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準備去機場前的一小個時,我接到了最後一位和我告別的人的電話:"你把你的通訊地址給我,我用平信和你聯絡" 聽得出老劉說這話時,語氣中帶着一種害羞的固執,這是勇氣換來的固執,也是一個長者和前輩用他的仁愛表達出來的一種真實。這也許在別人眼裡微不足道的東西,卻足以讓我一個平凡的人激動不已。我在想象中極力虛構一幅最具體的感人畫面,今天有人還會想到用人們早已摒棄了的原始方式,去保持和我用心交流,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呢。
在物質社會裡,人們對生活質量的追求變得挑剔起來,甚至有些刻意。然而能讓我為之砰然心動的還是情感上的交流,你也許對此不以為然,但我就是這樣一個置身與世俗,卻在骨子裡排斥世俗的庸人。正因為如此別人都進步了(與時俱進),我還站在原點,茫然的東張西望。
老劉,是我從前的一位老領導,儘管今年71歲了,但時間在他的容貌上沒有留下任何改變,起碼在我的眼裡是這樣的。只是在人性方面,他變的超脫和謙和了許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能想着我這個已經退休多年,毫無用處的老頭子" 老劉激動的重複着同一句話,有些語無倫次。這是我們相隔十多年後再一次見面時,他留給我最新的記憶。他也許永遠都不會明白,我是個在精神世界裡有潔癖的人,而情感上的豐富帶給我的快樂遠遠超出物質上的滿足,他給予我的是金錢買不到,又是我真正需要的東西。因此要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他。
如果沒有老劉,我可能直到今日還只是一個在人間的舞台上不置一詞的默默旁觀者,是他教會和鼓勵我用文字,起初在科學上,到今天漸漸習慣了把思想變成文字的人,由一個只會在心裏面燃燒,卻在行動中麻木的人轉變成在一個生活的積極參與者,為此我由衷的感激他。
老劉在請我的飯局中不斷的重複着他的感動,眼睛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我的臉,仿佛一個慈祥的父輩,在臨別時用一種完全男人的方式--只能意會的默契來敘述他對一個晚輩的關愛,同時也肯定了他自己的過去並為之感到驕傲,因為他曾經花費的心血澆灌出一點燦爛,起碼在他的眼裡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