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年申請簽證,老子受夠了。
我是拿了PHD後,J-1簽證到的美國。每年申請簽證,都受夠了。一想到辦J-1 WAIVER和美國綠卡,頭就大(不要抬槓說我為什麼那時不回國)。最後還是感到移民加拿大來的方便。就提交了申請。兩個月後就來了體檢表,再過倆月就來了移民紙。感情,還是加拿大熱情!在美國的朋友中,很多都拿到了加拿大移民,可能大家都覺得容易到手的就不是好東西吧,最後來加拿大的,只有我們一家。
我也沒想到移民批得這麼快,和美國老闆的合同還有半年多。我是個急性子,不想等了,就當了回爺,抄了老闆後就動身來了加拿大。動身前兩個月,向加拿大發了二十封簡歷,都石沉大海。我在加拿大既沒親可投,又沒友可奔。臨行前一個星期還在盤算到加拿大的哪個城市落腳。這時加拿大的一個大學的教授給我回個EMAIL,說我要是來加拿大的話,可以到她那裡去談談,但她暫時沒錢僱人。我反正也沒其他地方去,就去她那兒吧,絕!
2.三千里情感之旅。
一個晴朗的初春早晨,我們一家,太太(七個月身孕),兒子和我,告別了在美國的朋友,開着車帶上我門的全部家當,開始了三千里的加拿大旅程。這也開始了我終生難忘的情感旅程。多年過後,一起去加拿大的旅程是我和我太太之間最動情的回憶。我們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國外,從沒有過自由選擇居住地的權利,我們在加拿大首次運用這種權利,十分激動。 中國的檔案和單位介紹信,美國的WAIVER和簽證,都見鬼去吧!但是我們心情也很沉重,是因為我們離開了在美國的朋友。內心更是為未來憂慮,因為在我們旅途的目的地,沒有朋友,沒有工作在等待着我們。我開着車,看着五歲的兒子和太太七個月的身孕,我感到驕傲,又是感到背上沉甸甸的。路上太太就在盤算着口袋裡的銀子。“我們在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還能撐兩年”,太太說,“到那時老二就能脫手了,我也就能打工了”。太太一直認為,她可以去打餐館,而男人必須去做學問,就是學問做不成,也要干技術活吧。因此她是從來反對我打工的。她自己還自認為這是美德。而我的信條是大丈夫能伸能縮,不拘小節。我們一路品味這樣混合的心情,感受着高速公路兩邊的風光,向加拿大前進。這種高度複雜的心靈感受,在我人生中至今還是唯一的一次。
我們三天后,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傍晚來到了那個大學在的小城。我想先找個小旅館住下再說吧。我們看到路邊有個HOLIDAY INN,就進去問問,要一天八十塊。摸了摸口袋裡的銀子,也沒捨得住。反正天也不晚,我們也許會找到更便宜些的。我們又上路向前開,不知不覺就開出城了。我連忙倒車回去,車卻陷到路邊坑裡打滑了。還好,我車裡有早為來加拿大預備的剷雪鍬,沒想到來加拿大的第一天就用上了。我把輪子旁的雪鏟了,太太加油門,我在外面一推,車子竟然出來了!THANKS GOD。我們放棄了再找便宜旅館的念頭。回到了城裡,先看到了BERGER KING。心想吃飽了飯再說。在BERGER KING里我看到有公用電話,又動了找便宜旅店的念頭。打了一個電話,就問到個每天35塊的地方。店主也十分熱情的告訴我如何開過去。我們就很順利的找到旅店,安頓下來了。
3. 自己犯難後,才晤出人是需要給與和接受幫助的。
到了第二天,太太說就是35塊一天也非久留之地。可是看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我們能到那兒去租房子?太太靈機一動,我們去找當地的中國人問問。我說“笑話,你知他們都在哪?”。太太說“到電話號碼本上找找看”。別說,她總是在這樣的問題上機靈。我們找到了幾個姓ZHANG的,一定是中國人。然後我們就有了一場辯論,她讓我打電話,認為她已經出了主意了,我該干其餘的。我則堅持這是她的主意,她應該負責到底。太太抄起了電話,先道歉打擾,再簡要介紹我門的來歷,然後說想在當地租房子,請求指導。這個張先生還特好,他建議我們租大學的房子,價格公道,生活方便,中國人多,信息靈通。唯一的條件是要教授的信,以證明是大學的學生或員工。並詳細告訴我們,申請程序和申請地點,並說我們要是有事,還可再找他。這位先生只是幾句話,卻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我以前很少主動幫助別人。這次我從自己的難處中,體會到人是需要幫助的。我成了當地的熟住戶後,特別愛幫新來的移民。但也有少數人不理解我的熱情,以為我是想在他們面前炫耀。這也說明人感情是複雜的。
回到正題。我接着就給教授打電話,約個時間就過去了。儘管教授已說明了沒錢,我知道這連個INTERVIEW也算不了,我還是西裝革履過去的。反正那套西裝閒着也是閒着,我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教授是個很和藹的女士。沒怎麼談業務,只是聊聊天。然後她說手頭沒經費。我就說我作為一個科學家,我不想中斷研究工作,哪怕是短期的中斷。我願望能在她實驗室做義工。這話雖是有些言不由衷,但是說出來後我自己也感到合情合理的。我的目的是想以義工的身份住進學校的房子,打入當地社會,再求以後的發展。她說再試試看能不能找到錢。告別時她說,我初來乍到,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找她。正是機會,我當既開口說想搬進學校的宿舍,問她能不能寫封信。她稍微遲疑一下,就把自己的名字和電話寫在便條上,告訴我拿這個去找校產部申請房子。我本來還怕這一開口,她要是不樂意做的話,會有尷尬。教授處理問題水平是高,她這樣做有可能幫我解決問題,又給自己留了迴旋餘地。
我到校產部順利拿到房子,來加拿大的第三天就有個家了。這是個兩層的TOWNHOUSE,我們又沒家具,顯得特別寬大。太太和我都很滿意。我們剛搬進當天,太太就在院子裡和中國人鄰居聊上了。她回來時就告訴我在哪兒可以申請電話,買菜,辦SSN和健康卡,孩子學校的地方,還把產科大夫也打聽到了。但是太太也擔心要是校產部和教授核實,我不符合住校房的條件,再把我們趕出去怎麼辦?我就說我們已經交了錢,怎麼可能隨便趕人?就是讓我們走,也要等我們再找到其他房子吧。OK,加拿大生活START!這是我們能預想的最好結果了。
4.每月不到1000塊工錢的PART-TIME研究職,該感恩,還是該罵娘?
有了住的,就惦記着教授的那份義工或工作。另外鄰居問我在哪個LAB幹活,我都不知咋說好。只是說在XX教授那兒,但沒最後定。熟悉該教授的人就給我說,教授是VERY NICE LADY,就是手頭緊。等着也是干着急,還不如出去玩玩。我們對大瀑布嚮往已久。一經提議,全家響應。我們車開到大瀑布附近時,就聽到了大地的轟鳴,我們就開始激動起來了。當我面對大瀑布,內心像大瀑布上的水一樣澎湃。我想我要是有份工作,周末全家來這兒野餐,那將是多麼美妙的感受啊。實際上,我們不久就實現了這個夢想。我們全家在工作之餘,多次來大瀑布野餐。酒足飯飽之後,站在大瀑布前,試圖尋找那種美妙的感受,沒有,一點都沒有!就連曾經有過的激動心情也沒了,只是感到肥腸里滑油隱然流過。這就是為什麼美妙的感受總出現在受難的軀體中。上帝是公正的。
教授終於來EMAIL了,說從別人那兒弄了點錢,我可已來上班了。我欣喜若狂,趕忙到實驗室。教授見了我就說錢太少,一個月只有不到1000塊。我要是按FULL-TIME算的話,低於政府規定的最低工資了。就只好按PART-TIME來算了,我的工作時間可由我自己來掌握。我連忙說這是GOOD ENOUGH,我自願FULL-TIME工作。這是我出國後,拿的最少的工資,但卻是最高興的一回。我這人,怪不怪?
我回家後,連忙和太太分享快樂。太太看了我這高興樣,很生氣,她可能是看我像個可憐蟲吧。就說你有什麼可高興的,這點錢只有你研究生獎學金的一半,是你博士後工資的三分之一。你上個星期像大爺一樣辭掉每月兩千美元的工作,現在剛拿不到1000加元,就樂的像孫子。那教授這樣使用廉價勞力,心也太黑了。聽了太太的話,我真不知說啥好,只感到人家教授說沒錢時,就上杆子纏着人家,人家掏錢了,反而挨了罵。咳~~~~,不公平啊。
太太說的是有她的理。我回她的第一句是“此一時,彼一時也”,第二句就是我的座右銘“大丈夫能伸能縮”。實際上道理是明擺着的,只是她不願意面對。我以前的獎學金是很高,但在那裡有發展潛力嗎?在美國的工資要高些,可有GREEN CARD嗎?從自己閱歷中抽出強項與現實生活中的問題去比,能比出啥?1000塊也是錢啊,我提義去SHOPPING,爭取把第一個月的工資花光。還是沒敢去EATON。最後去了ZELLERS,花了幾百塊,就像花撿來的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