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 红河梦 (15) |
送交者: 沈漓 2005年03月18日14:54:53 于 [加国移民] 发送悄悄话 |
沈漓: 红河梦 (15) 内容: 故事虚构,雷同巧合。对号入座,概不负责。 第五章 夜宴与被禁忌的游戏 1 自从在海边认识苏华之后,青青和他有过几次约会。那时节,男孩子挎着画夹,女孩子背着吉它,两人一起到海边和山林里去写生和弹琴歌唱。那段时间,正是他俩意识到自己已经告别少年进入成年,满脑子浪漫理想和满嘴不着边际的话语,成天好像有个魔鬼绑架着他们青春的身体到处乱跑。他们高兴、振奋,分享着对世界的美妙感受,文学绘画和音乐是他们视为永恒的主题,这使青青的丧母之痛得到很大的缓解。 当青青弹奏西方古典吉它练习曲的时候,苏华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弹够了,青青便会弹一些中国当代的流行歌曲,如校园歌曲和台湾民谣等等。苏华一时兴起还喜欢高声大气地跟着唱,于是琴声就变成了和谐的伴奏。苏华的嗓音不错,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辽宁多产苹果有点关系。 他们最喜欢听、喜欢弹和喜欢跟着曲子哼的就是【爱的罗曼斯】。当六弦琴声在山中响起,满目青山也变得光彩熠熠,他们仿佛看见树林中有美妙的林妖翩翩起舞,在灿烂的晚霞里一闪就消逝在树影后面了。 多年以后他们回忆起来,就他俩之间的关系来说,那个夏天是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苏华和青青理性地分析过那段人生的特点,把它分解开来无非是这样四项要素——1,充满幻想;2,年轻,因而从理论上说未来可以有无数选择;3,单身的同居;4,纯文学艺术在商业大潮的灭顶袭击之前最后一次浮出了水面。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来人大多是艺术院校的大学生,他们也都是当年青少年宫里各类艺术学习班的同学。这些少男少女都是苏华的朋友。 聚会地点在一个绰号叫佐罗的男孩家里。那天晚上,青青弹了【爱的罗曼斯】等吉它名曲,赢得了一片掌声。佐罗学的是戏剧表演,知道那首爱情名曲出自法国电影【被禁忌的游戏】。青青弹琴的时候佐罗对苏华挤眉弄眼地咬着耳朵:“那么,你们玩过‘被禁忌的游戏’罗?”苏华摇头,对他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佐罗惊讶之余,还认真追究起来了,“她挺有味道的呀!” 苏华还是摇头。 “怎么,她——” “不是那个意思……去你妈的!” “喔,你认真啦!”佐罗笑了起来。 苏华不知喝了几瓶啤酒了。过去他们几个男孩子在一起聚会,大家谈得最多的是文学电影绘画音乐,然后话题会落实到那个永恒的主旋律——女人——身上去,如今有人却大谈起经商赚钱来了。 有的朋友怂恿佐罗抓住机会在校时就经商,因为佐罗现在女朋友的父亲是市物质局的副局长。佐罗禁不住诱惑,在聚会上就拉着女友与人商谈如何炒卖汽车,这使苏华感觉非常糟糕。他内心痛苦,表情也就很尴尬。其实他们早都感受到了整个社会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物质世界已经向精神世界发起了总攻,精神世界被打得丢盔卸甲了。 苏华酒量不大,醉了。青青一看不能再喝 ,就不辞而别,扶着他悄悄走了。苏华的父亲是个恪守传统的古典文学教授,对儿子现代派的一套很看不惯。苏华不愿回家看父亲的脸色,青青就先搀扶他回到她自己的家里休息。就在青青的家里,他们偷吃了禁果。 2 那天凌晨苏华走后,看着何伊萍挂在卧室里的遗像,青青心中生出难以解脱的负罪感。那种负罪感在她心里持续存在了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当她花着何伊萍为她留下的积蓄的时候。 苏华对她坦白了过去和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青青原谅了他,然而在内心深处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苏华的第一位恋人是他读高中时的同班同学。那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女孩,苏华想象她长大了也会是个小妇人。苏华喜欢上她之后,就不断寻找能和她单独呆在一起的机会,他就和青青一样厌恶集体活动了。在一次春游结束之后,他俩默契地走到了一起。苏华带着小妇人来到他的家里,他父母都去探望他的爷爷奶奶去了。他说要给她画一幅艺术性很强的画。小妇人坐在椅子上,很激动的样子。素描出来后,苏华一颗心咚咚乱跳,以为小妇人要花容失色,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形象竟是一丝不挂的裸体,而且也不是在椅子上坐着,而是躺在了苏华的单人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料小妇人对他的恶作剧抗议说:“这是谁呀,完全不像嘛!哎哟,你把我画得这样丑,安的什么心呀?——你看,胸脯鼓鼓的,太大,大得像头奶牛;腰下面又太小,小得跟个鸡蛋似的!根本不像。看来你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东西呢!” 两人大笑。于是尴尬的气氛变得和缓,事情也好办多了,一切也就自然而然地向前发展。画第二幅画的时候,小妇人就自动脱下衣服当了他的模特儿。 画完了画,二人又模仿【红楼梦】里“贾宝玉初试云雨情”那样,颠鸾倒凤了一回。令苏华深感奇怪的是小妇人不像是处女。他虽是第一次实践那事,却做了多年的“案头工作”,翻过不少介绍性生理、心理学方面的性学医书,看过一些诸如【女性性生理解剖图谱】之类的启蒙图画,可还是不得要领。他追问小妇人,她死也不说,而且不再理他了。小妇人过早地走出了他的生活圈子,因为她没考上大学。倒不是苏华“抛弃”了她,倒是她主动离开了苏华。她随父母去了深圳,一到结婚的法定年龄就赶紧结婚了,听说男方是个大她近二十岁的富商。 苏华觉得小妇人是个很厉害的二道贩子,把反复用过的旧货拿去卖了一个新产品的价钱。这对苏华考上艺术院校的兴奋心情是个打击,他初进大学时常常感到落寞。 苏华的第二个情人是个正式的模特儿。她比苏华要大许多,近三十了,漂亮健壮。只要人体绘画课上出现了她的身影,苏华的内心总是悄悄分泌着高兴和激动。她的身体以各种姿态坦然呈现在苏华的眼前,不做作不扭捏。白天,苏华以冷静的笔触和艺术的眼光来画她,满足精神上的公开需要;夜里,则以想象来弥补私下对性事的饥渴。这是力比多疯狂的青春期,苏华的挣扎只能是望梅止渴。他听人说她的私生活很放荡,专门和老外“乱搞”。这种传闻让他更受不了。有一天他在食堂里排队买饭,看见她站在前面,有许多双钉子一般的眼光盯在她后背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声议论。等她看似无意之中转动一下身子,后面的人都哗一下把脸侧过一边去,只有苏华一人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反而友善温柔地望她一笑。那眼光是欣赏、渴慕和鼓励等等的混合,让她沉重的心砰然一动。以后每次作画,他们之间都有外人难以觉察的眼光交流。 他偷偷溜到她在校外租的小屋里去。她是外地人。那年月,大都市干裸体模特儿这一行的都是外地人。她不能公开和他在一起,这是学校和行业的规矩;而他也不能公开和她好,这也是学校的规矩。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做爱,使得本来应该是无害的个人男女性关系变得鬼鬼祟祟,好像对社会公众犯了罪。他常常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个“道德犯”。 模特儿把自己的小屋布置成浪漫的爱巢。她非常繁忙,把时间划分成一些片断,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对付中外的各种男人,苏华当然只是其中之一的小角色。 苏华竭力压制住心中的忐忑不安,用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他听见一声柔和的声音要他进去。当他闪身进屋的时候,发现她身穿一袭紫红色风衣,斜倚在一个罩上紫红色天鹅绒的宽大沙发上,脸上露出那种成熟女人才有的自信的微笑。 他知道裹在紫红风衣里肉体的形状和一些细枝末节,那些对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刺激和神秘的意义。现在他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触摸的欲望,渴望触摸她的皮肤、关节、性敏感的部位以及长长的黑发。她身上的幽深而隐秘的地方,更激起他探险的热情。他朝着她跪了下去,就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他知道风衣里面什么也没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从风衣里面散发出来的清幽好闻的肉体气息。他轻轻撩开了紫红色风衣。 模特儿和苏华之间的性关系维持了不到一年。她离开她的情人们而选择了一个法国人,跟着他去了风光旖旎的塞纳河畔。苏华为她流过眼泪,心中的忧郁和思恋久久不能排遣,直到认识了青青。苏华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离开他大约都和金钱不无关系。这种结局像宿命一样,使他对一切的商业经济金钱贸易等等更加深恶痛绝。这一切都导致他走向最后的崩溃。 大学毕业前夕,青青怀孕了。毕业后他们就办理了结婚登记。登记过后青青马上就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她不愿意那么早就当上妈妈。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怀孕。 苏华对青青流产的事也不反对,毕竟刚刚走上工作岗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到了后来他想起第一个孩子时,还常有感慨,不过感慨的摇摆幅度非常大。有时说当年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有时又说幸亏把胎儿打掉了。 3 于田问青青:“你到底爱不爱自己的丈夫?对不起,实在忍不住,问些废话。” “有时爱,有时不爱。”何青青不假思索地回答。 “夫妻间的爱能像雷阵雨一样时有时无吗?那么,什么时候爱,什么时候又不爱呢?” “爱时自会爱;不爱时自会不爱。” “嚯,倒像是禅门偈语呢。是不是像水龙头那样方便,想要就开,不要就关掉?” “收起你那蹩脚的比喻吧。结婚前的爱是无私的,无条件的,感情被大量透支;可是结婚以后,人们发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有条件的,要付出代价的,过去的透支现在要偿还,而且还要搭上利息。于是男人制订游戏规则,规定妻子对丈夫的爱是一种义务,就像服兵役,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任愉快,全不管丈夫对待妻子如何。一旦妻子拒绝服役,惩罚就会落到她的头上。所以我认为夫妻间的爱不应该是一种义务,而应是双方出于自愿的一种互利互惠又不要回报的馈赠。” “照你这么说,男人既是‘爱与性可以分开’的始作俑者,又是它的受害者了?因为有的妻子拒绝付出爱情的‘义务’,在性生活中交给丈夫的只是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爱,从而对男人嫖妓行为进行了报复?” “可以这么说。男人可以轻易做到把爱与性分开,而女人很难做到这一点。良家妇女被男人逼到了墙角,她只好说,OK,遵照男人的指示,让我来尝试把爱与性分开吧,就从丈夫身上做起!”“这太可笑啦,你是说男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夫妻之间出了问题都是男人的错?!不嫖妓的男人难道要为嫖妓男人的行为负责吗?” “不能说都是男人的错,大部分是。难道许许多多出问题的夫妻不是这样的吗?” 于田哑然一笑。他倒不认为何青青的回答与反问是女人的固执和女权主义对男权世界的抗议。这种抗议古已有之。中国古时候的息夫人掳为楚文王妾,可与楚文王同房,为文王生子,但是拒绝与他说话。于田更愿意相信是现代社会的急剧变化对人们的影响,使得爱与性可以分开,就像水可以通过电来分解成氢气和氧气一样。 至于何青青,她和苏华婚前快乐的“四项基本原则”来加拿大之后丧失殆尽。幻想没有了。选择很有限。全球纯文学艺术之舟都被商业经济大潮无情颠覆。“单身的结合”变成了“结合的单身”——过去虽然没有婚姻形式,但是两人却是灵与肉合为一体;后来有了合法的婚姻形式,两人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了。 (温哥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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