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想寫一篇文章來悼念我全心全意仰慕敬愛的父親的，然一提筆，又覺千
頭萬緒，無從入手，於是只好放棄。每一次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和藉口，不能
成文。好象有太多的事情應該寫，而這些事情已經溶入了我的生活我的精神甚至我
的血肉。
爸爸，我曾經想回憶與您相處的每一個片段，並訴之於文字。這樣的做法可能是幼
稚的，但是感情肯定是真摯的。拿起筆來，突然發現我記得的其實並不那麼多。從
來沒有能寫出什麼寫爸爸的文章能讓自己滿意的文字，因為我的文筆遠遠不能描述
我的感情。但似乎不寫什麼文字來告慰您的在天之靈，就總是虧欠您什麼。也許，
我只是想用這種儀式，來宣泄我的感情。
每天臨睡前都希望能觸摸到夢中的您，醒來後卻失望的發現只能，把思念燃成一縷
清煙，仿佛透出你的樣子，再一次把你從記憶里挖掘。而那些被遺忘的，都是生命
啊。。。。。。
今夜，點上一柱香，執拗地寫下了這個觸動心弦的淒婉題目，試着將心中的話借檀
香飄渺，傳給另一個世界的您。我多麼想再回到從前，哪怕您只是坐在床上，讓我
回家可以叫一聲：爸爸
時光似水，您已經離開我壹仟個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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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那種能讓每一個人信任親近，但是需要用最漫長的時間去理解的人物。爸爸
的為人處世是讓我懾服的。
我的太爺爺是個大商人，家境極其富有。聽姑姑姑說，那時候巒縣大街上連着多少
家鋪子都是我們老張家的，現在的巒縣縣政府就是我家的院子。文革的時候抄家抄
走了130車的細軟。抄家後剩下的一點錢在北京買了四合院安頓一大家子後就沒有
什麼再能留下分給爸爸他們這一輩兒的了。所以爸爸老說他白白的擔了地主的帽子
沒有撈到實惠。他的童年是在很艱苦貧困的物質條件下度過的
我的爺爺是和很正統的人，爸爸說，他們小的時候，可以下象棋，圍棋；但是如果
玩撲克牌爺爺就看到就會說他們不務正業。奶奶是個很善良而樂於助人的老太太，
有很多的乾兒子乾女兒的。但是我的命不好，沒有福氣見上我的爺爺奶奶一面，哪
怕是我不記事的時候，讓他們看我一眼也是我的福氣啊！
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兩個人都是33歲了。爸爸”成份“不好，媽媽家倒是根正苗
紅，但是是從農村考到北京的，家境很不好。就算現在，我的姨媽和舅舅也還是在
農村。我常常為他們之間的感情而感動，並祈禱着我能遇到這樣的平和而真摯的愛情。
爸爸只有初中的畢業證書，可是他是那種很要強的人。一直自己學習，到了中國科
學院後，更是憑自己的努力，從一個臨時工作到了高工，這種毅力不是每一個人都
有的。而他的那種博學絕對不是從書本上可以學習來的。那是生活中智慧和知識的
積累。
爸爸常說：留心處處是學問。
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爸爸開始自學英語，因為很多儀器的說明書很多都是英文
的。那時候，爸爸已經45歲了。不論天氣如何，爸爸吃飯後總是去所里看英語，從
不耽誤。後來，他看英文的文章書籍他都能看懂。天道酬勤，人間正道是滄桑，他
二十幾歲時已經打拼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姐姐出生後，媽媽56天就要上班，所以只好把她送到姨媽家。我生下後就被送到了
舅舅家。快兩歲的時候被接回家就直接送到了幼兒園。
爸爸對待工作很嚴肅，8點30上班，但是每天他都7點半就到所里，作所有的準備工
作，且從無怨言。而我，當然就肯定是第一個到幼兒園的了。比老師到的都早；爸
爸很放心的把我放在院子裡，如果是冬天的話，他就幫着把房間裡的爐子生起來，
然後就自己去上班。而我就在住在幼兒園的一個阿姨家玩。那時候我的幼兒園是在
動物園裡。出了幼兒園的門正好就是長頸鹿館。很多個早上我都是坐在小椅子上看
長頸鹿的。。。。
媽媽後來老說，你爸爸沒有留給你們什麼東西，但是你們要是能學到他的為人處
世，就是最好的遺產。爸爸是那種心腸好，對別人比對自己好的人，他的人緣特別
好。他老是告訴我：人要適應環境，但是又不能與環境同流合污。能幫人家的時候
別吝惜那點力氣。
下午，爸爸總是把我接到他的單位玩一會再回家，有的時候姐姐也會去，爸爸的同
事見到我們總會說：“呦，看張公這兩千斤！ ”我和姐姐就會背過臉去相視嘻笑：
嘿嘿，我們是2000斤！
我的記性很奇怪，很多事情記不住；又有很多事情忘不了。
我記得3歲的時候爸爸的同事給了爸爸一輛四個輪子的兒童自行車，爸爸把旁邊的
小輪子去掉，就成了特小號的自行車給我騎。於是每天早上去幼兒園就不再是爸爸
帶我，而是我的小小車在爸爸的老式大28車的陪伴下向幼兒園進發，引來無數路人
目光。我記得我5歲的時候和大人一起去爬香山鬼見愁，一路上自己走不要人抱，
到達頂峰後別很多大人誇獎；我還記得每次爸爸騎車帶着我，有的時候我老是不老
實，在後座上一會倒着坐，一會還站起來，竟然沒有一次意外。到是有一次老老實
實的坐在大梁上，腳被別到了車輪里，就在兩棲爬行館外面。爸爸一邊給我揉一邊
道歉。。。。
可是很多有用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比如小時候千辛萬苦背來的詩詞。爸爸一提起
我小的時候能背很多的唐詩就很自豪，他總說我現在記住的詩詞肯定沒有上幼兒園
的時候多了。(但我想那時也肯定是背了後面忘記前面的) ；我依稀還記得那時候
爸爸為了鼓勵我，答應每背下一首詩就獎勵我一塊三酸色或者是話梅糖。而我總是
的為多要一塊和爸爸撒嬌賴皮。想來我學東西不紮實的劣習也是從那時候流傳下來
的，因為我的短時記憶比較好，但是過不幾天就忘記。據傳說，我上幼兒園的時候
曾經以一天一到兩首唐詩的速度背誦過唐詩三百首，而爸爸最喜歡把我當個寵物似
的在人前現擺，讓我背誦。當然，我從小就樂於當爸爸的小寵物，我喜歡看爸爸因
為我自豪得意的樣子。我努力的討爸爸的歡心，表現出令他非常欣喜的理解力和記
憶力，絕對不是完全因為糖果，而是我喜歡成為他的驕傲和欣慰。
5歲的時候，我背着一個小綠色的軍跨問媽媽：我什麼時候能上學呢？不久後的一
天，媽媽帶我到學校報到了。媽媽說老師會問我一些問題，看我聰明不聰明。我想
他們肯定會讓我背誦唐詩(因為沒有什麼別的本事)，還讓爸爸先考考我。爸爸笑
謔：我們二姑娘也算是飽讀詩書了！
然而那此“面試”卻着實讓我失望了，因為老師並沒有讓我背詩，這使我喪失了一個
震驚她的機會。她只是問的一個很弱智的問題：黃瓜是什麼顏色的？
爸爸一直沒有強迫我學習什麼，對我們的學習也不是很嚴厲的督促，全憑自覺。上
了小學後也沒有再教我背詩。小學就那麼晃蕩過去，家長會爸爸從來不會太引人矚
目，因為我雖然淘氣惹禍被罰站但不是最可惡的；因為我的成績雖然不是最好但老
師對我總有個不錯的印象。可能因為我表達能力好點，上課又老是舉手回答問題。
數學老師倒是曾經在家長會後找爸爸單挑過，不過爸爸說老師就是哭笑不得的說我
作應用題的時候，老和別人的方法想法不同，最那什麼的是有時候明明我作的不對
還老能編出外理來。“老師說你是個歪才”聽着爸爸還有點沾沾自喜的口氣倒是讓我
哭笑不得了。
我後來常常有點蠻怨的對爸爸說：我小時候你為什麼不讓我學個什麼樂器呢？你自
己手風琴拉的那麼好，怎麼不教我？現在別的同學都會就我什麼都不會。爸爸就會
說：從香港給你們買回來的那麼貴地電子琴，你們兩個誰也沒有興趣啊！再說，什
麼事情老靠別人還成？我那時候誰教我了？我還不是也這麼過來了？
好象唯一的爸爸下了本錢的什麼課餘活動就是讓我和姐姐去學游泳。但是我的好吃
懶作不知道是從誰那裡遺傳來的。但沒有人逼着就不干的現像顯然並不只在背上詩
上體現出來。小的時候，在冬天的早上，爸爸總是把我和姐姐從被窩中提摟出來和
他去跑步。不過每天都是姐姐認命的跟着爸爸在操場上繞圈跑步，而我，將自己瘦
小的身體蜷縮在一棵大樹下睡眼迷離的看着他們；直到我上小學後，因為搬家了，
他們早上晨煉的路線改變為跑步到一家早點鋪吃早點，我才勉為其難的為了加糖的
豆粥和小籠包子而掙扎着跟在他們的後面。學游泳是另一例證。每天跟在姐姐後面
作好幾站車去游泳池，目的是爸爸給我們“補充體力”的威夫巧克力。一個暑假下
來，姐姐拿到了深水游泳的合格證，而我只能在淺水區泡。姐姐游個800，1000米
玩兒似的，而我只能游25米，多一米都沉，比尺子還准！
對於小學的印象我已經很模糊了，似乎我的人物性格是從中學開始定性的，似乎我
的人生是從中學開始鮮活起來的。
相對於別的同學來說，我一直是比較戀家的。我喜歡吃飯的時候，向爸爸媽媽和姐
姐講今天班上又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什麼新鮮的東西。我想讓他們分享我的快樂，
儘管很多事情他們並不認為可笑。就象我第一次看成龍的A計劃，看完了我執意要
和同學借回家給爸爸媽媽看。他們幾乎是被我強迫着坐在電視前的，直到我看到精
彩的時候哈哈大笑時回頭發現他們只是相視一笑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只是耐着性子
陪我看而已。有時不解，有時失望。。。。。
隨着年紀大些了，以自我為中心得生活自然多了起來：和同學聚會，出遊。風風火
火，忙忙碌碌的作着自己想作和不得不作的事情；在家人和朋友的天平上，從絕對
傾向慢慢的向另一端不動聲色的挪動。會在迷惑的時候問爸爸一句為什麼，又在一
知半解的時候放棄；會在自行車壞的時候大喊：爸爸車子壞了！但是更多的是和朋
友半真辦假的討論爭辯。
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爸爸單位組織去北戴河玩。是那種全包的。爸爸說我還沒有
見過大海，就讓我去。臨上車的時候只給了我10塊錢，把我託付給一個阿姨。玩的
時候還挺開心的，回家後，一進門爸爸就說：拿的錢夠不？我本來拿了50塊要給那
個阿姨，一忙給忘記了。。。。本來好好的我突然覺得無比的委屈，好象經歷了一
個多麼失敗的旅程，躲到小屋哭起來。爸爸好象覺得自己有多不好，在後來的一個
月都對我格外的容忍遷就。
說實話，在零花錢的問題上，爸爸是很寬弘的。雖然我們家只是一般家庭，但我從
沒有覺得自己比別人窮。爸爸總說，他不希望我們在外面的時候手裡一個子兒都沒
有；不希望別的孩子都能買個冰糕什麼的但是我們沒有。但是他不贊成我們買那些
不必要的東西。他老說，我小的時候太苦了，所以不願意你們也受這個苦，願意你
們手裡有幾個錢。
他說他小的時候老是和幾個小夥伴從白塔寺走到頤和園去玩，就為了省五分錢的車
錢。還說有一次實在太累了，但是只有3分錢，不夠坐到家裡，所以只能提前兩站
下了車。還要面子，不敢往前走下了車就先背道而馳，那意思是我就是應該到這裡
下車的。等車開走了才接着往家走。。。。。後來在清華的時候，到了晚上實在餓
的難受，校門外就是買元宵的小販，一毛五一碗，很好吃，雖然一碗不夠，但是他
從來都捨不得多吃。。。。
這兩件事情是爸爸後來在病床上和我說起的。說着爸爸還掉下了眼淚，總解釋說：
不是不給你們錢而是怕你們亂花。我的心一陣酸楚，一時竟無語凝噎。流着淚，恨
不得我的零花錢能在那個時候拿出來給爸爸買好多碗元宵！
爸爸很喜歡向別人眩耀我。初中的時候練柔道，開始他還反對，覺得沒什麼用，後
來告訴他我打比賽贏了的時候他卻比誰都高興。我的英文成績一直都還不錯，後來
考級考證也都一次拿下；我參加作文比賽得獎；評上三好學生；珠算考到國家一
級；拿到中國象棋國家三級裁判證書；上大學。每一個成績，他都細心的記着, 有
機會就會和別人提，連我都能聽出他的自豪。就連有些我覺得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他
也會時時提起。但每次都在最後加上一句：別蹺尾巴呀！
1995年的3月，從來不生病的爸爸在單位體檢的時候被發現肺部有陰影，到了6月被
確診為肺癌。爸爸從來不抽煙的，這個病讓我現在還是百思不解。
那斷日子，我正是少年輕狂，大有常恨世人新意少的衝動。我現在不知道當時是怎
麼想的，只是好象一直都不知道這種病的嚴重性似的，在7月18日爸爸作手術前，
我一直沒有把這個當回事，還是該吃就吃，該玩就玩；媽媽在醫院不能給我做飯，
我就隨便的吃些水果剩飯。一直到手術那天，我在醫院看到堅強的爸爸被別人從手
術室昏迷的推出來，才忍不住大哭起來。
仿佛很久沒有好好的看看爸爸了，突然發現，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再也不是當年可
以一把把我舉過頭頂的年輕力壯的人了。在一瞬間我感到了害怕：爸爸，老了?這
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爸爸，不是應該是那個無所不能的人麼？是那個讓我崇拜的
永遠笑容可掬的人！我憑着記憶想去找一條可以透徹的了解他的路，但是仿佛我才
領悟到入口，他已經是一個要忍住眼淚俯下身去看一個老人。
爸爸度過了很艱難的半年後，好象奇蹟真的幸臨。這使我剛剛想抗起的責任感又溜
走了。雖然爸爸的淋巴上還有癌細胞，肺部也因為那些不負責的醫生的失誤弄成了
放射性肺炎，但是爸爸的身體在明顯的好轉了。他又象以前那樣開始在早上和媽媽
一起去紫竹院散步然後去上班。一切好象都過去了。
厄運接二連三的打擊着我們，先是發現轉移的腦子，而後是腿骨，最後在98年8月
轉移到肝臟。
爸爸一直沒有怎麼喊疼，98年我的暑假一直都在腫瘤醫院陪着爸爸，那時我真正開
始懂事，意識到自己的責任，覺悟已晚，只好拼命補償：天天跑醫院，擠每一分鐘
陪爸爸。
那時候正好趕上我的暑假，我常常早上不到5點趕上頭班車去醫院，這樣可以趕在7
點之前給爸爸打早飯，晚上在座11點多的車回家。就開始給他念小說，再那一個月
之內，我把雍正，康熙，乾隆三部小說都給他念完了。我知道所有的爸爸的病友都
羨慕爸爸有我這樣的女兒，我知道爸爸為這個得意，而我為這個感到驕傲，滿足，
欣慰，也慚愧。
8月的一天，爸爸的主治醫生在給爸爸檢查後對我說：你爸爸的肝臟上也發現了癌
細胞。我當時已經不是震驚，而是絕望了。我憤恨的想：為什麼不是好人有好報？
為什麼我見佛就拜，祈求上天保佑父母身體安康卻得到這個結果？！神在那裡？
在醫生的辦公室里，我痛哭，問醫生有什麼辦法。他說現在已經不能開刀了，只能
化療了。而且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成。我平靜的對醫生說：既然現在沒有辦法了，請
先不要告訴我的父母。我母親那裡我會和他說。醫生看了我一眼，說他建議我儘早
告訴我媽媽，因為我不能承擔。
那一天，我知道自己可以很堅強又不夠有擔當，在爸爸面前，我還和往日一樣給他
念小說，講笑話，說東扯西；而爸爸睡覺的時候，我就拿着一面小鏡子到沒有人的
天台上哭泣，然後仔細的照照鏡子已確保回去後爸爸看不出來我曾經哭過。晚上快
12點到了家，媽媽作好了飯等我。問：你爸爸的檢查怎麼樣？我心裡一緊，反覆想
了一天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我想，起碼先讓她睡個好覺吧！但是眼淚卻沒有控制住
落了下來，最後還是小聲的對媽媽說：肝臟里也發現了。媽媽悲傷的點點頭，沒說
什麼，依舊給我擺好碗筷，然後退回房間。
爸爸終於在最後知道了這個壞消息，相反他倒是最冷靜的一個。積極的配合治療，
樂觀的走着他的路。只有一次他露出了他的悲觀和不放心，躺在床上好象要交代後
事一樣。
他問我們他希望最後的時光都在家裡度過，問我們介意不介意；說他走了什麼都不
要，當時穿什麼就是什麼，讓我們好好照顧媽媽。。。。
我哭着捂住他的嘴，對他說；你胡說什麼呢？咱們有的是時間呢，咱們說了那麼多
事情都沒有辦呢，你還沒有花上我掙得錢呢，女兒還沒有好好孝敬您呢！你捨得
麼？你捨得麼！。。。。再說照顧媽媽還用您擔心麼？！
爸爸也哭了，拉着我的手說：我的小丫頭，你長大了。。。。
爸爸是那種有着良好品質的人。儘管他的藥費95%報銷，但是他總是關心給他用的
是麼藥，老說那些藥用不用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能省就省一下吧。。。
從99年的4月開始，爸爸的身體突然開始不好，不能走動很多，大部份時間都躺在
床上。腿上骨癌的疼痛折磨着這他。他一直也沒有象別的病人一樣因為自己的痛苦
就隨意的發泄，對我們發脾氣什麼的。只是在問他的時候撇着嘴角無奈的點頭。
我暗中和媽媽商量要不要請個小保姆，但媽媽一口回絕，她說，誰能有我侍候的盡
心呢？老伴老伴，不就是這時候的伴兒麼！
爸爸後來的日子，越來越象一個孩子，我心中總想着他是在倒着活回去，3歲，2
歲，1歲。。。
那時候，我們都在諾言的幻想中度過，我們興高采烈的說等爸爸身體好了就帶媽媽
去昆明的世界博覽會；
我不害羞的和爸爸說以後一定要生一對雙胞胎給他玩；告訴他其中一個一定會姓我
們的姓。說等將來我有了孩子，我會用你牽過的手牽着他們，用你愛過的心愛着他們！
和他說等我畢業了就賺錢買帶大陽台的房子；
和他商量我的生日照像是用柯達還是樂凱。。。
我和他說在我的婚禮上，一定要他把我的手交給我的他，一定要放那首<爸爸的寶
貝>。不記得是什麼書裡看到，不知道是那個國家的女孩出嫁的時候，會放這首
歌，據說沒有一位父親可以不流淚聽完這首歌的。我不知道那一刻爸爸會想什麼，
當然也許還有種種我料不到的可能。我從來沒有想過把這首讓父親們心潮起伏的樂
曲找出來放給我的爸爸聽，然後問問他，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覺得我的爸
爸不用聽它，因為我確信我就是爸爸的寶貝，一直都是。而現在，一切都只剩下想
象，沒有答案了，只有心裡涌動起一股溫柔的痛楚。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買大房子，生一對雙胞胎，什麼時候會有我的婚禮。但我
知道爸爸已經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然而那一天終於還是在10月27來了！
接到姐姐的電話我就開始哆嗦，在車上心想這次終於是躲不過去了，但是爸爸平時
最疼我，一定會等我的，我一定不哭，我要冷靜的告訴他讓他放心，我來照顧媽媽
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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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您走後的日子還在進行着，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天空還是藍的，太陽還是亮
的，院子裡老人還聚在一起說話聊天，孩子們還在追跑打鬧。我也想象您一樣迴避
他們，但是我還在這場戲裡面，我還要接着扮演我的角色。爸爸您要原諒我，因為
我還身在其中。
很長時間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最親最愛的爸爸竟就樣離我而去了，歲月無情，
我還未盡到一個女兒應盡的責任和孝道，您就已經走了，感覺是空空的，想要抓住
什麼，卻一無所獲，黯然神傷。我閉上眼睛，想象着被病魔折騰的你，躺在床上，
彌留之際，千遍萬遍的呼喚他最最疼愛的女兒，最後，帶着巨大的遺憾，沒有等來
他最愛的女兒，就離開了這個你所眷戀的人世情景，不禁淚如雨下。
您世後的第一個父親節，我呆呆的想着：今年的父親節我沒有父親了！而且，以後
以後所有的父親節，也不會再有父親。從來沒有為您過一次隆重的父親節，終身之
憾！我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您對我的期望，如何才能報答您對我的
養育之恩，如何才能償還您對我無盡無聲的愛，我知道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我都
不可能把這筆債償還！夜，只有眼淚在無聲地流下。。。。。
爸爸，很想再一次握緊你的手，向你述說這三年來的寂廖，哪怕只能給我片刻的擁
抱，也能溫暖我漸冷的心。聽說有一種鳥能把人間的思念傳給在天堂里守候的人
們。讓他們也知道在世間一直還有人沒有把他們忘記，還有人為他們流淚，為他們
守候。爸爸，你知道我是多麼想您麼？
但願這墜毀在鍵盤上的零星的破碎的淚滴可以感動上蒼，讓我再見天堂中的您一
眼。如果通往天堂的路上有扇門，多麼希望當我叩響它那一刻，所有的這些往事能
夠重現。如能這樣，足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了來。有一種難以訴說的傷心的感覺。爸爸，
我看見你是隨時的。我想看見你，你就會出現。你隨着水的波紋，雲的舒展，浮現
在可見的空間。我只是在想，有什麼樣的途徑能把這麼長的文字通過不可見的方法
傳達出去？
思緒掠走了歡笑，殘留給我的惟有感傷。人間自有情義，此事不關風月，只有一
句：爸爸，來生還作您的女兒。。。。。。。。
在這個季節，我總是被思念所苦，黯然神傷。無奈筆端乏力，不知所云，寫下這些
也夠我感動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