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2010年之际,加拿大有个电台在热议一个话题,主持人希望听众能够讨论一下:为何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因为根据加拿大统计局12月份公布的数据,目前加拿大国民负债高达6.1万亿加元,负债率超过了148%(即每收入100块支出却要148块),20年来首次超越美国147.2%的负债水平,达到创纪录的最高点!
而Call in 的民众纷纷表示,自陷入经济衰退以来,加拿大房价上升了20%,房贷几乎占据了税后支出的一半,食品价格也越来越高昂,必须在新的一年里省吃俭用,尽量积攒出两个月应急的生活费用,以防突遇解雇之需。人们对未来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生活也越来越艰难,这样的局面应该怪谁?有人指责政府,认为政府应该趁情况还未到达极端时,要出手干预;但也有人认为,由于家庭负债快速上升,令市场变得非常脆弱,此时政府出手干预,譬如收紧宽松的货币政策、或提高利息,都将给不确定的市场带来不确定的压力。
听到这儿,不禁回想起二十年前刚到美国,我首先拜访的亲戚便是我的五姨婆。那时我两眼一摸黑,前途非常渺茫,她鼓励我说:“别担心,等你毕业找到了工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五姨婆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在上世纪60年代,五姨婆随丈夫从台湾移民美国,当时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不懂英语),还拖了四个孩子,六口之家只有姨公一人挣钱,可日子比台湾要好过;他俩在没有任何负债的情况下,不仅操持大了四个孩子,还使他们全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然后工作并结婚生子。
去年大阿姨(五姨婆的大女儿)来多伦多游玩,大家闲聊家常时,她感慨地说,“从前家里只有我爸一个人上班,我们照样有房有车,吃的用的都很便宜,日子挺好过;可到了我们这一代,大多数家庭都是双职工,孩子也大多只生两个,日子却过得紧绑绑,房价涨、地税涨、大学费用涨、物价涨,孩子读书只有问银行去贷款。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可我的女儿结婚了,不准备要孩子,儿子宁愿单身打死也不肯结婚,说成家费用太高,养孩子等于判刑坐监狱,外带罚款25万美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想也是。上世纪5、60年代,在典型的美国五口之家中,夫妇俩只需一人外出工作,另一人在家照顾孩子主管家务,外带养一条狗,住在带有前庭后院的独立洋房里,出门车子屁股冒烟后面狗追赶,俨然一幅美仑美奂的生活图景。而近三十年来,这一家庭生活模式已被打破,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庭,夫妻二人共同挣钱养家。那么家庭收入是否有所增加?生活是否更富裕、更美满?答案很清楚,并不是这样。虽然家庭收入总数增加了,但“洋”(养)房的费用,使大多数美国家庭沦为债务的奴隶(包括加拿大)。
本来随着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生产力日益提高,特别是近一、二百年来,生产力提高了几十倍,商品极大的丰富了,比如电视机、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隔三差五地升级换代,而价格也越来越低。我们的生活本该像买电子产品那样,感觉越来轻松、越来越好、压力应该越来越低才对。
但除了电子产品,怎么其他所有东西都是越来越贵,使得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差了呢?
我认为,这肯定是由多方原因造成的,而这几十年来的主流金融模式是主要原因之一。
比如2007年的次贷危机中,次贷总金额仅为1.3万亿美元,数额并不大,但问题出在经过证券化后,这部分资产先是变成了2万亿美元的次级债务,随即又衍生出信贷违约掉期,最后,尚未结清的信贷违约掉期的合约金高达55万亿美元。而国际清算银行的报告指出,截至2008年6月,其他各种用类似方式衍生出来、尚未结算的场外衍生产品,其价值总额为648万亿美元。这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2008年全球GDP总额78.36万亿美元的8.27倍!全球人均拥有的此类资产价值为10多万美元,兑换成人民币的话,几乎人人都是百万富翁。世界财富真有那么多吗?
这里我们可以借用美国经济学家彼特席夫所举的例子来说明:渔夫亚当以捕鱼为生,原本用手一天只能抓一条鱼,仅够自己勉强吃饱;后来他改用鱼网,一天能捕捉十条鱼,可以供一家五口吃饱,还能剩余五条鱼被储存起来。但这时金融资本介入了,美其名曰将有效地配置资源,让资源从效率较低的行业流动到效率较高的行业,可促进整个社会的经济增长与进步。但事实却是,剩余的五条鱼,经由金融资本以杠杆的形式放大后再被切割,大多数进了金融资本家的口袋;再进一步玩儿下去,连亚当留下的五条供自己食用的鱼,也越变越小,到最后亚当一家根本就吃不饱。
由此不难看出,整个社会财富的这块蛋糕,被虚拟的货币泡沫化了(也就是通货膨胀),那些账面上的钱根本就不存在,而真正的财富(亚当捕捉的十条鱼) 已被金融资本切割得只剩鱼骨头了。换句话说,劳动者创造的财富被大大的稀释了,使人们收入的增长赶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所以大家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差。而通货膨胀、特别是恶性通胀,本来只有在自然灾害、战争等社会动乱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因为生产力下降了。而在目前劳动力充分发挥的情况下,是不该当作常态发生的。
无独有偶。最近我在国内的亲友也时常抱怨说,现在除了工资不涨以外,其他什么东西都在涨。看来由于全球一体化,这种病也传染到了中国。由于篇幅有限,想在一篇文章中说清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任务。这篇文章就权当是抛砖引玉吧。
(陈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