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街(Yonge Street)號稱世界第一長街,南起安大略湖畔,把多倫多
市區劃為東西兩塊,是一條雅俗合流的娛樂街。
俺來加拿大的第二年夏天,換工作問題比較煩惱,在一個無聊的周末突然
來了“靈感”,決定親自駕駛俺自己補刷一新的89老“尼桑”,從央街南
端的多倫多港,一直向北走,看看它到底是不是說的那麼長。記得俺當時
沒拿任何地圖,只帶了一支筆和草稿本作記錄之用。
向北出了多倫多鬧市區,經過北約克,烈治文山,新市場,巴里……逐漸
地,央街的名字和門牌號都不見了。這時開了才60-70公里。俺心中頗有
不甘,下車問了路邊好幾個店主,才了解到,央街再往北走其實就成了11
號公路。該省級高速公路向正北延伸到“北灣”市以北,然後折向西北方
向,穿過安省雷鳴灣,一直通到曼尼托巴省(或明尼蘇達州)邊界。
俺出發前看過加拿大地圖,滿心以為央街,可以把俺帶到很北很北人煙罕
至的地方、原著民因紐特人保護區,甚至靠近北冰洋的什麼大湖。結果知
道真相後俺悲憤不已,心想不能就這樣結束撤退。不是說“讀萬卷書、行
萬里路”麼?如果不走得遠遠的,怎麼能對得起這麼多年的學子生涯?
俺當年無望地向無底深淵滑落,在校時心理醫生安娜就說了,可以控制但
不能根治。面對這令人傷心的診斷書,面對內子傷感的喃喃自語:“XX我
要你回來!”,俺曾暗發毒誓,一定要找回健康的自我。
心頭的陰影一層層,如纏擾的心魔;它一天不去掉,俺就無法平心靜氣面
對生活和工作!俺要借周末央街之旅,勞一勞筋骨,趕一趕心魔,看看自
己“到底能走多遠”。因此俺當場決定,繼續央街(11號公路)的北上西
進之旅;目的地,就定下為名字如雷貫耳的雷鳴灣(Thunder Bay)。想
必這種地方,沒有地圖也錯不過。
過了靜悄悄的北灣(North Bay),天已漆黑。再摸黑開到後半夜兩三點,
在離一家小鎮不遠的11號公路邊上,俺鎖好四個車門,放倒座位,躺下過
夜……早上六點多醒來,又繼續打火上路。那個周末,那段旅途,俺來回
開了20多小時。沿途都是些安省風景秀麗的大小湖泊,但俺一心只要去雷
鳴灣。俺想再來一次疲勞小試驗,想證明點什麼……
雷鳴灣,位於北美五大湖之一的蘇必利爾湖(Lake Superior)西北岸,
靠近安大略省同密西根、威斯康星和明尼蘇達三州交界的地方。接近那個
湖區時,老天下了一會兒雷陣雨,空氣中似乎都能聞到雷電在湖面掠過後
特有的清新氣味!俺一時如夢中巡遊,天人合一,且眼眶持續發熱。結果
當時太急着打道回府,事後才得知,當地離真正的雷鳴灣還差兩個小時。
回程路上,經過離魁北克不遠的法裔居住區一帶,那種動人的鄉村風味使
得俺一開三嘆:哪天也能和愛人在這裡野居呢?路上俺主動給一位法裔小
伙免費載了一程。他剛賣完幾條大魚,要去銀行存錢。他身上穿着那種帶
法國男士香水味的淡綠花點、淡綠紐扣的棉布襯衫!正是當年“前妻”從
特區寄給我的那種襯衫。那麼熟悉的式樣和氣味,一下勾起滿腹的回憶。
以致於當法國人下車後,俺早已蓄滿的鱷魚淚,便如傾盆小雨奪眶而出。
搞得馬路對面開過來的幾個司機,莫名其妙地看着俺。
那年夏天,內子給俺發了一個伊妹兒,我將它收藏到今天:
“XX,你好!我知道又有事了。當你這樣時,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告訴你,我會在七月一號午夜十二點左右到達紐芬蘭省聖約翰斯市三角洲
賓館,電話是(709)xxx-xxxx,讓轉XX就是(航班號184)。我七月一號
下午一點離開聖約翰斯,七月二號午夜一點到達紐賓士域省芒可頓市的布
舍旅館,電話是(506)xxx-xxxx。二號下午三點離開那裡,當天晚上十點
五十八飛抵多倫多。既然那個時間我無法與你聯繫,我可能就直接住賓館
了。我三號下午三點離開多倫多,多倫多希爾頓飯店的號碼是(416)xxx-
xxxx。
無論你何時想找我,都可以打我的手機。我在飛行時無法接電話。我如果
在多倫多,你必須打漫遊號,(416)xxx-xxxx。”
如果俺當年做個空少/佬,大概就不會有雷鳴灣之行的念頭了。
10。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