。

我想很多因為工作搬到其他地方的移民朋友大概也有此體會，很多在渥太華住久了的朋友，搬去多倫多，他們覺得也十分不適。我問他們這裡有什麼好、多倫多有什麼不好，他們的回答也往往讓我感覺雞同鴨講，難以體會。最近看到有人喜歡小鎮的生活，我對這種能適應恬靜生活的朋友感到羨慕，覺得自己還是做不到既來之則安之。太太說她住到哪裡都無所謂，無論是多倫多還是小鎮，我也很欣賞她這份淡泊情懷。我真的很想象她那樣，可惜心裡老是斤斤計較的忘不了一些實惠。

多倫多，雲集了各種華人服務，無論你想找什麼服務、什麼行業、什麼物品，你都能找到自己熟悉的語言，不僅是中國人開的，即使是no frills也開始變成華人風格、IKEA也開始發漢語目錄了。不僅是交流的方便，很多時候也很容易得到幫助。比如很多華裔人士成為各種各樣的持證專業人士，在不同的行業為華人服務，由於華人眾多，他們即使只對華人服務，也足夠營運，所以對於說漢語的，是特別的重視。反觀渥太華，華人服務很少，即使有華人業主，僅靠對華人服務根本過不下去，於是比較輕視華人的特殊要求，也不會因為你是跟他一樣的華人就更方便一些。

在多倫多時，我們已經跟一些華人醫生、車行/裝修公司/便利店老闆、房屋/汽車/保險代理、甚至律師因為語言優勢有了些私人關係，很多事就很方便的得到提示、幫助。舉個例子，當地人開破車的人比我們新移民多的多，不僅是因為他們從小用車都會維修，很多是因為從小在這裡成長，認識的人幹什麼的都有，其中說不定就有修車的，汽車有個小毛病，用不着去大維修中心，花檢查費，找個內行熟人看一下就行了。這只是個例子，任何行業我們說不定都需要，如果都要正規的去從頭辦起，那花銷可不少，而且還不一定放心。所以在多倫多，很多的方面，我們已經能跟本地人差不多的生活了。

人大概總是不滿足，其實現在的工作很滿意，老闆和同事都讓我不捨得離去。有一得總有一失吧，世上大概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也許我就算在多倫多找到一樣的工作，我還想去美國、回中國呢，不能什麼便宜都占着吧。當然這次旅行，對於我兒子來講是毫無意義的，儘管他出生在多倫多，可是在他1歲半的時候被送回國，對整個加拿大都沒有什麼印象了。我們搬到渥太華就把他接回來了，他現在已經在那裡有了他新的夥伴。他在旅程過半時，就一個勁吵吵着要回去跟小朋友玩，多倫多對於他有意義的，只是一個渥太華所沒有的動物園。

加拿大的生活對於我們移民來講，是異鄉的生活，可是如果一旦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感，也會產生眷戀的感情，對於新來的大可以毫不費心的搬來搬去，只要有工作，哪怕是小鎮，也會成為自己的第二故鄉。而對於已經呆慣了一個地方的人，大概就得考慮多些。如果我能有機會回多倫多自然是好，如果中國的環境能變得讓我再滿意些，也許會想回那裡。不過無論到哪裡，我希望我兒子能有自己的歸屬感，並能留在那裡，不要有我這麼多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