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後不久才了解到,瑤翁在解放前很長時間就是地下黨,從事北平的地下革命活動。
我自己因為曾經被魯迅先生批評, 再加上世界觀的改造跟不上"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的要求,解放後不久,即不能再做任課教師,以免誤人子弟。 只好又托瑤翁幫忙,通過一位在區教育局裡做領導的他從前的老戰友,被組織上勉強安排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做圖書管理員。
學校圖書館本來不大,後來又分了一半給外交部街中學。學校的老師也很少來借書。領導看我沒什麼事做,有時就會讓我給請事假或病假的老師代課。也有過幾次代替有的班主任老師到學生家裡去家訪,算是廢物利用吧。
陰錯陽差,一次偶然的家訪機會,有幸見到我國著名經濟學家,原北大校長馬寅初先生。有很長一段時間,北京實行中學就近上學的辦法。馬老府上距24中不遠,有晚輩子女在本校就讀。馬老學富五車,大家風度。當時已90多歲高齡,腿腳已不大方便,但對去家訪的老師及同去的同學都很客氣,握手至意。我們不敢過多攪擾,幾句話後,便匆匆告別。
學校圖書館雖然不大,居然讓我找出幾本馬老的經濟著作,記得有《經濟學概論》 ,《通貨新論》及幾本解放後馬老有關計劃經濟的著述。馬老的學問真可謂博大精深,把艱深難懂的經濟學講解得極為明確自然,深入淺出,頭頭是道,連外行也能看懂一點皮毛。例如,馬老在一篇解放後寫的文章中指出,既然我國當時實行計劃經濟,工農業生產由國家統籌安排,則人口的數量也應納入計劃。如果不知人口多少,又怎麼知道該生產多少產品? 如此明顯的道理,竟然遭到當局組織的攻擊批判。少數無知狂妄之徒,竟然低劣到用馬老的姓說事。說什麼馬老的"馬",不是馬克思的"馬",而是馬爾薩斯的"馬"。在精密闡述他的經濟理論之餘,馬老對此無聊攻擊也毫不含糊,面對巨大政治壓力,明確回答,他既不是馬爾薩斯的"馬",也不是馬克思的"馬",就是馬寅初的"馬"! 振聾發聵,擲地有聲。
正所謂:萬馬齊喑究可哀, 於無聲處聽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