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萬聖節(華人謂之“鬼節”)源自愛爾蘭。早在基督紀元以前，愛爾蘭凱爾特人
就在10月31日舉行儀式，感謝上蒼和太陽的恩惠。凱爾特人以為，流竄人間的鬼魂
這天會到處搗亂，用食物賄賂它們才能換來安寧。演變至今日，小朋友們三五成群
裝扮成妖魔鬼怪騷擾鄰人，理直氣壯索要糖果。

到了公元一世紀，占領凱爾特部落領地的羅馬人也漸漸接受這一習俗。不過羅馬征
服者的態度比較強硬，他們戴着可怕的面具，裝扮成動物或鬼怪，意在趕走四處游
盪的妖魔。

再後來，天主教會在這個節日裡紀念未被封聖的亡魂。那時的十一月二日即“萬靈
之日”，信徒們跋涉僻壤鄉間，挨村挨戶乞討用麵粉及葡萄乾製成的“靈魂之餅”。
而捐贈糕餅的人家則相信，可以由此得到上帝開後門關照，讓死去的親人早日進入
天堂。後來，這便成了小朋友挨家挨戶討糖吃的另一個歷史根據。

萬聖節前的溫哥華，超市常見出賣大大小小的南瓜，用來製造“傑克的南瓜燈”。
傑克是愛爾蘭民間傳說中的一個醉漢，喜歡惡作劇。他死後，天堂與陰間都拒絕接
待，只好繼續在凡間流浪。愛爾蘭人最初用蘿蔔和馬蹄雕成燈籠為其引路，流變到
北美，改用南瓜做燈。

在我們公寓旁邊，一戶人家還把南瓜用幾根棍子支起在一塊木板上，固定，穿戴上
襯衣、褲子和帽子，模樣就像一個正在60度深鞠躬的紳士先生。該紳士先生只顧禮
貌待人，卻忘了關照自己，結果皮帶崩開，褲子脫落，露出上下半身交接處金燦燦
一截美妙身段。那圓滾滾大南瓜便是紳士先生美妙身段的集中代表，整個傑作的精
華所在。

第二天，紳士先生的旁邊又出現一苗條淑女，長腿，短裙，褐色頭髮。她敞開胸衣，
露出兩隻小南瓜，活靈活現的瓜蒂傲然聳立在上，萬種風情，直令人浮想聯翩。

小女年方8歲，正上小學。老師也讓抱回一南瓜，製作南瓜燈。我自告奮勇盡老爸職
責，帶她去超市買蠟燭。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叢林中，峰迴路轉驀然回首，發現最角
落處掛着若干長約8寸的蠟燭。有紅色的，綠色的，白色的，還有不白不紅若白若紅
的一種，接近粉紅，嬌滴滴做半透明狀，被小女一眼看中。趕緊掏錢買回家，卻根
本沒法用。一是太長，南瓜里放不下。二是立不住，蠟燭底部是園的。南瓜已經掏空，
還開了眼睛鼻子嘴巴四竅，放在陽台上，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小松鼠把鼻子和嘴
巴之間的關鍵部位啃去了一塊，已然變相成拖着大把鼻涕的小淘氣鬼。

好容易等到31日傍晚，天上晴空萬里，萬里鐵青，令人無限敬畏。夜色蒼茫中，這
里那裡，時而冒出“吱”地一聲怪響，緊接着天空炸開一簇火花，詭譎過於中國民
間三月三的“鬼火”。居民住宅區的人行道上，小朋友們三五成群，有的一身雪白，
像是無常鬼；有的全身漆黑，仿佛哭喪鬼；有的臉色死灰，狀如吊死鬼；有的頭上
長角，手握短劍彎刀，活靈活現牛頭馬面再世。

照例，住戶門口放有點燃的南瓜燈，大小“鬼”們才會上前要糖。也有人家別出心
裁，播放陰森恐怖的誘人音樂，招惹得群鬼聞風響附，門庭若市。還有人家花園廣
大，草木茂盛，南瓜燈夾道歡迎，從花園入口一路排開，直到房子跟前。而道路兩
邊的樹木叢中，隱顯着無數的骷髏、鬼臉、幽靈，它們有的懸掛空中，有的趴伏地
上，有的站在樹下。

據我觀察，公寓樓的人家即便擺出南瓜燈，也極少有鬼上門。住戶稀少，豪宅集中
的富人區南瓜燈極少，更是鬼影都難得一見，似乎那裡太過安靜，連鬼都不敢光顧
了。唯有小房子密密麻麻，兼且靠近中小學校的地方，人氣最盛，“鬼”勢也一派
大好。

我家小姐自從下午放學後，就由她媽領着，跟隨小朋友們一路東征西討，直到晚上
9點左右才回家。老師給她背上插了兩大片羽毛，頭上戴了兩隻角。見拎回一大包糖
果，我打開一塊就要往嘴裡送。她卻教導我，密封的糖果才可以吃，不是密封的最
好仍掉，說是老師說的。她媽從旁作證，去年某某小朋友，就因為吃糖中毒犧牲了，
報紙登過的。
既然號稱鬼節，搗鬼的事理應隨時有可能發生。不過邪不壓正，我倒寧願相信人，
不願向鬼投降。趁她們沒注意，冒險剝開一顆並未密封的糖塊放進嘴裡。謝天謝地，
居然平安無事。

11/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