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CJK就是Chinese-Japanese-Korean,剛到美國來時接觸到的一種東亞文字輸入系統,印象挺深,所以就成了自己話語中東亞三國的縮略語。古人有詩句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許多C國人特有的真面目,只有是離開了”此山”到了”彼山”後才認清的。以前只是常聽說和常說”文化休克”,其實是只有”休克”過以後才真正清醒。自己生為C國人,漂流在海外之前也讀過一些諸如”醜陋的C國人”等論述。許多眾所周知的品性就不再多表。只想說說C國人說話聲音大讓我”休克”的故事。
那些年在紐約讀書、打工混生活。一天好幾個小時在地鐵上或坐、或立、或迷糊着。一日登上地鐵後,乘客不多,許多座椅空着,選了一個角落靠窗的椅子坐下迷糊着。忽然被一陣熱烈的”國語”交談驚醒,睜眼一看,一男一女象是兩個C國留學生。兩人操着滿是”胡同”味的京腔在議論剛剛結束的什麼考試,這道題你怎麼答的,這道題我他媽這樣做的,越說越激動,還不時地鑲嵌進”丫”了”操”了之類的,外加一些”我他媽洞特安得死坦得南博非愛屋”之類的。整個車廂里迴蕩着兩人豪邁和旁若無人的高談闊論。不懂”國語”的人一定以為他們兩人在吵架。車廂里乘客越來越多,幾乎所有的人都怒目側視,可那兩位談得濃烈,居然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也就在這熟悉的語言中又迷糊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一聲”Shut up!”把我驚醒。睜眼一看,是一大約四、五十歲的當地婦女,看皮膚顏色象是拉丁裔人種。兩個談興正濃的C國學生,顯然聽懂了這兩個英文單詞,立刻停止了聲音。過了一兩站,那位喝令他們”閉嘴”的拉美裔婦女一下車,兩位C國學生又開始旁若無人地神聊上了。坐在我旁邊的兩個學生模樣的拉美裔青年小聲說:”I’m just sick of these yellow faces.”(我討厭這些黃面孔的人)。把CJK三國人一併捎帶上了,頓時感到有些無地自容。
再有一次經歷使我領略了一大屋子C國人說話聲音加起來有多大。十多年前有一次暑假去中國省親,旅行社給定了一張紐約飛北京的機票,是Air China”國航”的。當時還是從紐約的”拉瓜地”機場起飛,”國航”沒有自己的候機區和登機口。當年的安檢很簡單,託運完行李,很快進到候機區,找不到”國航”的登機口,就去問了服務台,被告知”國航”使用Delta航空公司的一個候機區。一路找過去,Delta的好幾個候機區在大廳的最盡頭,正在張望、猶豫是否再問問時,猛聽得最最盡頭一個有牆壁隔開的候機區方向傳來了”嗡嗡,嗡嗡”像是大群蜜蜂的聲音,就是中國的火車站候車室里的那種聲音。立刻意識到自己離”組織”不遠了。走近這間候機區一看,果然門上有Delta/Air China字樣。進得裡面,滿滿一大屋子幾百號人,幾乎全是黃面孔,人聲鼎沸,人們吆三喝四,像極了中國城鄉結合部的農貿市場。當時心裡還在納悶,為什麼 Delta其它候機區都是敞開的,只有租借給”國航”這個是用牆壁隔開的?或許機場管理部門領教了一屋子C國人說話的分貝數?或許起先也是敞開的,後來其它候機區的乘客向機場投訴,機場做了改進?無從查起。
這兩次經歷以後,突然想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可能也很大,便開始特別注意在公共場合低聲說話。自認為改良了許多,至少沒有在公共場合講C國語被別人喝令”閉嘴”過。一直在思考為什麼C國人說話聲音大。修養,特別是C國人的集體修養是一個重要原因,而集體修養的形成受到了長期”資源匱乏”而引發的”爭先恐後” 的影響,也受到了改革開放一些人”過發了”而引發的集體”浮躁”情緒的影響。除了這些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可能被忽視了的原因—那就是漢語所特有的發音特點。漢語每一個單詞都是單音節,而且都是以”元音”結尾的開音節。漢語的同音字非常之多,區分和辨別單詞相對困難,因此漢語有聲調,如”普通話”有四聲,以便於聽者能夠辨別。為了能讓聽的人更清晰地辨別意思,發音者本能地提高音量。尤其是在眾人都在講話的環境中,更是需要提高音量。
相比之下,許多西方語言,如英語,則比較容易辨別單詞和意思;因為單音節單詞非常少,大部分單詞都是多音節,多音節單詞有”重音”協助辨別,還有若干”輔音”在單詞中間和結尾輔助”辨音”和”辨意”。另外英語和漢語最大的不同是,絕大多數單詞都是閉音節結尾,包括許多單音節的單詞,都是以”輔音”結尾。所有這些特點使得說英語時不需提高音量,對方就能辨別清楚,甚至許多情況下,說話時口型本身就能幫助辨別聲音和意思。
此為個人觀察,披着倉促的”語音學”外衣,介於”學術”牛皮和”江湖”牛皮之間,切勿輕信。更不足以賴以推脫C國人在公共場合說話聲大的”修養”責任。
(作者:蔥綠的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