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國失業後的那點事 一邊拿EI 一邊去做現金工 |
送交者: 輕不狂 2012年08月08日00:13:33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我失業了,申領政府失業金(EI)。按理說,政府給你EI,是讓你用FullTime時間找工作,因為找工作這件事的本身,就是一件FullTime的工作,EI就是政府給你這件工作的工資。 可是實際上,多數移民在失業期間,一邊拿着EI,一面去做現金工,等到EI期將滿,申請一個學校,要求延長IE,拿着IE去讀書,畢業後再找工作。 大家都這樣,我也這樣,領失業金期間,去找份現金工,一家老字號壽司店做小工。 這家店裡有兩個老員工,據說第一任老闆開這家店時,就是第一任老闆的左右手。隨後換了四任老闆,每任老闆都交待下一任老闆,這兩個人一定要留下,否則生意就做不好。 第一位是個胖經理,叫什麼我不知道,哪裡人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個人英語法語國語越語是樣樣都非常流利,但是從來也不多說一句話,店裡對內對外都是他一個人安排。對外,店裡所有東西都是他訂,每一樣都是全市最低價,而且質量好。對內,哪個人偷點懶,吃點東西,他總會出現在你面前,一言不發看着你,等你看他時,他已經扭頭走了。就象是個幽靈,總是在你不希望他出現的情況下出現,出現後什麼話也沒說,什麼事也沒發生,就是讓人後背發麻。 第二位是前台壽司吧首席,我們都稱老大,是個越南籍華人,名叫HENG,我也不知道是哪個HENG。其實這人一點也不橫,同胖經理相反,成天春風滿面,笑容可掬,留一頭飄逸的長髮。一邊幹活一邊閒聊,隨隨意意,可是手頭非常之快,他幹活你根本看不清楚,就象變戲法一樣,一小會兒功夫包出一大堆,還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同樣的材料,經他手包出來,就是好看。他在地下室還有個房間,專門配料。他配料時,老闆都不讓在場。別的事他很隨意,就這事他一點也不將就。從第一任老闆就是這樣,一直就延續了下來。 我是不敢同胖經理套近乎,就跟HENG套近乎,想學學他的手藝。我經常帶兩瓶啤酒,中午吃飯時,他一瓶我一瓶,先用小酒溜溜再說。三溜兩溜,我就到吧檯里幹活了,不過還是拿小工的錢,新手,太慢,我這個吧位一半的活,都是HENG替我包出來。速度提不上來,也不好意思找老闆加工錢。不過也無所謂,我又不是衝着錢來的。 老闆挺高興,壽司吧檯里少雇一個包卷師傅,用小工代替,省錢。HENG也高興,有酒喝,我速度跟不上誤的那點活,他三下五除二就給干出來了。我也高興,雖然沒加工錢,學了手藝,活比以前輕鬆多了,最重要的是,不用見了胖經理後背發麻了,胖經理從來不管HENG的地盤。 隨着我包卷速度的提高,我開始考慮要求老闆加工錢了,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老闆要賣店了。這時是不可能給我加工錢的,因為這時老闆要拚命降低成本,包括人工成本,對賣店有利,這事我懂,看來只能等到新老闆來了以後再說。 新老闆來了,我一瞅,差點暈倒,這人我認識,是我從小一個遠鄰,好象是從來沒說過話,不過經常在路在見到,這世界真是太小了,轉了一大圈,居然在加拿大又遇上了。 從眼神里能看出來,他認出來了我,可沒有過來認,我一個小工,也不可能主動認他。平日裡馬大哈的HENG,居然看出來了,他問我,是不是認識我們新老闆,我點點頭,苦笑了一下,他扮了個鬼臉,趕快低下頭來幹活,被老闆訓一通那可划不來。 人家忙着交接店,我忙着包壽司,誰也沒功夫,都裝作不認識。 同老闆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老闆的親戚,老闆安排他在我以前干小工的那個位置配醬油,眼睛盯着壽司吧。我和HENG都明白,我現在這個位置是他的,我還要回到原先位置配醬油,加工錢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提了。 問題是老闆會怎麼通知我,是裝作不認識通知我,還是讓HENG去安排。 從新老闆接店第二天,HENG開始教我怎麼配料,這面子可不小,壽司吧老二都從來沒有到地下室配過料。其實配料很簡單。配料本來就是這麼簡單,還是HENG只教了我一點,我也不清楚,總之過了大約一星期,HENG告訴我,明天老闆會找你。我知道,找我不是給我加工錢。 老闆:“你是哪的人?”我心裡想,裝個啥啊,HENG都看出來你認識我。 我:“我家住在……你家住在……我在幾年級幾班,你在幾年級幾班。” 老闆:“你怎麼幹這個活?” 我:“這活就不是人幹的嗎?就這活,我能幹下去就不錯了,你說對吧?” 老闆猶豫了一下,終於進入了正題:“從明天起,你和我家親戚每人在你現在這個位置干半天,每天中午交換位置,我想讓HENG也教會他包卷。” 我:“不用這麼麻煩,我要回國一趟,不能在這做了。” 老闆:“那你打算什麼時走。” 我:“如果方便,我想明天就不來了。” 老闆沒說什麼,走了,過一會又回來,給我一個信封,“這是你的工錢,算到今天下午5點,不過你不用干到下班,還有一小時就吃飯了,吃完了飯再走。”呵呵,到底以前認識,很大的面子。 我想等老闆離開了就走,不想在這吃飯,可是沒等老闆離開,突然一下停電了。 後廚一陣子大喊大叫,那裡沒窗,想必一團漆黑,一片混亂。前大廳的員工和客人也有一些騷亂。老闆楞在那裡不知所措。這時能看出來胖經理的作用了,安撫客人,指揮員工做這做那,同時向HENG擺擺手,指指後廚。HENG拉了我一把就往後廚走,我只好跟着他走。他讓我在後門守着,別讓人往外拿東西,他到地下室去了,喊幾個人,把所有沒開包的魚蝦都往冷庫存里搬,開包的都給加上冰。還真有幾個人趁混亂往外偷東西,都讓我給截了回來。這時老闆和他家親戚過來了,我對老闆說,後邊你放心吧,你就待在收銀處,別的地方不用你管。老闆點點頭,往前廳去了。他家親戚跟着老闆走,我把他拉了回來,我把HENG交給我得罪人的差事交給了他,讓他守着後門,我幫HENG去了。 這樣下午我就不能走了,一直到來電,恢復營業。快到下班,老闆問我明天能不能再來幫他,我同意了。 第二天,老闆把我叫他的小Office里,把錄像監控轉到後廚,指着幾個位置,問我想干哪一個。我明白, 這幾個大廚陸陸續續要被老闆炒掉。每換老闆,都會炒掉幾個大廚,換上新人,降低人工成本。 他們幾個人正在揮汗如雨,時不時還拿毛巾擦擦,他們不會想到,此時老闆正在研究先炒他們哪一個,也許他們憑多年的大廚經驗能想到老闆會這樣做,只是要好好表現,爭取做一個倖存者。 我感到心裡陣陣發酸。 我想告訴老闆,不可以這樣做。比如那個BBQ師傅,看着簡單,就說加鹽這點小活,今天客人反映咸,下次他就稍加一點,明天客人反映淡,下次他就多加一點,日積月累,多次反饋磨合,只有這個師傅能拿捏到好處,適合多數客人口味。新人技術再高,也要重新開始摸,有經驗只不過是快一些而已,原先這個師傅換家餐廳,也要重新開始,不同餐廳有不同客人,這家的經驗不可以拿到另一家。每換一個廚師,都會走掉一批客人。 每任老闆賺夠了錢,就把店賣了。這就是棵搖錢樹,上一任老闆搖完了,下一任老闆接着搖。我在想,就這樣搖下去,這棵樹能受得了嗎?可是大家都是這樣做,你不這樣做也不行,這就是行規,中國人餐飲業的行規。搖來搖去,中國人餐飲業的信譽都被搖沒了,全靠低價取勝。價格越低,利潤越薄,越需要降低人工成本,惡性循環不止。 不僅如此,你不善待員工,遇到停電這種意外事情時,他們要往外偷東西,你得找人守着後門。不過這不是咱一個小工講的話,而且講了老闆也不會聽,他要降低人工成本,他必須這樣做,他一個人一家店,改變不了這個行業。 我也清楚,就算我不替他的位置,也會有別人替他,只是早晚的事。可我是實在不願意充當這種角色,只能拒絕老闆的好意。就這樣,我的第四份工作,就在要加工錢時,被我主動放棄了。 過了幾年,我要請一個朋友吃飯,距朋友家不遠,想起了這家餐廳,就約在這裡。我提前到了一個小時,想看一看過去的老朋友。可是一個也不在了,又換老闆了,就連胖經理和HENG也不在了。這我沒有想到,就連他倆也被炒掉了。不知道是哪任老闆干的。我想見一下胖經理,現在我也開店了,雖然沒這個大,但我是老闆。等我換家大店,給我當經理吧,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餐廳經理。我想見一下HENG,我還沒學成手呢。就在告別的那天,HENG剪掉了他的長髮,也就是那一天,我蓄起了長發,現在我的長髮比他那時的長髮還長,我要向他顯擺一下。 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惆悵,約的朋友來了,我心不在焉,也沒心思吃飯,害的朋友也沒吃好。那就談事吧,有份數據在我的電子郵箱裡,我拿起筆記本計算機,想上網取出數據,一條一條跟朋友講解,可是找不到網卡,以前牆上一排網卡,現在都沒了。我想跟他們說,不可以這樣,客人的習慣很固執,很多老客,每次來都坐固定的地方,他的桌子除非壞了,無緣無故換個新的,他坐着不習慣,可能就此再也不來了。網絡才幾個錢,為省成本都到這種程度了。 上不了網,只能口頭談談,也沒談清楚,匆匆忙忙結束,讓朋友回去看郵件。把朋友送回家,我一個人開車到河邊,漫無邊際走來走去。每到心情煩燥,我總是這樣。 好象我總是在尋找什麼,想在這個世界上尋找一件與錢無關的東西。 也許,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東西與錢無關,我永遠也找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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