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位人體模特人生的最終結局 |
送交者: jim 2015年02月25日17:45:38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這是一張老照片。照片上的人們神情輕鬆,衣着入時,可站在照片第三排的一位女子,卻全身赤裸。這位青年女子和她身旁的這些人,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照片的拍攝地點是20世紀上半葉的上海。照片中的這些人,是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第17屆西畫系的師生和模特兒。時間雖已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但照片所傳達出的內容,仍然給人帶來巨大的衝擊力。 上海美專當時的“模特兒風波” 上海美專早已不存在了,如果能夠找到這所學校早年遺留下來的檔案,或許就能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上海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劉大鴻教授對這張照片當中的人和事發生了興趣,他想搞清楚這張照片背後的故事。中央電視台《探索·發現》欄目的編導聞訊,也加入了這個探尋的行列…… 劉大鴻首先來到了上海市檔案館。在翻閱美專的案卷時,他意外地看到美專第17屆畢業班有專門的紀念刊,翻到這本紀念刊第45頁的時候,這張照片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張照片的旁邊一頁,是美專的教職員工和第17屆畢業同學的合影。這張才是正規的畢業照。劉大鴻認出,照片中間戴眼鏡蹺腳而坐的人,是校長劉海粟。紀念刊的後半部分,是17屆同學個人的照片、贈言以及各自的代表作品,很像今天的同學錄。 這張美專第17屆西畫系畢業班的“課中留影”,讓人們想起在當時引起整個社會轟動,同時又影響深遠的“模特兒風波”。當年劉海粟痛感“繪畫裡最要緊的就是人體”,因此,他堅持在課堂教學上使用人體模特兒。 就在教學剛剛步上正軌,社會上就掀起了反對聲浪,而且,這股聲浪愈來愈大。但劉海粟沒有被強大的壓力嚇倒,他和美專的老師和學生們,依然我行我素,人體模特兒照畫不誤。到1926年5月初,這場因模特兒而起的風波達到了頂點。5月13日,《申報》登載了上海縣知事危道豐嚴令禁止美專人體寫生的報道。號稱“蘇、浙、閩、贛、皖”五省聯軍總司令的孫傳芳寫信給劉海粟,婉言相勸他停止使用模特兒。然而劉海粟並不買帳。 6月10日,劉海粟在《申報》上再次發表公開信,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孫傳芳的要求。孫傳芳惱羞成怒,下令上海縣公署,查禁美專人體模特兒。那麼劉海粟是不是迫於強大的社會壓力,停止使用人體模特兒了呢? 沒有。第一個根據,查當時美專的教案,上面明白地寫着:第三學年用油畫畫人體寫生。第二個根據,有人曾問劉海粟這事的結局,他說:我什麼時候停?那個報紙上登了這個聲明,我當時不同意,我發火,但是要顧全整個的形勢和大局,其實一天也沒有停過。遊學法國的劉大鴻,見多識廣,但看到那張老照片時,仍有一種春天西湖的感受。 照片何時拍攝 第17屆西畫系畢業班的這張合影,是迄今保存下來的一張美專最著名的照片。照片的最初來源無人知曉,可這張照片又是什麼時候拍攝的呢? 一位叫凌琳如的女同學,在她題名為《偶而》的詩的下面,留下了一個日期:1935年12月6日。另一位叫葉飄生的男同學留下的一段畢業贈言,落款的日期是1935年12月11日。而其他同學的畢業贈言上,落款的日期也都是1935年冬,或民國24年的11月、12月。 而第17屆同學的畢業時間,是在他們寫下畢業留言後的第二個月。這也就是說,17屆同學的畢業時間,是1936年1月。美專的學生,學制為三年,如果是1936年畢業的,第17屆西畫系學生的在校時間就應該是1933-1936年。 因此這張照片可能是他們在1933-1935年之間的某一個冬天拍下的。拍攝這張照片時,距離那場因使用人體模特兒而起的風波,已快10年了。我們雖然還不清楚這張“課中留影”是他們早已有的安排,還是臨時興之所至的產物。但透過這張照片,我們似乎可以感到,美專的老師和學生好像是在傳遞這樣一種信息:即那場風波雖然已少有人提起,社會的環境也有了一些變化,但他們仍然在向世俗和傳統挑戰。因此,我們完全可以有理由看作他們是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他們在哪裡 然而讓人們更為關切的,是照片中那些人的命運,尤其是那個全身赤裸的女子。上個世紀50年代,上海美專和另外兩所藝術學校合併,遷往南京,成立了南京藝術學院。後來劉大鴻得到消息,當年美專的許多學生和教務長謝海燕還都生活在那裡。到了南京,劉大鴻才得知,謝海燕已經去世了,但他的夫人張嘉言還在。而張嘉言本人就是美專第16屆的畢業生。16屆和17屆的學生應該有兩年的同校時間。 張嘉言首先在照片上認出來的,是三位老師。照片第一排的一位叫張弦,曾經留學巴黎,油畫教授。照片第二排中間的一位男子叫王遠勃,也是從法國留學回來的,西洋畫系主任。照片第三排坐在裸體模特兒身邊的,是美專最年輕的教授,他叫劉抗。劉抗十幾歲時就到巴黎學畫,26歲就在美專做教授了。 照片上的女同學中,有好幾個張嘉言也都認識。第一排緊挨着張弦的女同學,叫史人宇,江蘇吳縣人,畢業的時候是23歲。第三排左起第二位的女同學,叫陳菊芬,別名馨遠,浙江上虞人,畢業的時候是20歲。照片第三排左起第四位的女同學,叫潘再黎,浙江寧波人,畢業的時候是21歲。 這張照片,勾起了張嘉言的許多回憶,她說謝海燕曾對這張照片進行過辨認,提供了兩個有用的信息:第一,他親筆寫出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1935年;第二,認出裡面既有西畫系同學,也有藝術教育系同學。這就更加證實了這張照片的確只是一次很偶然很隨意的“課中留影”。 張嘉言卻想起來照片中有一位叫凌琳如的女同學,就是她同事凌環如的姐姐。於是劉大鴻立即坐車到湯山去找他們。見面後得知,凌琳如已經在湖南去世了。剛剛出現的希望,轉瞬間化為烏有。 劉大鴻腦子裡依舊是一團亂麻。凌琳如雖然不在了,但她的丈夫和女兒都還在,現在他們一家人就居住在長沙。於是,他們又來到了凌琳如女兒張小莉的家。凌琳如的丈夫張繼正,由於年老多病,和女兒一家住在一起。張小莉的家裡,也保留着一本上海美專第17屆畢業班的紀念刊和凌琳如美專的畢業證書。 然而劉大鴻與攝製組的追蹤依然沒有結果,照片中的其他人,尤其是那個女模特兒的下落還沒有找到。正在這個時候,張嘉言打來電話,告訴劉大鴻,曾擔任過中國美協黨組書記的王琦,也是美專畢業的,他知道很多情況。 看到照片的王琦很是興奮,上面的許多人他都認識:照片裡有他三個老師,一個是張弦,1936年回家的時候淹死了。另外一個是劉抗,還有一個王遠勃,是教務主任……劉抗現在還在新加坡,92歲了。1994年在北京開過畫展。張弦跟劉抗是最受學生歡迎的,因為這兩個老師比較開放,當時的美專是比較開放的。 據王琦介紹,張弦的素描功底相當深厚。在當時的巴黎,他的素描是僅次於畢加索、馬蒂斯等大師的水平。王遠勃1949年以後去了天津,周恩來總理曾一度親自安排過他的工作,後來也去世了。三位老師中,就劉抗還在。照片上的同學,王琦也認識不少。 蹲坐在張弦右邊,一臉活潑的同學,叫張接華,是馬來西亞的華人。張接華性格活躍,是美專籃球隊的成員。這張照片最後一排左起第二位的同學,叫徐子誠。上海本地人,畢業的時候,是20歲。徐子誠左邊的這位女同學,叫朱秀峰,別名松岩,山東臨沂人,畢業的時候,是23歲。照片第二排右起第二位的那位同學,叫宋紹武,別名昔非,廣西融縣人,畢業的時候25歲。王琦也認出了寧波來的女同學潘再黎。王琦說,1949年以後,他在香港碰到過潘再黎。那時的潘再黎,已經是一個闊太太了。 女模特兒的歸宿 令劉大鴻驚喜的是,王琦竟然認出了照片中的女模特兒:“這個模特兒也是我畫過的……我們叫她‘小模特兒',當時有3個模特兒,她最受歡迎……這個模特兒張弦也喜歡。張弦對人體教學的要求很高,而美專這位‘小模特兒'能得到張弦的讚許,說明她本身的素質是不錯的。”王琦介紹說:“由於大家相處得不錯,‘小模特兒'才願意拍這麼一張照片,可還是不願讓人們看到她的臉。‘小模特兒'是個正派的女孩,記得當時講上海話,據一個同學講,後來她就考學校去了,當時的年齡大概有十七八歲。” “小模特兒”到底是讀什麼學校去了?又是學的什麼專業呢?據王琦講,他只知道“小模特兒”是去上海中華職業學校念書去了,再就沒有消息了。從上海、南京、長沙再到北京,攝製組終於從王琦這裡,得到了這個模特兒的一點線索。 在中華職業學校的學生名單裡,仍然找不到“小模特兒”。那麼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應該去找找劉抗,他雖然已經92歲,又遠在新加坡,但他是目前為止那張照片上唯一還活着的人!劉大鴻抱着極大的希望,撥通了劉抗新加坡家中的電話。 據劉抗回憶,當時人體課下課的時候,他覺得拍一張照片留作紀念很有意義,又很好玩,就把大家聚在了一起。當時拍照的地點就在劉抗的教室里,劉抗又約了張弦他們一起過來。在課堂上,劉抗對“小模特兒”說,大家終有一天要離開,照一個相作紀念吧。“小模特兒”當時很害羞很靦腆,可還是答應了,只是稍微遮掩了一下。至於“小模特兒”的名字,劉抗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小模特兒”是上海的鄉下人,20歲上下,在自己的教室做模特兒一年左右。至此,有關這個模特兒的線索就全部中斷了。 就在攝製組近乎絕望的時候,突然從成都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去年9月15日,《成都商報》打來電話說,照片中的一名成都籍男同學已被他們找到。那張照片最後一排中間一位披着大衣的學生,就是那位成都籍的同學,他的名字叫鍾德福。拍攝這張照片的時候,鍾德福22歲。鍾德福現在應該已是88歲的高齡老人。記者問老人:你知不知道模特兒叫什麼名字?姓什麼?老人:遲。記者又問:遲到的遲,叫遲什麼?老人:遲瑤。老人的女兒問:遲瑤是吧?是不是遲瑤?老人:對。 小模特兒的名字叫遲瑤,怎麼此前誰都不知道呢?鍾德福顯然已經喪失了說話能力,這是他說的真正意思嗎?1987年,鍾德福突然中風昏倒,從此全身癱瘓,並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在紀念刊編輯人員名單的最後,有鍾德福的名字。 在編輯人員的照片裡,穿大衣戴禮帽的人就是鍾德福。因為他現在發的這個音,聽着像遲瑤,但也有可能是另外的意思。後來經記者問了多次,才聽清楚鍾德福說的不是“遲瑤”,更像是“死了”。記者請老人指一下死了還是沒死?老人在“死了”兩字處畫勾。老人的兒子問:什麼時候死了?老人指向“不知道”3字。記者問:你怎麼知道她死了?老人辨認紙條,指了指咽喉。老人的女兒說:看來他說不出來了。 從鍾德福畫下這道勾,我們就可以肯定,小模特兒是死了。鍾德福怎麼會知道小模特兒是死了呢?這隻有一個解釋,就是鍾德福極有可能知道這個模特兒後來的事情,包括她的下落和命運。但鍾德福講不出來,就誰也無法知道了。 一位學者在了解到這次調查的結果之後,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如果我們碰巧了解了這張照片的背景,我們就會想起發生在1926年那場關於裸體模特兒的大辯論。毫無疑問,這張照片的拍攝,已經證明了誰是這場辯論的勝利者。我們慶幸,以封建禮教為代表的舊文化,終於沒能阻止那種更開放、更文明也更寬容的新文明進入中國的步伐。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第17屆西畫系的老師、學生和那個至今我們仍然不知其姓名的女模特兒,用他們坦然的微笑,共同完成了一次歷史的跨越和文化的超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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