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0最後一天，趁聖誕節到元旦這一個星期的假期我把整部《唐頓莊園》看了一遍。這部6季54集英國電視劇從2010年開始播出，2015集完成最後一集。但那些年忙於工作，沒有時間看連續劇，今年新冠疫情在家才留意到這部好看也耐人尋味的電視劇，聖誕節後又是長假，就一口氣六天就把整部劇看了一遍。

《唐頓莊園》的故事發生在1912年到1925年間，說的是唐頓莊園主人柯若禮（Crawley）伯爵一家尋找下一任繼承人，並努力保持唐頓莊園資產的故事。柯若利伯爵和夫人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按傳統其爵位和封地只能由柯若禮家族中血源最近的一位侄子來繼承。這樣再安排一位女兒和繼承人成婚，保證家族的資產不流外。1912年坦特尼克號（Tatanic）郵輪沉沒，帶走了柯若禮最近的侄子，原定的繼承人和大女兒的對象。這樣以來伯爵一家就必須找到一位新的合適的繼承人。 這一時期的英國正發生着巨大的變化，貴族莊園社會衰落，新的平民階層興起。促成這些社會轉化的一方面是因為科技，比如汽車，電燈，電話，電動工具等一系列的新用具的出現，另一方面也因為是戰爭，特別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唐劇聚焦於莊園裡的柯若禮伯爵一家以及他們的僕人的生活，愛情，工作，劇中大量的英國貴族生活細節和貴族之間的交往內容，場面宏大，景色優美，非常好看。另一方面，在莊園底層工作的僕人們爭取升遷生活，許多人最終從僕人變成了平民和中產。

從某些方面看《唐頓莊園》和中國的《紅樓夢》很相似，兩者都描寫了一個玉食般繁華的過往，但不同的是唐劇是關於從貴族莊園社會到平民社會的轉變，而不是紅樓夢裡的“白茫茫一片天地真乾淨”的衰落。這也正合了英國和中國之間的國運差別。大英帝國儘管從一戰前的顛峰下滑，但還是維持了自己的傳統，沒有發生革命。而中國清朝從紅樓夢所描寫的盛世跌落，最終走向了革命再革命。英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徹底的革命，一直都是漸進的的改良。從《唐頓莊園》裡就能直觀地看到這種漸進改良的由綠和益處。

《唐頓莊園》裡的語言優美，貴族用語和平民話各有味道，其中也有許多充滿智慧的俚語，不理解這些會少了些許語言欣賞的樂趣。這也和紅樓夢裡的語言相似。但是唐劇里最動人的是其中的人性，基本的語言也足夠，不像紅樓夢語言那般艱澀。

跟《紅樓夢》一樣，唐劇里人物眾多，情節複雜，它牽扯到的社會面甚至比紅樓夢更廣，因為彼時的大英帝國是地球上最大的帝國，人物活動的範圍包括了印度，美國，南非，土耳其，法國等等。也跟紅樓夢一樣，不同的人眼裡會看到不同的側面。有人看到的是華貴的禮儀，精美的服飾，古典的莊園城堡，畫面一樣的田野。另一些人則看到的是僕人的忙碌辛苦和相互傾扎。電視劇的主題是關於主人公一家怎樣適應時代的變化，而我更喜歡看底層人向上層的移動，因為這種向上的移動更能直觀地展示社會發展變化的動因。比如湯姆（Tom Branson）從司機最後變成了三姑爺，因為他是最早懂汽車會開汽車的人，又對政治敏感，這樣就贏得了同樣追求新事物的三女兒的芳心。女僕貴恩（Gwen）最後到城裡大公司當了秘書，因為她自己買了打字機，偷偷學打字。男僕打破傳統鑽研做飯，最後考上了倫敦著名的Ritz飯店的大廚，等等。這些人都是因為掌握了新技術而改變了社會地位。當然同樣的，伯爵家的三女兒學習了護士，這樣才能不怕父親的經濟威脅，獨立選擇自己的配偶。二女兒從事寫作，創辦了自己的雜誌。這些新興的行業和職業都是以前的莊園社會所沒有的，掌握了新的技能就容易跳脫舊的社會規範，改變社會地位也推動社會向前發展。

在精彩紛呈的眾多人物當中伯爵的三個女兒和她們的追求者占據着主線的地位，同時僕人貝茨夫妻（John and Anna Bates）坎坷的愛情歷程也占有相當的篇幅。伯爵的母親（Violet Crawley）地位相當於《紅樓夢》裡的賈母，智慧而開明，她和遠房侄媳婦，也就是伯爵大女兒的對象馬修（Matthew）的母親伊斯貝爾（Isobel Crawley）之間的對白更是神來之筆。大管家卡爾森（Carson）和女管家葫斯（Hughes）更是英國莊園文化的直接代表。

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非常短暫的一生卻讓我最為感動，他的名字叫威廉（William），是莊園農民的兒子，他在唐頓莊園當男僕時，喜歡上了同樣是底層的幫廚德蕊（Daisy）。可是德蕊的心卻一直在其它幾位更帥更成熟更瀟灑的男僕身上飄。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威廉主動報名入伍，在法國前線因保護准大女婿的軍官馬修（Matthew）而身負重傷，他在臨終前說服德蕊和他成婚，因為按政策烈士的遺孀會得到一份津貼。德蕊儘管不太情願，卻在大家的勸說下接受了，在威廉去世前幾小時和他成了婚，這樣德蕊就成了威廉名義上的遺孀和他老父親唯一的孩子，因為威廉的母親和其他三個孩子都早亡了。威廉去世後他的父親經常來他的墓前，也來見尷尬的德蕊，把她當女兒一樣關心，鼓勵她和其他人交往，最終德蕊心甘情願地認了威廉家為自己的家。在劇中威廉很早就去世了，但是他的影響卻通過德蕊而貫徹到底。德蕊從小是一個孤兒，她見識有限，也不大會待人處事，但是她聰明善良，在同樣很善良的廚師潘特嫫（Patmore）和威廉父親的照顧下，最終也很不錯。

德蕊成長的路實際上才是大多數底層人向上奮鬥時的常態，因為見識有限和自信心缺乏而裹足不前，也不時為浮華所迷失，但最終因為心底的善良而拯救。一個人要成為一個貴族他首先必須是一個精神上的貴族。

《唐頓莊園》獲得了許多大獎，也被評為最佳的電視劇，評論最多的是其中所折射出的人性。不論地位如何，積極向上的人性永遠都是最感人的。2020年新冠疫情泛濫，不能外出，在家看幾部好電影和電視劇也是不錯的收穫。願2021年疫情散去，萬物更新，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