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悍女留學:帶倆孩子掙錢養家還拿文憑 |
| 送交者: 聊聊寶貝 2012年09月11日00:28:21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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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的一個黃昏,暮色蒼茫,時值周五,我坐在UBC教育學院的一個地下室的學習室里,四周空無一人。我眼望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眼淚止不住地滾落下來。那年我36歲,下了決心要來讀研,留下8歲的女兒和老公,隻身飛臨太平洋彼岸。正式開學是9月,我在夏天報了一門必修課好減緩9月的課程重負。 那天,第一堂課下來,看着手中的一大疊課程材料,其中包括所要求的論文和閱讀清單,坐在地下室的座位上茫然失措,恐懼、巨大的恐懼猛然襲來,夾雜着思念家人的強烈情緒,孤獨感從心中瀰漫開來,散發到了整個地下室的這間學習室。屋裡安靜得令人恐懼,同學們都離校回家了,我這個唯一從遙遠的東方來的學生。無處可去,想着要讀的書,要寫的論文,要籌集的學費,要交的房租,仰頭看着窗外,意識到,我的讀研生涯將會是一場艱難的爬山旅程,我站在山底,仰頭向高高的山尖望去,不知何時才能爬上山頂啊?那一刻的茫然、孤獨和恐懼從此刻在了我的心底。我趴在桌子上,讓淚水盡情地流淌着。 抹去了那個黃昏的眼淚,我一頭鑽到了加拿大成人教育歷史的故紙堆里,原來這個專業是北美最負盛名的成人教育專業,該領域裡有名望的人好幾個都是出自這所學校的這個專業,所以可以誇耀的成就還是不少。我從圖書管借來高高一摞相關書籍,埋頭狠讀。在國外,留學讀理工科專業的學生大大多於來讀文科的學生,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語言問題。雖然自己是國內英語專業畢業的,但是驟然闖入茫茫的英語文海,闖入陌生的專業領域和從未接觸過的外國專業歷史,我就像一個誤入原始森林的無知孩童,一路上被茫然和恐懼包圍着,焦慮地尋找出去的路。 我在學校的學生住宿區找的中國學生家裡租了一間房,吃着最簡單的伙食,除了去給你人家看孩子和打掃衛生的時間,其他的時間都在琢磨論文。專業領域裡的學術用語和加拿大整個成人教育的歷史都在腦子裡攪合着,煳塗着,梳理着。終於到了課程結束時,論文發下來,我看到上面寫着一個“A-”。任課的教授向我祝賀,說他很吃驚我能得到如此的成績。那一刻,我覺得我在爬山的路程上,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9月來臨,我整天奔波在校園,四處遞簡歷,可是因為從來沒有加國工作經驗(簡歷上的國內資歷跟打學生工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四處碰壁。而我因為是簽證學生,沒有身份,又不能去社會上打工。記得一次跟同專業的一個當地女同學聊天,她聽了我的境遇,不無同情地說,好像你四周都是牆壁啊,沒有一個出口啊。 也許老天爺把我的努力看在眼裡,開學不久的一天,我在系裡辦公室碰到了一位女教授,跟她來聊起來,得知她正拿到一個研究婦女工作與做母親的關係的大項目,這是一項女性主義的研究課程,當時,北美甚至整個西方女性主義文獻中,對有關中國大陸女性移民情況的研究是個空白。我對此很感興趣,該教授也非常興奮,就這樣她成了我的論文導師。我一邊繼續完成必修的專業課程, 一邊開始做起了導師的研究助理(Research Assistant)。令我高興地是,我現在有收入了,不需要再為房租發愁了。但是要想申請老公和女兒來陪讀,RA的收入還是不夠的。幸運的事又降臨在我頭上,我們系裡的系主任聽說了我在四處找工作要申請家人前來,就給我謀了一份為時兩個月的學生助理(Student Assistant)工作,主要是幫系裡複印一些教學資料,工資是每小時14加元。加上了這份工作的收入,老公和女兒在第二年的春天裡,順利地來到加拿大與我重逢,我也申請到了校園內為有家眷的學生提供的城市屋租房,比校外的房屋便宜很多。 一年後的早春,我懷孕了,老公一直想有個兒子,所有我們決定要生下這個孩子。我在懷孕期間照常上課, 一邊準備研究生資格考試,為導師搜集研究資料,尋找項目的採訪對象,進行採訪,整理錄音;一邊料理家務,繼續在周末給幾家學校附近的老太太打掃衛生,洗衣熨衣,還找了幾處中文家教的活,另外還學會了開車,拿到了駕照。後來,我還經同學介紹,拿到了一個校圖書館的工作,整理全校所有的論文,所以,那幾年,學校所有的論文都要經過我的手。 95年臨近聖誕節不遠的一天,距我的預產期還有三周,我拖着沉重的身體,步履蹣跚地從圖書館下班回來,做完晚飯,讓女兒洗碗,我又像每天一樣,坐到了電腦前,準備論文的資料。不一會,就覺得肚子疼痛難忍,然後感到羊水破了。打電話給老公讓他請假,當晚送到了婦產醫院。在待產室孤零零地疼痛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的兒子來到人間。因為我孕期的辛苦勞作,孩子提產三周降生了。那天,我沉浸在中年得子的幸福中,同時又在憂慮我怎樣繼續我的RA工作和完成我的論文。 導師給我送來了被褥,食品還有給我女兒的禮物,圖書館的上司送來了一大箱嬰兒的衣物,朋友們也紛紛前來祝賀,大家都讚佩我的勇敢,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年齡生孩子,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甘苦自知。就這樣,我帶着兒子,繼續攀爬學業的山峰。我參與的研究項目是一個多面的婦女研究項目,其中的子項目也是相互關聯,相互作用的。因此導師要求我們每一周開一次研究討論會,溝通情況。那時,雖然我的專業課已經上完,研究生資格考試也通過了,但是我仍然在為導師工作,自己的論文也開始着手下筆。那兩年,UBC的校園裡會常常看見一個大齡女生推着一個嬰兒車,總是步履匆匆,出沒在學校的各處。圖書館、教學樓、游泳池(送女兒學游泳)、每天清晨,我推着兒子去住宅區旁的林蔭小道散步,傍晚推着兒子去住宅區大院裡跟一幫婆婆媽媽們聊育兒經。我的兒子那時因為長得壯,成了院裡最有名的孩子,誰都知道他的名字,誰見了我都要討教我的育兒方法。誰也都知道我的辛苦,因為他們都是丈夫讀書,她們陪讀的,而我是自己又讀書又帶孩子,還要負責掙錢養家,因為丈夫總是沒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我要繁忙的分分秒秒里,他的工作問題總是壓在我心頭的一片烏雲。 每周一次的研究碰頭會一直持續到研究項目的結束。我推嬰兒車步行近半個小時穿過校園去系裡開會也成了UBC校園的一道風景。感謝我的導師對婦女工作,尤其是一邊做母親,一邊工作的女性的困難處境有深切的了解、同情和支持,才讓我得以一邊育兒,一邊完成學業。我自己的整個研究工作的過程,就是我自己身體力行地感悟婦女母親工作一肩挑的的一個過程。雖然辛苦,但是也有甜蜜的回報。我感謝我的孩子們,讓我有這樣一個現身說法的機會。有一次,我兒子在我們整個會議期間,坐在嬰兒車裡不停地嘟嘟着噴口水,導師笑說,看來他對我們這群女性主義者有很大意見啊,大家一起會意地笑了起來。 研究期間,導師患病,休假一年,我也跟着休學一年,但是仍然被人性地允許住在學校。圖書館的工作也照常做着。我的研究因為牽扯到一個大的項目,所以持續的時間比通常的研究生所需的時間長,而且我也知道這個文科的,教育的研究項目學位,將來出去找工作也很困難。許多人勸我跳槽換專業,我也常為將來的工作前景發愁。但是感激導師對我當年困境中的支持,本身也對此項目感興趣,所以我還是堅持將此研究工作做到了底,協助導師完成了這項非常有意義的婦女研究項目課程。我的論文答辯非常成功,導師興奮地告訴我五人小組最終給出了A的評分。我的論文填補了西方文獻中中國大陸移民婦女研究的空白,在婦女研究文獻中被引用的次數也很高。導師建議我整理論文出書。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我沒有將我的論文整理成書發表出來,但是能為學術界的婦女研究做這麼一點點微薄的貢獻也是感到很安慰了。那年,我去了多倫多的約克大學,帶着我的論文參加了一次婦女研究學術會議。我的讀研生涯,圓滿結束。 歷時5年,我帶着孩子,終於獲得了碩士證書。我以全A的成績完成了我的碩士學業生涯,以A的成績通過了我的論文答辯。待我離開學校時,我的兒子已經3歲了,一個朋友笑着說,你是專業養孩子,業餘拿文憑啊! 那時,我想到了那個陰霾密布的日子,那間地下室,我的眼淚,和那座似乎高不可攀的山峰。我的眼裡冒出了淚花,可是我的心裡在對自己說,你終於登上了頂峰。 原題:帶着孩子讀學位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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