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者,乃博大精深之士。至於何為博大精深,世人常常姑妄言之,不知其所以然。
當年楚國還沒有建立學位制度,大學畢業就算最高學位了,對於一些從有學位地方來的博士,自然常懷仰慕之心。後來有了學位制度,周圍博士漸漸多起來,對博士頭銜的敬畏,卻與時俱退了。不就是花幾年功夫完成課程,寫一本沒處發表又棄之可惜的論文嗎?
重新審視博士的意義,才發現博士學位與真正的博士,意義並不完全重合。得到博士學位雖然也是一番精誠努力,但那只是成為真正博士的開始,對某一領域做到了“精”,而是否“深”,還要看畢業後的繼續努力。至於在精深之上的博大,那不是良師名校可以教得會,懸梁刺股可以學得到的。學位,只是仰慕者的進階之路,遠不是博士本身。
初識劉嫄是在三十多年前了,那時她已經有了瑞士巴塞爾大學的博士學位,是位神經生物學者。談吐之中,她鮮少提及科研學術,卻對科學之外的文史藝術侃侃而談,令人想見歐人所謂無所不知的博物學家,如達芬奇之流。後來才知道她早年的正規學歷非常有限,雖出身書香世家,卻曾因亂世而被迫小學肄業,務工多年。在無書可讀的歲月里苦心自修,恢復高考後竟能以優異成績考入北大,學問與學歷之差距,真是不可以里程計。她從事基礎神經科學研究,發表過眾多研究論文。後又長期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神經所任國際辦公室主任,編撰數本學術專著,主持各種學術會議,制定許多重大科研項目,曾多次獲傑出貢獻獎。
幾年前劉嫄從國立衛生研究院退休了。然而退休,只是做完了她精深的工作,開始向博大發展。劉嫄退而不休,又成為作家、攝影愛好者、美國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志願講解員。 她繼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用鏡頭捕捉異域文化,足跡遍及六大洲五十國。她是世界華文作家協會會員,其近作《暢遊世界最大圖書館——美國國會圖書館》入圍多個好書榜。其它中文作品散見於《書與畫》《絲路藝術》《湖上》《世界日報》《世界周刊》等海內外刊物。
這樣廣泛的經歷和廣博的學識,使怎樣介紹她成為一個難題。劉嫄自謙的說法,是一名中西文明的鋪路搭橋人。但在我看來,最合適的描述,無出乎“博士”二字。
世有博士,然後有博士學位。博士學位常有,而博士不常有。
老子所說的“古之博大真人”,徐韜園教授所作的妙語總結“Knows everything about something and something about everything”,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