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家園何處是?----追尋靈魂的故鄉(二) |
送交者: 楓苑夢客 2009年05月04日19:40:27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潛意識中,我知道我有一個故鄉:中國。雖然深知故鄉早已成為一個回不去的地方,但是心中仍有着解不開的故鄉情。異域漂泊多年,鄉音未改,鬢毛已衰,一身風塵,滿心疲憊,然行囊空空,攥在手中的那些東西又是那麼輕飄飄微不足道,仿佛一撒手便會飄去無蹤。
當熟悉的故鄉山水只能神交在夢中,當親友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個模糊的電子訊號,當自己在寄居地成了少數民族,自己的母語成了外語,自己熟悉的文化也變為異類文化,難以盡說心中的憂傷和惆悵。
夜闌人靜之時,經不住靈魂一次次的拷問,我也曾對自己說,“走了許多的路,我已厭倦漂泊,回家吧!”可是,何處是歸程?無家可歸,有家難歸,家園依然在夢中。一次漂泊結束,又一次漂泊便要開始。家園似乎永遠在途中。
為什麼流浪?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為什麼流浪遠方?……”這首歌一唱三嘆,纏綿哀怨,催人淚下。那是三毛的悲歌。這首歌曾使我大為感動,在我心中產生了深深的共鳴。
可是,那時的我,分明就站在故鄉的土地上啊!故鄉的山水正環繞着我,濃濃的鄉情正滋潤着我,為什麼竟莫名其妙地被這似乎與己無關的思鄉曲感動得潸然淚下呢?
也許你會說,這就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就是移情作用。在我看來,毋寧說,他們觸摸到了我們生命底層最柔軟最敏感的部分。那是因為,我身在故鄉,但心卻在飄泊流浪。“生活在別處!”不正是現代人精神生活的寫照嗎?此鄉非他鄉,然的確又是他鄉,肉身在地上的家鄉,靈魂卻渴望着回歸天上的故鄉。“別處”有一個美麗、安寧、豐富、聖潔的所在,和此處單調、陰暗、污濁、喧囂的世界形成強烈的對照!
由此,便不難理解崔顥發出那一聲千古問詢時的悲愴,也更能體會李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時的悵惘。他們心目中的“鄉關”、“故鄉”其實並非完全指地域上的故鄉,而更是指向那個久已失去卻仍魂牽夢繞的靈魂的故鄉。
返鄉,是人類共同的夢想。不論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人們都在用不同的語言問着同樣的問題:“何處是人類/莫測高深的歸宿?”(荷爾德林《萊茵頌》)
柏拉圖的回答大致是不錯的。他說,人的靈魂來自一個美好的家園。後來,靈魂離開了家園,來到這個世界,寄居在一個肉體軀殼裡。由於漂泊太久,它竟然忘記了自己來自何處。但是,他的靈魂仍會不時地被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所喚醒,所感動,因為它知道那些純潔美麗的事物來自它的故鄉。於是,鄉愁便成了人靈魂深處永恆的感覺,它讓我們不辭艱辛地跋涉,去尋找真正的家園。人的生命歷程就是靈魂尋找它美麗家園的歸程。
基督教認為,人的靈魂來自於永生的上帝,因此它才渴慕永恆的家鄉。聖經說,“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裡”(傳道書3:11)這永生本來是人的屬性之一,因人類犯了悖逆的罪而失去。在離開伊甸園後,人類便失去了家鄉,成為地上的客旅。從此,我們的心靈便無所憑依,我們的靈魂便無所駐足。地上的一切都無法使我們長久滿足,因為地上沒有任何東西具有永恆的價值,我們在地上所收穫的除了虛空,還是虛空。
有誰敢說自己是這個世界的“永久居民”呢?
聖經記載,當年,雅各曾經帶着一家老小逃難到埃及,當法老問起他的年紀,他回答說:“我寄居在世的年日是130歲。 ” 大衛也承認,“我們在神面前是客旅,是寄居的。我們在世的日子如影子,不能長存。”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個世界並非久居之地,他們有一個更美好的家鄉,在天上。
多年以前,當我終於獲得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時,曾經喜不自禁,以為從此就可以在這塊美麗富饒的土地上“永久”居住下去了!可是,轉念一想,多久是“永久”呢?從我們獲得“永久居民”身份到死亡這段時間夠得上“永久”嗎?答案令我吃了一驚,而且感到悲涼。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算得上永久居民,我們都是被放逐者,是寄居塵世的客旅。而那個被天使用火焰的劍把守,不許我們歸去的地方,才是我們的真正的故鄉。
思鄉,是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為什麼流浪?為什麼流浪遠方?……”千百年來,無數人在問着同一個問題:人類的精神家園因何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回歸,是人從靈魂深處發出的的共同呼求。故鄉啊,故鄉,何時才能回到你身旁?荷爾德林在哀嘆人的無家可歸時,曾表達出如此強烈的渴望,“浩瀚的水波,請賜我們以雙翼,讓我們滿懷赤誠衷情,返回故里。”(《帕斯莫斯》)
可是,回家的路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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