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风波？

法律，社会风俗  vs. 个人自由

昭君那篇关于政治正确的精彩博文（乱侃政治正确和学术自由），撩出我久憋在心里的情绪和烦恼。这烦恼来自近日在加拿大英，法两主流媒体上吵的纷纷腾腾的热点新闻：一件有关伊斯兰教妇女在公共场所穿传统服装的事。

我们知道加拿大对新移民有提供各种帮助，其中一个是省政府资助的免费语文班。这事件发生是因为一位来自埃及的移民 Naema Ahmed 在魁北克省的语文班穿了伊斯兰教只露出眼睛的传统女装Niqab（图）。表面上这不像是个大问题。问题出于伊斯兰教里男女性别隔离的一个教条。这语言班有20个学生（3位男性，17位女性）。根据她的宗教教导这位移民不愿意和男生一起坐，于是自己坐在课堂最后一排椅子上（这就不让男人很容易看到她的脸 – 虽然niqab服装已经把全部面孔，除了眼睛，盖起来了。）

语文班是为帮助新移民融入社会而设立的。要学好一个语言，角色扮演(role playing)，和运用舌头做准确的发音面是非常重要的方法。一来这位移民不愿意参加角色扮演。再来，因为服装盖住面孔老师看不到她的舌头，而且她不愿意揭起面纱，所以老师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教好你。你退出去吧。”

于是该移民就把省政府以侵犯她的人权为理由告上魁北克的人权保障机关(Quebec Human Rights Commission)。在人权机关公布判决之前，加国的英，法两媒体和论坛闹的纷纷腾腾，显示出很明显的文化分歧。无论人权机构如何判决，加拿大英，法“两个孤独”（1）的文化分歧是长久不会消失的。而它判决也会成为一个“滑坡”(slippery slope)，“一罐蠕虫”，为社会招来无尽的麻烦。判决所启开的其他难题，会在哪儿，哪时结束呢？（在这里补充一下，埃及政府去年已禁止女性在大学里穿盖住眼睛的niqab。）

那么加拿大各个利害攸关群体对这事件究竟有什么看法呢？

简单的说，利害攸关者之一是加国媒体。英语媒体是一致站在人权保障那方面的。也就是说它们的立场基于加国的权利和自由宪章(Canada Charter of Rights and Freedoms)。此宪章是国家宪法之一部分，其作用是定义公民在政府机构下的权利。（此宪章对私有企业没有效用。）魁北克省也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宪章，但联邦宪章优先于魁北克宪章。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从以下的链接获取进一步的了解（2）。

总括而言，宪章prohibits discrimination because of race, national or ethnic origin, colour, religion, sex, age, or mental or physical disability，也就是说，政府不能就你的宗教信仰而歧视你，或给你不同（或不平等）的待遇。因此英语媒体的结论是语言班的人员侵犯了该移民的人权。

法语媒体则一致保持沉默。也就是说它们支持魁北克省政府的立场。魁北克移民兼文化部长Yolanda James 女士（她本人是少数民族，是黑人）说“我们的法律很明确。任何要在魁北克居住，要融入魁北克社会的移民，必须容纳我们的价值观。”

从以上各位可以看到，加拿大的“两个孤独”(English vs. French) 的观点是大相径庭的。

为什么英，法两媒体的立场有这么大分歧呢？一言以蔽之，以英语为母语的加拿大社会比较多元， 而用法文的魁北克社会则很同质。

另一个利害攸关郡体 - 加拿大公民 - 对这件事的看法呢？可以想象到，大多数伊斯兰公民是同情和支持这位移民，不过其他公民则认为加拿大在保障公民权利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当然我们要保障所有公民的信仰自由，但一个移民如果拋乡弃井到新的国土，就比需尽可能融取当地的风俗和价值观。”是个代表性的评论。

我的看法呢？

在法律上这位移民绝对有在任何场所穿niqab的权利。可惜的是，即使她在法律上赢了一轮，现实上她还是输的。不揭起面纱是万万不能移动的原则吗？学好法语重要不重要？这是一个人必须为自己做的选择。移民不必抛弃自我认同，文化和信仰，但是只有义无反顾，全心全意的投入新国土，容纳新环境，才能获得100%的成功。希望加拿大变成另一个埃及，另一个巴基斯坦，印度 或海地，不只是不现实，还会给自己和孩子们的前途放下了大大的绊脚石。

（1）“两个孤独” （Two solitudes）是加拿大著名作家 Hugh MacLennan 1945 出版的长篇小说的名字。小说描写加拿大建国以前英，法两民族 (anglophones and francophones) 在语言和文化上的冲突，与当时天主教对魁北克社会的严格控制和影响。这小说出版之后迅速成为畅销书，也翻成法，西班牙，瑞典，捷克，荷兰和爱沙尼亚文几个版本。 由于有色移民的迅速增加，“两个孤独”会渐渐演变成“N个孤独”吗？这又是另外一个议题了。

（2）http://www.cba.org/bc/public_media/rights/232.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