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塗鴉 |
送交者: 北京部落 2009年01月01日10:11:37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父母在,春節總是要回來的,哪怕年假用盡,請事假也得回來。瞧着因災害滯留在中國各地的打工仔,就說明春節對中國人的重要性。對於中國人,回家過年是一種責任。出國流浪二十年,只有頭六年因政治原因不能回國,每年都要回來的。第一次敢回國時,是在一九九四年。現仍清晰記得第一次回國時從機場走出的情景。娘倆相見後,老娘摟着兒子一句話不說,從飛機場走到停車場,就是一個勁兒的掉淚。快行到接人的車前,老娘開口了:“下次回來,又是六年,我怎麼活?”聽到後,我心如刀割,立刻保證以後年年來看她。之後,我年年過年歸故里,就為了討爹娘歡心,不希望過年時家裡冷清清,不希望爹娘過年時沒有兒子在身邊。 時間是急性子,一年又過去了,爹娘又老了一歲了,我也大了一歲,離老年的門檻差不了幾步。今年又回來過年了。陰曆二十九到家,時差還沒倒過來,就朦朦朧朧地進了大年三十。鞭炮鳴響和煙花綻放之後,新的一年就闖了進來。時間車輪轉得真快,催人慾老。老豬當家還沒當夠,老鼠就迫不及待地跑來接班。時間車輪轉得也真夠狠的,轉眼就把我轉成貨真價實的老梆子。同齡的親友里已有人退休(國內叫內退),也有人被人叫爺爺奶奶了,真TMD可怕。我拒絕爺爺輩兒的稱呼。每次回來過年,看到爹娘臉上布滿了生命的滄桑,很不是滋味。我們這代人何嘗不是?年齡上,我承認自己是老梆子,心理上不認 可,我仍像孩子那樣貪玩,像年輕人那樣好勝,仍能在空氣稀薄的青藏高原上踢球。我承認時間的車輪已把我碾得越來越老,越來越丑,我能愉快地接受叔叔或大爺級別的帽子,但現在還不能接受爺爺級別的帽子。 像往年一樣,今年回來過年,戴着“叔叔”級別的帽子,也戴着“兒子”的帽子。同時戴着兩個級別的帽子,扮演不同的角色。戴着“兒子”的帽子,來看父母是責任和義務。戴着“叔叔”級別的帽子,陪着爹娘迎接小輩的拜年。幼時盼過年,現在怕過年,怕過年的一些風俗。過年要接待和走訪平時無任何往來的親戚,一天接着一天地,陪着爹娘累着,虛偽地應酬着八方來的親戚。從初一到初七,天天瞎忙着,卻不知在忙什麼,不做還不行。好像一切為了過年而過年,幼時過年的歡喜已體會不到了。當無穿新衣的期待,當無偷吃的欲望,當無燃鞭炮的興趣的時候,過年就成了為別人過年或成了別人的節日。在我看來,現在的過年許多時就是虛假俗不可耐一套,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所謂傳統習俗的最高表現時期。過年真累!若要按我自己的心思,過年首先要看父母,之後見見一些談得來的朋友同學,不走虛的形式,聚在一起胡亂侃侃罵罵人。 現在怕過年,怕小輩叫我叔叔大爺大舅,那不是白叫的,得給壓歲錢。春節各地習俗不盡相同,壓歲錢卻是相同。長輩給晚輩,掙錢的給不掙錢的,結婚的給未結婚。對我這個囊中羞澀的工薪族,壓歲錢成了沉重負擔,令人心驚肉跳。壓歲錢數額也水漲船高,年年見漲。現在幾百塊會讓白眼,上千塊一兩個 還能承擔,可架不住一連串平時無任何往來的小輩叫我叔叔大爺大舅。現在過年,於我少了些期待, 卻多了份責任, 而我卻總是扮演不好自己的角色。壓歲錢表面上是發給晚輩的,實際上是長輩間的俗不可耐的人情世故。我要是有百八十個孩子那該多好。過年開輛麵包車,拉上一車孩子到處串門,一路叫爺爺奶奶叔叔阿姨,那應該是個很好的斂錢路子。其實,說穿了,怕派發壓歲錢還是因為自己太窮,也是私心的表現。過年期間,錢包眼看着越來越癟。有時覺得,春節已成了春劫。 ************************************************************************ ************************************************************************ --- 寫於2008年2月1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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