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密西根州荷蘭城的斷想 |
送交者: 佚名 2003年04月02日20:10:39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提到荷蘭,人們便會聯想到五彩繽紛的鬱金香和巨大的旋轉風車。沒有機會去歐洲的荷蘭,但生活在密西根卻可以去一個獨具風情的荷蘭城,在那裡就可以找到荷蘭的感覺。 荷蘭城位於密西根的西部,濱臨密西根湖畔,與芝加哥和威斯康星州隔湖相望。蔚藍色的湖水緊緊地擁抱着這座安靜而漂亮的小城。荷蘭城建於1901年,很多荷蘭人的後裔在這裡居住,保留着他們的傳統文化,城裡洋溢着阿姆斯特丹的情調。 荷蘭城是密西根最具魅力的民俗文化旅遊地。每年五月在這裡舉辦一次聲勢浩大的遊行和狂歡。人們簇擁着盛開的鬱金香,在別具一格的荷蘭風琴的伴奏下,在街頭跳起歡快的klompen舞,遊客們紛至沓來,加入到狂歡的行列里。 (一)走進荷蘭村 荷蘭村是這座小城最經典的去處。為了讓外界了解荷蘭文化和民俗,荷蘭城的居民於1958年在這裡建立了一個占地十英畝的荷蘭村,荷蘭文化在這裡展現無疑。村裡面到處是充滿荷蘭情調的建築,菊紅色的屋頂在燦爛陽光照射下,讓周圍的世界顯得特別明快。運河在村里穿過,池塘點綴其中,一座座小橋將整個村落銜接起來。地面是用磚鋪成的曲經小道,四周或是碧綠的草坪或是典雅的花園。這些構成了一幅古典荷蘭的畫面。漫步其中,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幾個世紀前的荷蘭。 村裡的主題廣場是整個村落最歡快的地方。廣場上擺放着一個巨大的荷蘭風琴。風琴的正面看上去象一棟小屋,面板上雕刻着十分精緻的花紋,上面還掛着幾個天使的雕像。風琴的背後放着一本木板製成的書,書的每一頁首尾相連,書頁上刻着各種圖案。原來這本書是一首曲子,按動開關後,書就自動地一頁一頁地翻開,書上的圖案控制風琴的琴鍵、鼓和鑼,這樣就奏出和諧悅耳的樂曲來。這個名叫Gouden Engel的風琴是世界上曾經製造的第二大阿姆斯特丹街頭風琴,已經有一百年多歷史了,用德國黑木製成。一個多世紀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狂歡節上,人們將風琴裝在車上,美妙的琴聲伴隨着遊行狂歡。半個世紀前,荷蘭人將它送給密西根,荷蘭村的人們如獲致寶,欣喜若狂。在每年的狂歡節上,這架鋼琴成為最引人注目的東西。後來,這颱風琴永久地座落在這個廣場,成了荷蘭村的象徵。 每當風琴樂聲響起來的時候,一群穿着五彩繽紛的荷蘭傳統服裝的姑娘們就在廣場上跳起歡快的klompen舞蹈。一半女孩穿着女人鮮艷的衣裙,而另一半女孩則女扮男妝,身着深色的男裝,戴着男孩的帽子,“男”女結伴起舞。她們穿着木製的鞋子,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而悅耳的節奏。看到此景,好像把我們帶回到阿姆斯特丹古老的街道上。突然間,我聯想到了風靡世界的荷蘭踢踏舞,推測可能起源於此吧。那種歡快而充滿活力的舞蹈讓人興奮不已。 在廣場旁邊的一塊草地上,我遇見了一群來自加拿大的荷蘭裔老人。他們穿着鮮艷的民族服裝或歡快跳舞,或拍照留念。他們告訴我他們每年都會到這裡來,尋找家鄉的感覺。荷蘭老人的思鄉倒象海外的中國人,雖然遠離故土,但鄉情依舊。 欣賞着活力四射的舞蹈和色彩艷麗的衣裳,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我們中華民族服裝那種灰暗的色調和壓抑的感覺。印象里,中國人多半是青布衣裳,長袍馬褂,只有絲綢的旗袍才有點艷麗的色彩。如果再加上月亮頭和大辮子,就更讓人寒心幾分。記得剛到美國,在學校的一次國際學生節上,去參加時裝表演。外國學生都有自己的民族服裝,通過服裝來展示他們的文化。中國女生穿上了旗袍顯得既嬌柔又大方,可是男生卻不知道穿什麼,無奈之下就套上中式夾克。一下子,我們都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的民族服裝應該是怎樣的,似乎連自己的根都顯得漂浮不定。因為我們不情願籠罩在長袍馬褂之中,那似乎會讓我們的形象甚至精神都萎縮起來。近年復古的唐裝風靡世界,才讓人找回幾分中國人的感覺,似乎穿上唐裝便揚眉吐氣起來,聯想到中國歷史上曾經有過的輝煌。 離開荷蘭村,眺望着那一片童話般的建築,讓人流連忘返。我不禁想起曾經去過的中國城、日本城、希臘城、德國城、荷蘭城等。德國城象一座中世紀古典的世外桃源,希臘城洋溢着地中海的風情,日本城則顯得精緻而考究。美國是個多民族的國家,世界各地的移民試圖保留他們的民族遺產和文化,展示民族的風采。中國城留給我的印象最差,那裡多半是髒亂、嘈雜、人們萎瑣的形象。除了美味佳餚外,似乎很難找到民族自豪的東西。在這個民族大熔爐的國度里,我們留在人們心目中的印象並不是那麼美好。當然現在很多地方在建立新的中國城,重新塑造中國人的形象。我們在努力着。 (二)風車旁的沉思 遠遠望去,一個巨大的風車悠然地坐落在一塊小坡上。乳白色的風車葉子架在菊黃色的塔樓上,構成了一幅美妙的童話世界。 步入“風車島”,門口有一排平房,裡面有蠟燭雕刻和木鞋製作表演。身着民族服裝的技師們用繩子吊起粗大的蠟燭,然後在另外一種顏色的液體蠟燭中浸泡一會,再拿起來,這樣這種顏色的蠟燭就套在外邊。如此這般,幾種色彩不同的蠟燭一層一層地套起來。等蠟燭稍干一點但還沒有全乾時,工匠們就用刀子將蠟燭的表面一層層削開,在上面雕刻花紋,單調的蠟燭就變成了形態各異、五彩繽紛的花籃。 荷蘭濱臨北海,約有一半的地方在海平線以下,氣候潮濕,地面經常會淤積着水。要是穿皮鞋和別的鞋子,那很快就會被打濕。於是在這些地方,在作坊做工的人們和農民就穿木鞋。製作木鞋的作坊生意興隆,木鞋成了這個國家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傳統方法是用鑿子在一塊木頭上,一點點地鑿成一隻鞋子。後來有了機床,木鞋加工起來就十分方便。製作木鞋的表演讓遊客領略到荷蘭這種獨特的文化。 離開了作坊,就朝風車走去。到了跟前,發現塔樓和風車比想象中和遠觀時大得多。塔樓共有七層樓,宛如一座龐然大物。風車有兩個目的,一是用來磨糧食,二是用於抽水灌溉農田。雖然這個“風車島”成為了旅遊熱點,但這座風車依然在工作,附近的農民將小麥運到塔樓里來碾磨。整個風車和磨房的機械設備很複雜,風車的葉子設計得十分巧妙,葉子的方向可以調節,也可以更換。當介紹這個風車有近三百年的歷史時,我十分驚訝。在更早的時期,歐洲人就在用起了風車。由此聯想到一個世紀前,歐美人已經用收割機收割農作物,平常百姓用上了洗衣機,社會已經步入機械化,而中國卻依然是個農耕社會。再看看中國的農村,直到今天,依然有很多農民還是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用牛耕田,依然重複着二千多年來的耕作和生活方式。這讓我感慨萬千。 看到這些,我不由地會懷疑起中國歷史上曾經有過的輝煌,同樣懷疑我們經常講當中國古代步入文明社會時,歐洲還是多麼地落後,因為當回首人類文明創造歷史時,能列舉出的中國人的貢獻並不多。儘管我們經常沉迷於“四大發明”之中,拿着李約瑟的《中國科學史》來自我安慰我們曾經有成千上萬的發明,儘管我們可以在《夢溪筆談》去尋找古代發明的輝煌,讚美張衡的地動儀多麼精美,列出祖沖之、畢升、李時珍、黃道婆的業績,儘管我們經常會在電視報紙上看到某個考古發現時,沾沾自喜地說西方同樣的發明比我們晚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是在世界科學史上中國人做出的劃時代的發明卻寥寥無幾,而近代更是近乎於零。在世界範圍內,中國的科學大師又有誰能與哥白尼、加里略、愛因斯坦、愛迪生並駕齊驅呢? 中華民族呀,一個帶着幻想的民族,太沉迷於過去和遙遠的地方。我們民族的性格太注重寫意的想象,太注重嫦娥奔月的童話,太欣賞“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我們經常沉迷於悠久的文化和文明之中,把浪漫和享受經常寄托在茫茫無際的天邊。我們有着讓人驕傲的悠久歷史和燦爛文化,人文學科登峰造極,留下了那麼多不朽的哲學、詩歌、小說和歷史故事,當然這給今天的電視劇提供了取之不盡的源泉,但科學創造卻停滯不前。在世界上,人們可以將牛頓與莎士比亞相提並論,可是在中國,卻找不出一位科學巨匠能有李白那樣響亮的名字。今天,雖然提出“科學是第一生產力”的口號,但在中國“學而優則仕”的社會裡,依舊顯得蒼白無力。社會價值觀引導一代又一代吞噬着我們的創造力,即便我們來美國留學,讀書幾乎被公認為最好,但我們的動手能力和創造性比西方民族就差一截。這是無可奈何的悲哀。 一個社會真正的發展是來自於科學,科學奠定着國家的強盛,同樣是文化傳播的基礎。西方是個多麼實際的社會,他們在現實中浪漫,將浪漫的幻想變成現實,在創造中發展社會。平平常常的麥當勞為什麼迎得了世界的芳心?是味道可口嗎? (三)失落的鬱金香 鬱金香是荷蘭的國花,但是鬱金香並不是原產於荷蘭。在十字軍東征的時候,一位奧地利駐土耳其帝國的大使發現了艷麗的鬱金香,然後把鬱金香的種子帶回到維也納,五年以後,鬱金香在維也納盛開。這時荷蘭的一位植物學家Carolus Clusius到維也納考察,被鬱金香深深吸引,就把它帶回到荷蘭。鬱金香在荷蘭繁衍開來,成為高貴的花卉,價格一度十分昂貴。後來荷蘭人特別鍾愛鬱金香,便四處播種,這種美麗的花卉就遍開全國。今天談論起鬱金香,就會聯想到荷蘭。鬱金香似乎已經成為了荷蘭的另一個名字。 上個世紀初,很多荷蘭後裔移住到荷蘭城。人們渴望着與祖國有某種聯繫。這時,在荷蘭高中任教師的Linda Rogers女士建議在荷蘭城種植鬱金香,以表達思鄉之情。市政府採納了她的建議,於1928年,從荷蘭訂購了十萬株鬱金香苗。第二年,鬱金香開遍了全城,於是他們邀請各地客人到荷蘭城來遊覽。以後,每年五月都舉辦盛大的鬱金香節。到三十年代中期,鬱金香節已經聞名於全美國,並且長盛不衰。二戰時,鬱金香節被迫停止,直到1946年才重新開始。 七十多年來,荷蘭村的人們一直在紀念和慶祝他們的傳統和文化。每年春天鬱金香盛開的時節,人們穿着釉藍色的裙子、白色的圍裙,奏起荷蘭風琴,跳起歡快的Klompen舞。而遊客們絡繹不絕地到這座小城來領略荷蘭風情。 鬱金香花園是鬱金香集中的地方。資料上介紹那裡有幾十萬株鬱金香,是荷蘭城最迷人的地方,而照片更是美不勝收。我曾經有一幅掛曆,在一根粗大的樹杆四周,滿地都是五彩繽紛的鬱金香,一大片,似乎是一望無際,在逆光的照耀下十分艷麗,艷麗得讓人捨不得離開。這是我心中的鬱金香。還記得到農村去,眺望着那滿地遍野的油菜花和風中泛着波浪的金黃稻田,整個人都陶醉在精美絕倫的大自然中。沒有去之前,我期盼着鬱金香花園會給我同樣震懾人心的感受。 步入花園,一片鬱金香映入眼帘,四周被矮小的樹木環抱。裡面的鬱金香一攏攏隔開,並沒有成片,更遠離夢中的一望無際,全然不是畫面上所描述的那樣。我懷疑走錯了地方,就去尋問工作人員。當我確信這就是荷蘭城的鬱金香花園時,心中的嚮往和美感頓時失落。 回想起在美國遊覽別的地方,資料上通常描述得天花亂墜,讓人充滿着盼望,甚至是無限的遐想。可是到此一游時,往往大失所望。記得去芝加哥的水族館時,介紹說這是世界上最大最好的水族館。可是進去一看,不過如此。表演開始了,穿着潛水衣的解說員聲情並貌地講解了二十分鐘,介紹這個水族館怎麼好,他們訓練出的海豚和鯨魚的表演如何精彩,達到世界之最。等海豚和鯨魚千呼萬喚出來的時候,表演實在不敢恭維,與解說員所講的相距十萬八千里。 有一次在教堂里,牧師在介紹中國學生將要唱一首名為《野地的花》的歌曲時,他說這是他一生中聽到的最美妙的歌曲。很多人都聽過這首歌,歌雖美,但絕不是“最”。美國人在介紹他們十分平常的妻子時,總是說:“她是世界上,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 如果我們按東西人的思維去理解西方人的表述,不見其人,不聞此聲,而只聽此說,等真的見到了,往往大失所望。在美國生活時間長了,對西方文化有了一定的了解,經歷了許多類似的事情,剛開始是失望,時間長了就習以為常了。這是美國文化的一個方面吧。美國的宣傳和包裝是精美絕倫的,讓人浮想聯篇。 在“風車島”上,我感嘆中國自然科學的落後,而在鬱金香花園裡又懷疑美國的“強大”。看看今天,美國的科學經濟傲視全球,航空母艦巡遊大洋,好像對整個世界都不屑一顧,多麼強壯的龐然大物!美國真的有所描述的那般“強大”嗎?如果真的戰爭打起,它會不會變成了“最好的”、“最漂亮的女人”、“最美妙的歌曲”嗎?我經常懷疑。 告別了荷蘭村,那蔚藍天宇襯托下的那片菊紅色的屋頂,那歡快的klompen和那結構精巧的風車和塔樓,讓人留連忘返。那是休閒的好去處,我將一片斷想留在了那靜謐的小城。我會常去的,那種獨特的文化和風情吸引着我。 □ 寄自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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