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萊恩是我店裡的常客，林比萊恩大兩歲，她是一個加油站的經理，工作地點離家走路不到十分鐘，我店位於她家和工作單位之間，她很喜歡玩3元錢的即刮彩票Crossword，上下班都要路過我店裡，幾乎每天都到我店裡買一次Crossword，每次少說買五張。林很有手氣，經常中獎，而且曾中過一萬元的獎項，屬於買彩票賺錢的人，這大概也是她為什麼經常買彩票的原因吧。

　　萊恩比林小兩歲，以前我以為他們比我大好多，後來熟悉了，知道萊恩比我還小几個月呢。萊恩在一個公司里工作，屬於工資收入不錯的工薪族一員。林和萊恩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以前我以為他們是夫妻，但林中了Crossword一萬元後，兩人都很興奮，林對別人說當時就打電話告訴她男朋友讓他揣中了多少;萊恩對別人說我妻子中了一萬元，我這才知道他們是未婚同居關係。不過兩個人感情很好，錢雖分開，但林若是中了50元以上獎金都和萊恩平分;她也常讓萊恩來我店裡買Crossword，萊恩也很樂意為她跑腿，但他有個毛病，平時很好，一喝兩口小酒就高，車軲轆話反覆說。什麼都說林幸運，我總給她買彩票，應該是我有財運之類的。萊恩酒後不僅話多，而且愛發脾氣，說翻臉就翻臉，有幾次無緣無故地對我雞皮酸臉地找茬我都沒太在意，但三個月前，我和他對罵了一場。

　　那天，顧客挺多，他買了Crossword後想給自己買盒煙，又想起了朋友，要給朋友買兩包雪茄，這時又來了兩個女孩子，他表現的挺有風度，讓她們先買東西;一個女孩刷卡時他站在旁邊還開玩笑，“女士先請”，這句話很適宜，接着說了一句“現在的女人厲害，你得讓着點”之類的，有點不大對頭，人家也沒說啥走了。他又要買649，三合煙加5元649共計30多元，他要用銀行卡，他沒戴花鏡，試了三次不是弄錯了賬號就是輸錯了密碼，嘴裡就開始罵罵唧唧了，說什麼賠錢耽誤時間了。

　　我說你輸入錯了，每次公司也收我的手續費，我賠錢呢，他立刻就翻臉了，我在這等了這麼長時間，誰來你都讓她們先買東西，“Fucking Asshole”這類的口頭語就都帶出來了。我和他講道理說，是你讓那兩個女孩先買的，你自己輸錯密碼讓我“Lost userfee”，他立刻就沖我破口大罵，“Fuck you!”， “You Asshole!”，我是實在忍無可忍，這不是熊我嗎?在我這買東西就可以罵我?我咋能受你的氣，你比我還小呢，“Fuck You!”，我衝着萊恩大聲回罵。萊恩見我回罵他，奔向櫃檯衝着我“Fuck You!Fuck You!”的怒罵，我也難壓怒火隔着櫃檯沖他大罵。我們兩人隔着櫃檯頭越來越低，越來越近，我的老顧客凱文一直在店裡，他怕我們兩個動起手來，直勸我。萊恩一邊罵我一邊說你打我呀，“You beat me!”，我也對他說“You beat me!”;他沒敢打我，我也沒敢打他!他把三合煙和彩票往櫃檯上一摔，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停地罵我“Fuck you Asshole! I never come again!”，我也衝着他的背影恨恨地罵他“Fuck you! Go out my store! Never come back!”。

　　萊恩走了，凱文很同情勸我消消氣，想開點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告訴凱文，他喝點酒就這樣，以前幾次我都忍了，這次這樣直接罵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顧客不來也好，這種受氣錢不賺也罷。其他顧客來了，我把和萊恩的不快放下忙着打點顧客繼續做我的生意。

　　第二天早上開店不久，萊恩來了，他進門就說“I am an Asshole， I apologized!”然後扭頭就走，他既然這麼客氣地道歉，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畢竟人家是顧客，每周到我這買一二百元的彩票，確實讓我賺錢的，這大概也是萊恩聽我說他刷幾次卡我說他讓我損失錢了很不高興，借着酒勁罵我的緣故吧。但你即使送我錢也不能想罵我就罵我呀，何況我還給你提供了便利條件呢。但不管怎麼說，做生意的對顧客總要遷就些，既然他能向我道歉，我趕緊把他叫住，也向他說句”Sorry”表示歉意並和他握握手，我給我們打圓場說，和你打一架我們兩火氣都消了。那天下午，萊恩就回來買彩票了。也不怪他來我這，他真中獎，我說你看，你不來不就賠了!他中了獎也高興，說這就是為什麼我總上你這裡來的原因!

　　和萊恩對罵一場，雖然損失了三十多元銷售額，但以後，他再也不對我罵罵咧咧的了。通過與他針鋒相對大罵，讓我挺感慨的。相信大家在加拿大生活也能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和有些西人發生矛盾後，有時衝突比較激烈但不大記仇，還能保持往來，這一點我挺欣賞的。或許這算是西方的一個文化特點，比如打架時說 “Fuck You!”，是兩個人互相對罵，這一點要比中國人的國罵好些，很多中國人憤怒時往往牽連家族女性，諸如“操你媽!操你奶奶!操你祖宗!”，上到一國之君，下到無業游民憤怒之時這類髒話往往脫口而出。比如毛澤東和彭德懷在廬山會議期間的著名“操娘論”，彭總說，“在延安你操了我40天娘，現在我操你20天的娘還不行嗎?”，毛澤東則針鋒相對：“(延安時)華北座談會操了40天娘，補足20天，這次也40天!滿足操娘要求，操夠…”。這段一國之君和三軍統帥的 “操娘論”可以算得上國罵在中國上下五千年歷史中的濃重一筆;而阿Q的“入你娘”口頭禪是魯迅筆下痛斥國民醜陋性的經典;近來諷刺和諧社會的“馬啦戈壁” 也還是以株連家族女性為榮; 現在北大中文系教授孔慶東以“三媽”論列入“操”字為先的大軍，以知識分子之身成為運用國罵之先鋒。據說“干你媽”是台灣的國罵，看來“操”字為先的罵人與意識形態無關，這應該算是中國的一個文化現象吧，只是非常醜陋的負面文化!

　　中國人打架後容易記仇，總想着報復大概與這一負面文化有關吧，彼此不是針對對方本人，上來就先株族，這就難以放下梁子，難以原諒。英語戰爭電影中常有“Mother Fucker”這樣辱罵敵人的句子，用了這樣的句子顯然是沒有迴旋餘地，死拼到底的，所以西人平時的罵人話“Fuci You!”彼此只用在當事人上，乃是就是論事，就人論人之罵!莽牛在一篇痛罵小賊的博文也曾使用了國罵的標題，《這個孫子，他媽的!》，現在應該檢討，不該罵那小子媽的!

　　英語的“Fuck You!”是罵人的粗話，生活中不該說這樣的話，但人難免有憤怒之時，若是非要罵人的話，與國罵相比不妨用英語的“Fuck You!”。使用“Fuck You!”算的上兩個粗魯騎士的對決;中國文化以操字為首的國罵，首先就要株連家族中無辜女性，像是沒底線的痞子，實在應該摒棄!因此，有些人真是非罵不可，哥們，爺們，你就大聲地吼“Fuck You!”;女人嘛，就住聲吧，莽牛早就說過“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特別是用洋話罵人時。

（作者: 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