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依旧(二) |
送交者: 平凡往事 2009年07月18日14:55:41 于 [加国移民] 发送悄悄话 |
作者:平凡往事
直到有一天我妈买菜回来,无意中提到在市场遇到了她母亲。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在心里期待已久的事情就这样天成偶合了。懂事以来,我还从来没有那样认真的听过母亲讲话,那天我甚至连细节也在心里默诵了数遍,她在省统计局工作,离婚(老公有了外遇),有一个女儿在澳洲念大二。 我没有马上去找她,因为当时心里很乱,一时也想不好如何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好像蓄满了水的大坝,突然间开了个口子,水起哄般的一起向外涌了出来,想做点什么,却不知从哪儿下手。 人这辈子,往往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很努力,也很期待,但得到结果后,热情就会和退潮的水势似的慢慢地趋于平淡了。没有她的音讯时,我千方百计的寻找她,现在能够见面了,虽然我也很激动,但却不似火烧眉毛一样的急。我选了一个下午,还特意换了身非常休闲的装束,我认识她时,就是穿的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我这样去见她,也许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彼此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陌生感。 当我敲开综合处长办公室的门时,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迎了出来,"我想你这几天就会来,我妈告诉我碰到你母亲了,我也听说过你去医院找过我"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我,毫无陌生,而且很从容的对我说。这不禁使我如何也找不到当年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笑起来妩媚动人的小姑娘的影子,除了我尚能透过岁月的纱帘依稀辨别出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来以外,我们几乎就是一对陌生的路人,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生活的磨难的缘故,我们活着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原来的自我,更何况我本来就对她的情况知之甚少呢。 她说让我等一会儿,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我们一块儿出去吃饭。我客气地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她说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去做,来了就一切就听从她的安排,我还欠她的还没有还呢。我说了句,恭敬不如从命,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等她。 她打了几个电话,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她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一下说,别介意啊,明天有个全国的会议由我们处主办,上面也有人来,没办法,家里家外都得操心,好了,现在我们走吧。 我们上了她停在院子里的黑色奥迪车,驶出了那个被绿荫覆盖的省政府大院。 "我老了吧?" 她用亲人才有的口气问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我都有白头发了" 坐在汽车里的她和刚刚在办公室里那个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女处长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经意的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这不禁让我的心里再一次涌动着想更多了解她的愿望。 "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吧?" 我明知故问,"挺好的,大家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也许你们在国外的人不一样呢。" 她显然不愿意提及她的"不幸"故事。"在哪儿还不都是一样,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中国人。" 我想我是犯忌了,就随口应承着。 她把车径直开到了郊外,"今天我带你去吃吃农家饭,那里人少安静,我想过去事情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怀旧,以后我再领你去吃其它的好吗?" "客随主便吧,我听你的" 我附和着她。 "我特爱闻这绿草的味道,让人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 她有些陶醉的自言自语,我从她的墨镜里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能感觉得到,她很放松,也很想往这种偷得一日闲的洒脱。 我们进了一个门口挂满了大红灯笼的院子,里面错落着几十个不同风格的农家屋子,村姑打扮的服务员忙碌的穿梭于其间。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迎上来,引导我们停好车,就把我们带到了个有火炕的屋子里,"先生,炕要烧吗? " 我不知所以的看了看她,"烧吧,别太热了" 她不慌不忙地说,看得出她是这里的常客。 "你会盘腿吗?",她不无体贴的问我, "不会,你不用管我,我坐在坑沿就好了。" 我的韧带一直很硬,上小学做广播体操时,就弯不下身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更不能弯曲了。 "你爱吃什么就要什么千万别客气啊",她随手递给我一个菜单,"你看着点吧,我没有忌口。" "那我就随便点了" 她说完转过身去和等在一旁的小伙子说: "苯鸡炖蘑菇,家焖鲶鱼,贴饼熏兔肉,酱炒苯鸡蛋,大丰收,烤玉米各一盘,再来四只清蒸河蟹,就先来这些吧。" "等一下" 她喊住服务员,又转过身来问我:"你想喝什么酒?" "不喝了吧" 我说,"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喝酒,平时除非情不自得已,我也是滴酒不沾。" "好吧,那就要啤酒吧" "先来一拎(6瓶),一半青岛纯生,一半无醇" 她吩咐服务员道。 "我一会儿要开车,你喝纯生吧。这么多年了,我的腿一到阴天下雨就不舒服,让我把想你都不成" 她半开玩笑的对我说。 "我可不想你,怕你长大了找我算账,要我赔你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还。。。。" 我口不对心的说。 "怕我赖上你? 你当年那么淘气,我躲还来不及呢,说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把我忘了啊?" 她的眼眶有点湿润, "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如果怀旧算是优点的话,我勉强有这么一个。尤其是你,还是我一块心病,想到你那时痛苦的样子,我就恨自己不小心。" 我有些动情,但尽量不让对方察觉出来,故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表达着我多年的心思。 我们像亲人似的边吃边聊,但我始终都没敢说出我对她的感情。时间过飞得快,6瓶酒一会儿就见了底,她又要了一拎。她告诉我,她考上了本市的一所重点大学,念完研究生后就被分配到了省政府,一直没有挪动过对方。她的孩子很独立,现在国外半工半读,很争气,一点都不用她操心。她现在一个人过着一种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就不想再找一个?" "当然想过,但这不像买菜,找工作似的那么容易,我看上的,人家不一定喜欢我,而喜欢我的,我又看不上,所以就这么一个人素着" 关于如何离的婚,她自己不说,我也不好多问,这毕竟是人家的隐私。 慢慢地在我的眼里,她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那个被我伤害的小姑娘,只是摇头时没有了那对飞舞的蝴蝶般的小辫子。我的心被一种幻觉迷惑了,她痛苦的皱着眉头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种她在我背上不停的挣扎和捶打我肩膀的感觉又依稀呈现出来,并模糊了我的意识。。。。。。 我不记得是怎样走出那间简陋的农家房舍的了,只记得在她的搀扶下,我钻进了她的车子,靠在坐椅靠背上时,我已经完全醉了,是心里面很满足的那种醉。摇曳的路灯飞速的从我半闭半张的眼前滑过,我真的有些糊涂了,不知今昔是何年,也不知此身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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