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十一回 求籤問卦神算子 斷命卜程愚忠心

（接上期）

大多數人直愣愣、出神地望着桌上那個竹筒，似乎覺得裡面藏着可以知曉一切天下事的玄機。現在他們對周軍師不單止是服了，而應該說是懼怕的成分更多！人人暗想，如果他把竹筒搖一搖，甩出一根簽來替自己算一算，那豈不是大事不妙？因大部分人心裡均有鬼，或多或少都幹過不可告人的壞事，唯有少數幾個心裡無愧，不做此想。

過了片刻，只見周先生抬眼說道：“劉副尉，你可知，龐督軍、許將軍等此番起事，乃是順天民意，正義之師，豈能容你等亂來？況且所俘家眷、所獲之財產皆歸軍中所有，沒有龐督軍之命，你等私自侵入便是死罪！來人，將劉副尉拉出去斬首示眾！其餘念在從犯，每人杖五十大板，以示懲戒！”劉強冬一聽，嚇得魂飛魄散，扯開嗓子喊無罪，大叫龐督軍開恩。

龐大哥眉一皺，喝道：“好你這廝！竟做這膽大包天之事！若不是周軍師洞若神明，豈不是讓你等將此事混過？還不趕快給周軍師賠罪？”劉強冬一聽，嚇得急忙頭伏地跪拜，其餘的也隨着拜倒。龐大哥說道：“周軍師，他們雖犯了死罪，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是否可以留下他們一命，戰死沙場？”

周先生思索一會，答道：“既然龐督軍為他們求情，就暫時留他一條性命。來啊！劉副尉杖一百五，其餘人杖五十！”他們被拖出去，沒再喊冤，沉默着，咬緊牙關忍着被打得皮開肉綻。從此，軍中人人只要見了周先生，莫不是低頭恭敬施禮，唯恐被他多看了一眼。

龐大哥從此也對周先生敬若神明，言聽計從，已深信周軍師有占卜前世，預測將來之異術。他跟我說，現在，文有神機妙算的周重來輔佐，武有我、洪明鏡、王弘立、姚周一等干將，似乎打到長安是指日可待之事。可是，龐大哥的眼神有點遲疑。

眾人對周軍師的神算皆佩服，我卻存有疑惑。一日，我邀周重又至石佛寺附近那家叫“見性”的茶館來閒聊，依然坐在靠近裡間的僻靜處。茶過三巡，他看着我，笑道：“許兄，心內想必有問題於我，又不好開口？”

我連忙答道：“軍師之神算早震懾三軍，我肚裡的小算盤又怎能逃過軍師的法眼？”“哈哈哈！”他壓低聲音說道：“我能唬住三軍上下官兵，卻逃不過許兄的眼睛啊！你想問我是怎麼知道劉副尉他們所犯之事？”

我也壓低聲音說道：“願聞其詳。”

“許兄可知，我等做替人測字算卦，問舊事前程的，最注重的是何絕技？”

“占卜解簽？”

“非也，非也！那些只是做做樣子、唬弄人的把戲。不瞞許兄，最講究的乃是八個字：察言觀色、道聽途說。不知許兄是否還記得，當日，我們三人從石佛寺步行回府，當我給龐大哥下跪之時，附近有一群群路人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我是記得有路人觀望議論，卻只是想他們是好奇所致，遂點頭。

“許兄想必沒聽他們所言是啥，我卻分心認真去聽了，雖聽不確切，隱約是北城府……死了三個，最小才十二，被姦淫等語，他們又是如此懼怕、厭惡地望着龐將軍與你許將軍，我心裡就知道是義軍所為，只是不知是何人。誰知，宴席上劉副尉一干人自報家門，便有了這麼一場好戲！我不得不藉機要殺他以整肅軍紀，以告誡三軍。”

聽了這一番話我才恍然大悟，連連稱奇，大讚周軍師心細如絲。他聽罷卻長嘆一口氣，我忙問為何。停了半響，他才說道：“三軍雖被震懾，龐督軍卻心猿意馬啊！”

我一愣，直直望着他。他俯身過來，用極細的聲音說道：“許兄您可知道，北城晉安府之事後，過了幾日，龐將軍以視察為名帶着我去了一趟，更將崔節度使、李、韋、溫等家眷都召集過來，說是為她們以後的安全加強保衛，實則是為了挑人。翌日，便秘密命人將四位最美艷的夫人、小妾送進了他府中！”

我瞪大眼暗暗驚呼，竟有此事！他點點頭道：“若龐督軍只是貪圖一時享樂，就此還罷了，但有關以後，你可知他心裡是作何盤算麼？”我猶豫了一下，緩緩伸了個小指，他苦笑着點點頭：“是啊，他要我寫一本奏摺，想讓皇上封他一個節度使，他便願意交出兵權，也占山為王，過起他的小日子了。”

我一聞此，更是大急，當日眾位兄弟一起商議好，既然起事，定要打到長安，若是半途而廢，前功盡棄，我一等兄弟的身家性命豈不堪輿？連嘆如何是好，周軍師見我坐立不安的樣子，徐徐說道：“許兄也不必過慮，小弟自有妙計。”我豈能不急，連問計謀何出？他故弄虛玄，只慢騰騰喝茶，笑而不語。我也發覺自己失態，遂哈哈一笑，恭敬斟茶，不再追問。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問道：“許將軍，可聽過奴大欺主的典故麼？”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4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