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十二回 空城妙計都梁城 高品潔操庾梅嶺

（接上期）

這時，只聽四處震天的鼓聲敲響，城垛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隨即傳來的是慘叫聲和哭喊聲，如一片鬼哭狼嚎。原來，城上萬箭齊發，官兵們處在黑夜的霧中，哪裡看得見發生了什麼？瞬間中箭倒下一大片，整個隊伍慌亂起來，所有人開始往城門倒退回去。可是，外面正有大批人湧入城，一時間，進退衝突，造成推擠、踩踏的混亂局面，當中有軍官大聲呵斥，想穩住情勢，但是哪有人聽？“中計了！”“上當了！”的喊聲此起彼伏，隊伍只能向後直退，人踩人的，丟盔卸甲的，人人腦袋裡想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趕快逃出這個恐怖的霧城。

戴可師正在隊伍的中間壓陣，剛好走到淮石橋附近，聽到前面大動靜，知道大事不好，剛想下令回撤，卻見從平原兩邊，忽的戰鼓雷鳴，吶喊聲中殺出兩隊人馬，驚得戴可師差點摔下馬來。在漆黑夜色和白色霧靄籠罩之下，這些宛如從天而降的兵馬，實無法知有多少殺將而來！但忽然間，吶喊聲突然停止，腳步聲也消失，四周又變得寂靜無聲，彷如剛才聽見的是幻覺一般，官兵們正在狐疑之際，只聽遠處一個命令喊道：“放！”一時間，箭聲，慘叫聲，落水聲……混雜在一起。戴可師嚇得魂飛魄散，眼看着城裡的部下往外沖，自己在外又兩面受敵，急得大喊道：“快退！快退！”

此時，因中箭、推搡倒地，從橋上落水的已無數，河中秋水又極冷，更是慘叫聲一片。戴可師空有絕世武功，此時卻無可奈何，身上也中了好幾箭，要不是有盔甲保護早就一命嗚呼了。就在戴可師進退維谷之間，四面又忽響起震天戰鼓之聲，夜色和白霧似乎被這鼓聲驅散了一般，竟忽而消失了，原來，黎明已經來臨。義軍仿佛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蜂擁而至，殺得官兵潰不成軍，狼狽不堪，死傷無數，毫無抵抗能力。

戴可師見大勢已去，不顧手下死活，慌忙奪路而逃，往來時的方向策馬狂奔，不出一里，赫然見一彪人馬攔住去路。三匹戰馬上，中間是位瘦弱，書生模樣的文士，氣定神閒，撫着稀薄的鬍子，微笑不語；左右兩位卻是魁梧的武將，各持一槍一劍，亦不做聲。戴可師勒住馬，假裝鎮定，厲聲喝道：“來者何人！竟敢阻擋本官？若放本官過去，我可在皇上面前為爾等求情，要不然，大兵殺來，讓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周重仰天大笑，朗聲說道：“戴大人，請回頭看看，你的三萬精兵已被碾成齏粉，到底是誰死無葬身之地？放你回去也未嘗不可，但只怕皇上饒你不死，王宗實也會取了你的狗命。”

戴可師又驚又怒，結巴道：“你……你……是誰？王公公向來對我青眼有加，怎會加害於我？你莫非就是那龐……若放我一馬，我戴某立誓在王公公面前替爾等求情，封官受賞，授你一個節度使，過往一切不再追究，要不然王公公親自率兵前來……”

劉行及喝道：“呸！誰要你求情？睜開你狗眼看看，這是我們神機妙算子周重軍師，略施小計，今日便輕輕鬆鬆讓你全軍覆沒，誰怕什麼你們王八公公親帶兵而來？有我們軍師在，任你什麼公公、婆婆帶兵來，也怕是有去無回！”周重笑笑說道：“劉將軍過獎。若是別人，我周某是不放在眼裡。但這王公公確有奇異荒誕、驚世駭俗的武功，江湖上的名頭很大，雖極少人見識過他的武功，但一聽聞他的名號皆談虎色變，聞風喪膽，足見他的武功挺邪門的。可是，戴大人，不知你是想死在王公公手下，還是願意死在王將軍手下？”戴可師聽罷大驚，還以為是王宗實來了，忙問道：“王將軍？哪個王將軍？”

話音未落，只聽聞背後有馬蹄聲，轉過馬看，在稀薄的煙霧處，又緩緩走來三騎。中間一人身材高大，臉圓豐滿，天庭飽滿，戴可師一看就猜到他是誰了，左右各一武將，右手邊上持一把大刀的那個拍馬過來，喊道：“在下就是王弘立！戴大人，你若贏得了我這把刀，回去或許王公公會饒你不死。不然，今天就戮於我刀下吧！”戴可師已經六旬開外，鬚髮皆白，但體格依然挺拔，威風不減當年，心想，今日全軍覆沒，自己深陷險境，惟有殺他一二將才有可能活命。他看王弘立身體精瘦，年紀又輕，怕是無甚能耐，便拍馬迎上，一邊喝道：“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膽敢口出狂言！待老夫會會你！”

他年輕時以勇悍嗜殺著稱，因使的是一根狼牙棒，所以人人稱其為“狼帥”，此時雖三萬手下盡失，落單一人，仍不失驍勇，兩眼通紅，像是噴火，狼牙棒在空中揮兩下，呼呼生風。

王弘立不禁在心裡喝一聲彩，但初生牛犢不怕虎，別看他偏瘦，全身可是健壯的肌肉，一柄長把月牙彎刀舞得嫻熟狠辣，有萬夫莫當之勇。兩人拍馬交錯而過，兩件兵器碰在一處，“咣噹”一聲清脆的巨響，火花迸發，不免同時心驚。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4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