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移民主流的風範

作者：丁果

　　北美的移民構成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毫無疑問，中國大陸的新移民成為北美移民新血液的重要來源。今天，無論你走在洛杉磯還是紐約，溫哥華還是多倫多，都可以聽見大陸各地的鄉音，"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淒涼，已經成為昔日的事情。十多年前，來北美的大陸留學生或者團聚類移民，雖然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姣姣者，但是，因為國家整體經濟落後，所以大都囊中羞澀，要靠打黑工或者一份微薄的獎學金維持生活，在華人社區是微不足道的一群。但是，隨着大陸經濟狀況的改變，現在來的小留學生或者新移民，經濟實力都不差，開新車買新房司空見慣，甚至像溫哥華西區這樣的高尙住宅區，房地產的帶動者也從以前的港台移民逐漸轉變到大陸移民。

　　但是，儘管在人數和經濟實力上大陸新移民的力量已經不可忽視，但是，在社區力量和媒體等領域，大陸移民的聲音十分微小，與港台移民社群不能相比。這是為什麼呢？

　　首先，當然是大陸移民沒有或者很不熟悉社區概念，很不熟悉非政府組織的功用，而這些正是公民社會的基礎，是弱勢群體在民主體制中爭取有利地位和社會資源的必要手段。大陸群體長期來習慣依賴政府，不懂得社區的運作，在"上有政策"的壓力下，發揮"下有對策"的智能，在政府政策的漏洞中尋找生存的空間和機會。換句話說，個體是在政府力量的驅動下發揮主觀能動性。但是，在北美，政府什麼都不管，大陸移民便失去了行動的方向，成為沒有凝聚力的一盤散沙。我在商會的一次演講中曾經提出：大陸新移民應該有一種逆向思考，在大陸，因為刻板的集體主義扼殺了個性的自由發揮，所以要追求個體的自由；在北美，則要重新發揮集體主義的精神，團結才有力量，才有聲音。說穿了，在美國，講華人都沒有太大聲音，講亞裔定位，才能坐上桌子的一個邊。

　　其次，大陸移民群體之間缺乏信任，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安全的堡壘，別人都是可怕的陷阱。造成這種情況的，當然有過去的歷史影響，有今天大陸社會爾虞我詐的風氣作祟。一些有心人出來組織一些社團，大家便是用懷疑的眼光去打量，去猜測，總覺得人家打的是自己的算盤，是"別有用心"。如此一來，大陸社群中有理想有能力的人就不敢出來，怕壞了自己的"淸譽"，"趟了渾水"，社群的凝聚力就出不來，形成不了氣候。在這種情況下，有時就是惡性循環，"惡幣逐良幣"，大陸社團質量不高，彼此分散。有時候，不少大陸移民可以心情舒暢地去港台移民建立的社區組織做義工，卻不相信大陸移民建立的社團，令人扼腕嘆息。

　　因為沒有社區概念，因為缺乏互信基礎，導致大陸移民群體呈現一盤散沙的狀況。除此以外，由於在大陸長期沒有宗敎生活，因此也沒有慈善捐款的思維習慣。事實上，要在西方社會確立社區的聲譽，確立社會影響力，慈善捐款是無法缺少的。高科技硅谷的新貴，因為被批評為物質主義，所以開始紛紛設立基金會，拿錢來回饋社會，贏回"慷慨解囊"的美名。港台移民群體，常常通過社區組織的公益活動，或者通過像世界宣明會和慈濟這樣的宗敎組織，對醫院學校以及更弱勢群體送去慈善捐款，送去愛心關懷，從而讓社會感受到這些新移民社群的寬闊胸懷，也讓主流政界和政府感覺到這些移民群體的組織力量。事實上，港台移民群體和社區組織在爭取政府各類撥款上總有很大收穫，擴展了社群和社區組織的基礎，也為自己帶來了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面的利益。這是一種良性循環。

　　當然，大陸移民中雖然有不少"大款"，但大部分新移民還是面臨尋找對口工作，重建經濟生活的艱巨任務。因此，要一下子在慈善捐款等方面有所建樹，現實上不可能，但是，如果未雨綢繆，在思維和思考向度上，有這樣的着眼點，那麼假以時日，就會形成氣候。同時，在沒有能力做大事的時候，不妨從小事做起，沒有能力捐大款的時候，不妨從捐小錢做起，聚沙成塔，養成習慣，未來就前景可期。說實話，我有時也聽到港台有些宗敎領袖的微言，謂大陸新移民在求幫助的時候，謙卑有禮，但"利用"完後，就不吿而別。我雖然對他們說，任何愛心的幫助，應該不求回報的，但心中總有隱痛，畢竟同是大陸來的，我不願意聽到別人講大陸移民的"壞話"。還有，一位大陸的好朋友吿訴我，她要招人幫忙，結果發現不少新移民的履歷表都是摻水份的，她感嘆大陸風行的"假、大、空"陋習帶到北美，對大陸新移民群體的整體形象不利。

　　大陸人才濟濟，藏龍臥虎，但是，也同時存在着"老子天下第一劍"的"敎主"心態，誰也不服誰，結果就不能精英攜手，一山不容二虎，形不成"眾人拾柴火焰高"的氣勢。不但如此，那種曾經被溫元凱批評過的"東方式嫉妒"依然有市場，"我上不去，你也甭想上去"，彼此間互相拆台是家常便飯。如此一來，大陸移民社群根本無法團結力量，建立起類似溫哥華中僑和台加文化協會這樣的大型社團。大陸移民精英之間都沒有辦法團結，又怎能談得上和港台的精英攜手呢？

　　大陸移民社群的整體形象，對大陸移民個體有絶對的關係。只要社會對大陸移民群體有正面認同，則大陸新移民找工作，做生意都會順利很多。"忠言逆耳"，我提出這些反省，眞的是希望拋磚引玉，讓大家來共同思考，為大陸移民在北美的全面崛起做好準備。

　　當然，大陸移民群體的崛起應該帶來海外華人融合的契機。要做到這一點，中文媒體承擔不可推卸的使命。其任務就是打破海外華人的地域觀念和意識形態的阻隔，打破兩岸三地和東南亞華人的閱讀習慣藩籬，創造一個海外華人不分彼此可以共享的閱讀平台。（丁果：溫哥華中文電視台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