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眼中的亞裔父母
昨天老公打電話回中國，他媽媽就在電話中嘮叨說他弟弟家女兒今年考上了他們那裡一所重點初中，每年還要交10000元人民幣學費，三年下來就是30000元。還有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最少還要七八萬元。就這一個孩子，光讀書的學費算到大學畢業就乖乖的不得了，已經十幾萬了，還有生活費，還要給她準備嫁妝。還是你們加拿大好，聽說讀書不要錢，也沒有重點學校和普通學校的區別。
老公問老太太是聽誰說的，老太太講她們教會裡剛剛有人去加拿大探親回來說的，還說加拿大好得就象天堂一樣。既然是天堂，對孩子們讀書執行的也就是上帝的政策。老公知道他們家那個地方人愛面子是出了名的，說出來的話多多少少都有些水分，自然是聽聽就算了。
吃飯時想起奶奶的電話，就開始教育不懂事的兒子，告訴兒子說，你奶奶今天剛講的，你是生活在天堂里，堂妹比你要艱苦多了，每天寫作業要寫到夜裡12點才能睡。學費三年要交三萬元。
剛好兒子他姥姥才從北京來，飯桌上聽了就說：“才三萬，這算什麼呀。你妹妹她們那個中學，要是分數不夠想進去的話，三年初中要交80000元。這樣的價錢能上好初中，你家侄女撿到大便宜了，還是北京最貴。”
一席話把老公驚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直說：“乖乖隆地冬，這是啥學校啊？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們也才走了這十幾年變成這樣了。以前上學都不要錢。聽我媽說那一年一萬就夠離譜了，原來還有更貴的。”
“上學不要錢，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連我這個老太太都快忘了，你還記着。這也不怪你，誰讓你們這麼長時間一直活在火星上。你妹妹那間學校，名字就叫海外中學，說光是這個名字就值那麼多錢，海外海外的，聽着就是洋學校，其實洋老師一個都沒有。現如今在國內，只要是海外來的，都是好的，連孩子們喝的奶粉都是。開80000元的價，願意出錢的家長多的是。有錢還不行，還要有關係。北京的重點中學，全都是六親不認的大衙門，比那些政府機關還牛皮呢，女老師出嫁都比其他單位要容易，娶一個回家，孩子念書的問題就解決了。學校收學生的時候，先是排分數，從高往低，分數一樣，先取自己老師家的孩子，分數都不夠，拿錢補，也是先收自己老師的錢。國內孩子太多了，大家又都有錢，一間學校一年的學位就那麼兩三百個，學校也沒其他辦法。所以說，現在孩子們的考試分數就是錢。父母天天逼孩子讀書也是沒有辦法。誰願意為了學習的事每天跟兒女們鬧成雞飛狗跳的緊張關係。還是加拿大好，看石頭這樣每天都打遊戲機，回家來書都不摸一下，還真不習慣。我說石頭，你這樣讀書在學校里能考試過關嗎？你媽象你這麼大的時候，眼鏡兒都象瓶子底那麼厚了，是四隻眼，整天抱着磚頭那麼厚的書念哪念。你怎麼不念書啊，你的書在哪兒哪？我找遍了你們家每一個角落都沒找到。遊戲機倒是發現三個。這麼大孩子，奧數題該做了幾千道了，你做了幾道奧數題呀？有不會的趕緊問姥姥，不收你媽的錢。”
“全都留學校了。它們太重，所以沒背回來。還有姥姥，你把我媽說得那麼丑，什麼四隻眼之類的，哪兒有啊？我媽的眼睛明明就象恐龍眼睛那麼漂亮。我和爹地從來都只誇她是美女。你要想在這家裡混口飯吃，最好誇她是美女，這是我們倆的生存經驗，傳給你，不收錢。”
“那你的作業呢？書不背回來也不寫作業？小姨家弟弟才上幼兒園大班，每天還有語文和數學作業。可我來了三天了，都沒看見你寫作業，你上的那是什麼學校唷？加拿大都是些什麼老師喲，怎麼連作業都不給孩子留。”
“在學校里全都寫完了。腦袋快，幾下就做完了。做到夜裡12點難道很高興呀？要是那樣的話，我們班同學的爸媽肯定要去找校長談話了，問他為什麼會給學生留那麼多作業。”
“看看，加拿大這些家長的思維方式也真是奇怪哈。為他們孩子好還有意見。老師那樣做是說明老師工作努力，關心學生不是？怎麼反而會有意見，剛好跟中國相反。那你們放學了幹什麼呀？”
“游泳，滑冰，滑雪，登山，遛狗，打網球，吹薩克斯，彈鋼琴，彈吉它，逛街，玩遊戲，看電影，上網，打工，做義工，上教會，會朋友，忙着哪，時間都不夠用。”
“你們就一直這樣讀書？這能行嗎？中國那些孩子個個都象拼命三郎一樣在讀書。石頭我告訴你，等你長大進了大學，碰到他們的話，你就完蛋了，他們讀起書來可厲害了。小姨她說了，肯定會把弟弟送出來留學，有這種心思的媽還有一大批。”
“Asian parents. 姥姥是個典型的Asian mom. 媽咪，你小時候一定很可憐。你知道嗎，我們學校里所有人都知道Asian mom很可怕。她們喜歡拿自己的孩子跟人家比賽，就算自己什麼成就都沒有，也要孩子爭第一。要是你考了八十分，西人父母會誇你說，真好，做的好。亞裔父母就會說，真差呀，笨死了，你們班有沒有考九十分的呀。如果有的話，他們又會說，別人怎麼會考九十分呀，你才考八十分，象這樣下去，你長大以後只能去端盤子掃垃圾了。班裡的亞洲同學，一問愛好，肯定是人人都會彈鋼琴，因為所有父母都會為他們聘鋼琴老師，不管他們喜歡還是不喜歡。再問長大之後想做什麼，肯定是個個都想當醫生，因為醫生能賺很多錢。再問喜歡哪些運動項目，肯定是絕大多數都沒有特別喜歡的運動項目。再到Gift program去看看，不是中國人，就是韓國人，很少有加拿大同學，因為加拿大父母認為只有那些有着特殊需要的孩子才會去上Gift program，誰會願意承認自己孩子在學習上有特殊需要，笨孩子才需要那個。姥姥你這麼可怕，跟我這樣說說是沒關係，我朋友來了可別這麼說，別把他們嚇跑了。”
“Gift program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怎麼人家都說是天才班什麼的？”
“英文差呀，整天也不跟加拿大爸媽們交流，當然不知道別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你說的就是琳達她媽吧？琳達那腦袋，還天才哪，象她那樣慢的，當女朋友絕對不行。”
小孩子說出來的話，有時候還是有些道理。琳達她媽是一位台灣太太，就是千方百計把孩子送進公立學校的Gift program，除此之外還要上各種各樣的才藝班。等到孩子拍了全班合影回來，才發現班裡幾乎全是亞裔學生，不是韓國來的，就是大陸來的，要不然就是台灣香港馬來西亞過來的。又開始鬧心，不高興，因為班裡沒有多少本地學生。覺得自己的孩子六七歲才來加拿大，英文本來就不地道，每天同一樣的第一代移民孩子在一起，英文怎麼能學好呢。她的兩個孩子都沒有本地孩子做朋友。甚至連華裔孩子的朋友都沒有。聽到石頭一口地道的英文，問我他怎麼學的。我說沒特別關照過他，只避免把他往華人學生扎堆的學校里送，尤其是那些華人地產經紀們推薦的名校。為了孩子能學好英文這是必須的，並不存在其他想法。他剛到加拿大時是六歲，一句英語都不會講，而是講一口原汁原味的瑞典語，一歲半時由一口蘇州話轉成瑞典語只用了半年，就是因為周圍一個中國孩子都沒有。
此外，華人孩子在一起還喜歡攀比，比房子，比車子，比父母，比吃的穿的用的，台灣和香港過來的比大陸來的更喜歡攀比。原因在於香港台灣來的投資移民占多數，做生意的有錢人多，賺錢的目的就是要秀，也是自然的事。
琳達媽媽就相當煩惱，新出來黑莓手機，別人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也要有。開口問父母親要，要不到就會發脾氣。結果兩部手機每個月的費用就要三四百加元。她先生從台灣過來之後本來就覺得加拿大賺不到錢，壓力很大，再看她這樣溺愛孩子，就更加不滿，夫妻兩人經常為了是否該滿足孩子的物質欲望而吵架。
去加國各地那些名校看看，肯定是華人孩子成群的地方，一個班可能三分之二都是華裔孩子，本地學生反而被擠走了。華人父母特別迷信名校，聽說那個住區有名校，就算傾家蕩產，砸下重金，也會在名校周圍租屋或置產，以便兒女能夠就近入讀。地產經紀也會將靠近名校作為一所待售房屋的賣點，久而久之，小區中的華人越來越多，其他族裔就搬走了。其實自從大批香港移民開始登陸加拿大之後，加國的這些名校就變了味，與其說是加拿大名校，不如說是華裔子弟學校更恰當。在加國，沒有哪個族裔的家長是象華裔家長那樣為孩子的名校情結而拼上全部的。
曾經問過石頭很多次，要不要去那樣的學校讀書，他說他的朋友們全都不會去，所以他也不會去。他們學校是比較好的公立初中。學校九年級全省統考，各科優秀率在20%以上，這是會影響申讀大學的成績。孩子一直是全年級最好的學生之一，單科成績總能排前三名，總平成績也是。學校為了鼓勵學生們努力學習，同時也拉開差距，設了單科獎（每年級的每一科目取前三名發獎牌），總平獎，70-79分一檔，80-89分一檔，90分以上一檔。學年結束開表彰會時，幾乎每個孩子都能拿到獎狀和獎牌，一開始時是呼啦啦上百人湧上台去領獎狀，越往後，上台的孩子就越少。
他們年級兩百多名同學，今年拿到Principle honor的只有兩個男生，他和另一位俄羅斯來的男同學，其他人中還有兩位白人女孩，三個韓國女孩。這些孩子所有科目總平均分都在90分以上，而且是連續三個學期總平均在90分以上。石頭的總平均是94.5分。
所以他爸爸認為這間學校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好了。如果孩子是天才，不論放在哪裡都會是天才。如果不是天才，再怎樣逼迫培養都成不了天才。華人孩子上初中高中時，靠用功和好的學校老師管教是能拿好成績，但是等到上了大學，再到日後工作，需要用到創新能力的時候，就不行了，看看歷屆的諾貝爾獎得主們，再算算華人科學家的百分比就會一目了然。
除了每年300加元左右的學雜費和校車費之外學校就沒有收其他費用。課本都是學校借給學生用的，因而也不存在買不起書的問題。說是免費，但也是每年家家戶戶交的稅在支持。孩子學習好就可以省很多錢，放在哪個國家都是一樣。不用送私立學校，一樣進名牌大學，一年可以省10000元到30000元學費。上大學拿到全獎，四年也可以省下幾萬元學費和生活費。如果孩子學習不夠出色，或者家庭有着除了教育之外的其他需求，那就是另外一個議題。比如有的家庭一定要送孩子進昂貴的私校是為了社會地位或社交圈的原因。
其實只要願意學習，加國任何一個孩子都有上大學的機會，進去不是問題，如何體面地畢業，拿到大學文憑才是真正的問題。一上大學，一個接一個的project壓下來，可不是靠中國式的死記硬背，照貓畫虎的功夫就能過關的。兩門功課通不過，就慘遭淘汰了。為什麼醫生能拿高薪呢，因為學習的科目太難，能通過所有專業訓練和考試的人太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