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十二年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家教，這就是我移民後的“工作“。想想癱瘓在床的母親，我太不孝;想想過去的老師，我太丟他們的人;想想昔日的同事，我真是無臉見人!十二年的碌碌無為，我失去太多。是時候改變了，人生還有幾個十二年?!

當我在大學當老師時，曾經說過，退休後一定要回到家鄉的中學去教初等數學，同事還誇說：那一定大受歡迎!可沒曾想到，正值年富力強而移民之後，屈一個數學教授的身份，竟然做了十二年的家教!現在，初等數學我已經教得滾瓜爛熟，高等數學也教煩了，是時候改變了。

2002年剛來時，我一邊上LINC，一邊往各大學發求職簡歷，可都是石沉大海，毫無回音;於是就想去上學，拿個加拿大的什麼學位。結果只引來一位教授的好奇：像你這樣已有博士學位和教授職稱的人，我倒要看看會有哪所大學錄取你!說得我簡直是無地自容!不得已，打工去吧。

一日，中文報上有個廣告招聘數學老師，我電話應聘，對方爽快答應。沒想到，那學院只有老闆一個人，還只是教英文的，什麼數學資料都沒有。我得自編教材，自己上課;等教材編得差不多了，那老闆就把我炒了，改招他人上課了。

又一日，有人主動上門，要求合作辦學;我想想就答應了，還花大力氣說服了家人。我把帶來的大部分錢投了進去，再把大部分時間投入了教學系統的建設上。整整兩年啊，我才把系統建得初見規模;可那人用計謀把系統弄走了，還耍潑，到我家把電腦上的所有資料全部刪掉!合作自此告吹，投資也打了水漂。

資料是我收集的，系統是我建的，題解也是我做的;電腦上的東西被刪除了，我大腦里的東西還在，誰也拿不走。不到一年，我就重建了一個更完善的數學系統;再一邊教，一邊改，八、九年下來，現在已很難找出什麼不足了，可我也開始心生厭倦了。

物理學的講義我也編了一套;天文學的資料也收集了不少，計算機的資料更是不在話下;我想做的數學猜想做完了，還想做一些天文學、天體物理學的研究，可又苦於沒有資金。歸根結底，這一切的一切，又有什麼用呢?誰能告訴我?

這期間，我謝絕了所有的合作建議，只因為那次可怕的經歷;2005年，原國內的工作單位籌建新的學院時，曾經邀請我回去當副院長，我也拒絕了，只因為還在與人合作期間。現在倒好，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不知公立學校的老師們有不有成就感，或者是最起碼的被尊重感。作為一個家教，我的感覺是被人看不起的。儘管有許許多多的好心家長，但是，傷心的時候總是比開心的時候多。我不願去提起那些競賽得頭獎、上了名大學的學生，因為他們不會記得你的努力，儘管你花了不少功夫。等到他們畢業了，通常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有這麼一個學生，我從六年級起開始教他，而且每周一次地從學校去接他回家—整整七年的接送，不論風雪，他或家人沒有半個謝字;為了寫論文，我在輔導之外還花了很多時間。今年他高中畢業了，也拿到了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給我的告別方式是一個電郵：明天下午有考試，考完以後你就不用再來上課了。這是一個極端。不知其他補習老師碰到這樣的學生，會有何感想?

當然也有稍微客氣一點的，會發個短信或打個電話，說聲謝謝。也有好心的家長，逢年過節時，會送上禮物。我每年聖誕節和春節都會收到十幾包糖果、點心等，讓小女兒高興不已—這是惟一能讓我在孩子面前有點自豪感的時候。十二年來，只有一位家長，Charles的父母，一次給了我一百元的小費，因為我的輔導讓 Charles在一次競賽中得到了好名次。

在電腦化的今天，教師其實是不需要的。知識隨手可得，自動教學系統已經出現，教師們抵抗不了多久了。我即將實施的教學系統，完全計算機化，這是社會發展的潮流;據說美國已經掀起計算機編程教育的熱潮。我有一個熱心的博客讀者，說是即將退休，又想讓大腦保持活絡，問我有什麼妙法;那麼，新的教學系統將是一個挑戰。今後，教師已不再是知識的傳替者，而只是學習的引導者;對教師的要求也更高，不僅要能應對學生的各種問題，還必須首先是電腦行家。

是時候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