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主持人為何頻遭惡搞
章文
2009-10-30
自年初央視大褲衩被燒之後,網絡上對於央視的惡搞就變本加厲了。令人奇怪的是,這一波被惡搞的對象不是董卿和李詠等文娛節目主持人,反而是新聞節目的主持人了。
焦點訪談前主持人方靜被人爆料說是“間諜”,新聞調查出鏡記者柴靜莫須有地被說成“曾經受賄”,最近連白岩松也難逃“劫難”,有人在網上宣布他“自殺”了。
我和“女間諜”方靜沒有來往,但和“受賄人”柴靜以及“自殺者”白岩松很熟,我很清楚他們的為人,因此聽到關於他們的傳言時,我就斷定是網絡“惡搞”,一笑而過。
去年柴靜曾和我兩人結伴,被美國國務院邀請前去交流。如果說以前只是在電視上看到她不辭辛苦地四處揭黑耙糞,只是從屏幕上了解她優秀新聞人的一面,那麼在美國的短暫相處經歷,則使我認識了一個更具體的柴靜。
她是一個有着強烈新聞理想的人,甚至稱得上有些偏執,可以說是“新聞動物”了。(這一點和閭丘露薇有得一拼)
央視評論欄目“新聞1+1”出來前,她第一個被領導找去談話,希望她來主持,結果被她婉拒。她說,她已經習慣做記者了,無法想象整天坐在北京演播室里的情景。
她在新聞調查多年,做過不少高水準的節目,這些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她非常珍惜記者的名譽,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絕難想象她會用錢去玷污自己,毀掉大好職業前途。
從客觀上來講,她的確也不需如此。單身的她生活簡單,也無家庭和子女壓力,雖然央視的工資待遇並不高,但足以令她衣食無憂了。
我和白岩松認識得就更早了,那還是2003年我“被迫”離開《中國新聞周刊》的時候,這些年來都保持着聯繫。這次他“自殺”,我去信表達問候,他回信說,“我好奇的是,我為什麼啊?”
的確,他好好地為什麼要“自殺”?事業順利,在央視的地位越來越鞏固;家庭幸福,從來沒有傳過緋聞。他沒有理由不好好活下去。
我回信安慰他說,你們這些被惡搞的主持人是在代央視“受過”。
在當今中國,體制內的人往往在享受這個體制好處的同時,也將不可避免地背負這個體制的包袱。
央視里的工作人員就是如此,尤其是那些名聲大的記者和主持人,要背負更重的包袱,承受更大的“惡搞”。
隨着互聯網的興起,信息渠道的增多,民眾對於央視曾經的信任一日日減少,反之,厭惡一日日增多。
通體觀之,央視的欄目充滿假大空,這且不說,就是那幾個當初令人振奮並寄託希望的欄目,例如曾經批判意識強烈的“焦點訪談”,現在也成了正面報道的陣地,連蒼蠅也不去打了。
更不為人所知的是,央視本身就是一隻不正常的“巨獸”,它的內部等級森嚴,分為正式、台聘、部聘以及黑工,待遇也因此天壤之別。在“紙包子事件”爆發前,央視匯聚着來自各個地方的新聞人,這些人大都是臨時工,不簽勞動合同,沒有任何社會保險,他們的“生死大權”操予欄目製片人之手。製片人可以隨時開掉某個臨時工,不需要任何理由。
表面光鮮下,這些臨時工的尊嚴受到踐踏,在職業理想和殘酷現實中進行着“人格分裂”。這些人每到領工資時都要到處搜羅發票去抵帳,央視輕慢並嚴重違反國家稅法。
不能否認,央視中還是有些心懷理想的新聞人,就像我曾經供職的新華社一樣,也是藏龍臥虎之地。但是就整體而言,由於身為喉舌的緣故,由於重宣傳輕傳播的緣故,由於經常說謊最後被揭穿的緣故,央視的公信力越來越差了。
更要命的是,由於處於壟斷的地位,它拒絕與時俱進,不做大的改革。或者準確地說,它作為國家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命運已非自己可以掌控。
因此,央視的“墮落”難以避免,作為其中的員工,遭到諷刺、戲弄和惡搞,也同樣難以避免的。方靜、柴靜以及白岩松被惡搞,指向的是央視,正如央視大褲衩被燒,指向的是更“偉大”的物件一樣。
像開篇所言,這一波惡搞對象是新聞節目主持人,而非文娛節目主持人。在我看來,這個新變化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民眾對於央視厭惡的升級,或者說看到了央視愚民的要害所在。文娛節目再怎樣粉飾太平、誇讚盛世,也不過是一些聲色犬馬,而新聞節目假大空起來,是要遺毒許多年的。
儘管被惡搞的這幾個人(例如柴靜和白岩松),其自身品格、業務能力都很優秀(當然主持風格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由於他們是央視的“名人”,也算是央視的代表,就只好委屈一下,沾染一些唾向央視的口水吧!
因此,我的岩松兄,你這次“被自殺”沒什麼好奇的,以後再“被。。。”,也不需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