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看着濕漉漉的外面,突然想起經過一夜的雨滋水潤,後院的菜地里是否又多出幾分驚喜。拉開後門,走過蘸滿水珠的草地,草上的積水慢慢地濕着腳底的鞋,空中的如綿細雨無聲地飄落到身上,樹葉間的殘留水珠悄悄地滑落在髮際。呼吸這雨水漂洗過,同時混合着被雨水浸泡過草木的氣味的空氣,熟悉而親切,把我穿越到孩提時濕潤江南黃梅雨的清涼。多倫多的天氣變化真快,想想幾天前的酷熱,恍如兩重天。恨不得,除去衣服,光着膀子追逐那時有時無的空氣湍動。和同事聊天,這樣的高溫悶熱還真能和我那號稱火爐故鄉的有一比。唉,出來這麼多年,還真沒回去過。回去了,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適應那裡的氣候。同事隨口答道,你已經CUSTOMIZE這裡了。
Customize,可不是嗎,不知不覺中,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已經或正在Customzie。細細想來,着實有着許多日經月累的漸變。從生活習性,到思維觀念。The longer stay,the more customized。咱中國人常說的入鄉隨俗,有着相似的表達,但總感覺在表達上是有些主動的意思,去適應;而Customize好像有些不管你願意不願意的被動含義。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雖然用在此有些不當,但竊以為或許更為貼近。是否確切,一己之見,胡亂說說而已。
我知道,很多朋友已經有着和我一樣的習慣。早上用一杯咖啡來剔除着夜夢的殘留。吃啥呀,早上起來?豆漿油條,No,No,No, 那只是遙遠記憶中舌尖上殘存的滋味。已經習慣於早上朦朧着雙眼,煮上咖啡,倒出牛奶,打開Toaster,宅爸為自己和孩子們準備着早餐。看着星期六CBC的Hockey night,不知中央電視台的"足球之夜"是否還播着。嘴裡念叨的昔日英雄馬納多拿已經變成了今日的Super star: Sidney Crosby。
看着CTV的倫敦奧運從早播到晚,少去幾許往日的狂熱,平添幾多現實的平淡。不再僅僅只為中國加油,也為加拿大,為所有的孫楊們激情表演鼓掌,為所有的劉翔們的折戟惋惜。真心地為中國運動員大面積豐收高興,也為加拿大運動員的奮力斬獲而自豪。翻開獎品的背後,其實是兩種體制的對比。中國是舉國體制,其實也是由中國的現行體制決定的,目標直指金牌。加拿大政府只資助三大運動會,即奧運會,英聯邦運動會和泛美運動會。至於平時的訓練和各種大小運動會的所需費用,對不起,大俠們各顯神通去吧。說來也是和加拿大的現有體制分不開。想想看,這納稅人的錢可不是那麼好花的。即使想花,怎麼花?總得有民眾支持吧。本地土生的也許會要求是hockey;咱中國人,乒乓?投資少,花小錢辦大事。印巴兄弟也許首先會考慮的是板球。至於南美的大俠們,當然要用腳來說話。說不定還有打醬油路過的。眾口難調啊。想想國會山莊的大佬們有太多的大事要爭執,這種調眾口的還是放一放吧。
從二零一二年的倫敦想到一九八四年的洛山磯,記憶中那屆奧運會,如同一卷簡單的黑白膠片,定格在許海峰槍聲中的開始,和里奇的歌聲中的結束。中間的故事已經模糊不清晰了。里奇的歌聲讓我第一次領略到正正的現代美國音樂。還曾經一直以為美國音樂就是牛仔們抱着吉他,約翰丹弗式的慢謠。而許海峰的槍聲激動着,振奮着一代人,和時代的脈搏"為中華崛起"共振。以後每每看起奧運,就像在看"崛起"的記分牌,也就僅僅只為中國喝彩。二零零八年的北京,看到的是一個色彩炫麗,盛世的中國。當下的倫敦,嗅到一點財大氣粗的味道。排行榜上和當今老大的膠着,可不就是美元和人民幣的比斗嗎?看着泳池中仰天長嘯的孫楊,跑道上悲情的劉翔,他們的背後,那可是國家的巨額投入。游泳,跨欄等等,是公認的當今高科技項目,即使有天才的運動員,也還得有豐厚的本金做基礎。當然這些錢並沒有打水漂,咱中國可掙足了面子。如果換一個角度,假設,只是假設,不知道這份錢能給多少小學生提供每天一份的牛奶,中國還有着太多太多溫飽都不能保證的家庭。小學生的牛奶應算是里子的事啦。面子和里子,魚與熊掌,仁者,智者各有所見。咱這平民實際的加拿大,有關乎民生的牛奶應是優先的選項。我不是憤青,這厚厚的民生觀念該是濃濃的加拿大風格的烙印之一。
身邊常有朋友回國,談起回國之旅,常帶點生理和心裡的少許不適和輕微的格格不入。最近問一個剛回去的朋友的感受,他笑言有些不適應了。並打趣如何搪塞他的不適,當他朋友說和老同學一起踢兩腳,告訴別人,現在只打冰球;卡拉OK,在加拿大隻唱英文歌了;小酌一下,冰酒是我最愛。笑話歸笑話,這裡的華人生活已與國內想去漸遠。不管我們承認還是不承認,我們在加拿大這塊土地上生活着,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從Body到Mind正在被Customize 本地化。由此帶來了另一話題,作為一種Sub-culture,如何在加拿大去保持我們的傳統,延續我們的文化。看看穆斯林兄弟,似乎蓋一座大廟就可傳承他們的一切。我們呢?我不是什麼大作為之人,這被動的去和主動的留,課題太大,不會解,也解不了。在家堅持說中文,只是想在老時,讓孩子帶份報紙,到手的不想是Toronto Star之類。
徽人二零一二年八月十六日定稿於Mississau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