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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中的鐵原阻擊戰(8)
送交者: 芨芨草 2016年01月18日17:00:26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中的鐵原阻擊戰(8)

薩蘇

誰是最可愛的人
63
軍是第五次戰役前夕入朝參戰的。當時的189師師長是響堂鋪大戰日軍的英雄許誠將軍,蔡長元的職務則是189師政委。鐵原阻擊戰打響的時候,蔡長元的職務是189師政委代師長,許誠將軍已經離職。
應該說,在許誠將軍的指揮下,189師在五次戰役前期打得十分精彩。最精彩的一戰,大約就是雪馬里之戰。這一戰殲滅了英國已防守著稱的英軍29旅格洛斯特營。我曾採訪了參加雪馬里之戰的老兵楊恩起,他告訴我,打雪馬里,我們繳了英國人三十多輛坦克。
那次採訪,也可以讓我們感受到抗美援朝戰爭,與“最可愛的人”最為真實的一面。
老楊入朝的時候,所在的連是志願軍189師的尖刀連,所在排是尖刀連里的尖刀排,戰士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全排清一色的蘇聯造波波莎衝鋒鎗,每人四百發子彈。“打完五次戰役,我們連是大功連,表彰大會,就去了我一個。全連185個人,還剩下17個,能走得動的,就剩下我一個了……”老楊說到這裡,眼睛看着窗外,看不出什麼表情,拿杯子,手卻有些抖。我連忙岔開話題:“楊老,你們五次戰役打的都是美國人麼?”“不都是,”老楊說,“一過臨津江,打的是英國兵,29旅。”
“過臨津江的時候沒有橋,我們把棉襖,棉褲裡頭的棉花都掏出來了,趟水過河,水沒到胸口,水那叫一個冷!趟到一半,敵人的重炮就打過來了,就在我們旁邊哐哐的炸,水柱跟小山似的。我心說打死就打死了,沒打死還得往上跑。過了江,一路打一路跑,不停歇的跑了十幾里,一下子衝進了雪馬里。”
戰史記載,臨津江在五次戰役時是“聯合國軍”重點防禦陣線,沿江30里設置了堅固防禦工事,設防的英軍29旅和比利時營共有4個遠射炮群和92輛自行榴彈炮。由於志願軍動作迅速,戰術突然,從英軍認為需要架橋的地點徒涉過江,猝不及防的英軍大亂,主力在奔逃中被分別截擊於土橋廠,雪馬里等地,各自為戰,遭到極大損失。
“過了臨津江,腳都凍得沒知覺了,司務長好心,給大家燒了熱水燙腳,這下子好,第二天沒一個人能穿上鞋了,都凍傷了,不能用熱水。可是任務在那兒呢,不能讓英軍29旅跑了,穿不上鞋,拿布條把腳裹上,接着往前跑,敵人看見了,說我們是叫花子部隊……後來,他們一聽‘叫花子部隊來了’,掉頭就跑,打都不用打。抓住俘虜一問,說怕穿膠鞋的(當時志願軍穿解放鞋,就是膠鞋,朝鮮人民軍穿皮靴),更怕中國叫花子兵,不穿鞋穿裹腳布的。”
“我們連是打的雪馬里,把他外圍的部隊一打,街里就亂了,衝進去抓了幾十個英國俘虜,有男有女,原來這是他的後方機關所在地。一片空場上停着三十多輛坦克,英國人連炸都來不及,全讓我們給繳獲了。可是沒人會開,正在這時候過來四野的一個汽車團。太好了,讓他們幫着開吧,就這樣把三十多輛坦克給拉回來了。”
戰史記載,這一仗,英軍兩次大戰的英雄部隊格洛斯特雙徽營全軍覆沒,連番號都打沒了。
“打到議政府,看漢城得回頭(原話),已經一個星期沒糧食吃了,路邊有發芽的蔥,拔一把來吃。路上泥里看見英國坦克壓爛的麵包,也不管有毒沒毒了,抓過來就吃……”
老楊說,他打過五個國家的兵;老楊說,無後坐力炮太沉了,我扛不動,只好給他扔那兒了。老楊說,在東北一聽說美國要借朝鮮作跳板來侵略咱們,當兵的都紅了眼,要打,要打!老楊的軍功章,有中國發的,也有外國發的,就裝在一個沒蓋兒的鐵盒子裡,有一個幾等功的只有綬帶,獎章沒了,讓孫子玩丟了……
那一瞬間,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情景,恍如隔世。那一仗之前,蘇聯和美國喝回咖啡,就能決定外蒙獨立。那一仗以後,沒有一個國家敢再進中國來侵占我們哪怕一個縣城。
採訪老楊,我覺得自己是被震動了……

在進攻作戰中,許誠的指揮堪稱出色,但是,一個意料不到的損失給他帶來了離職的命運--在過臨津江的時候,189師所屬炮兵沒能把大炮都帶過河。在美軍瘋狂的炮火阻擊下,189師炮兵部隊損失慘重。這本來不應該是師長負責,但是許誠將軍承擔下了責任。因此,當189師需要堅守陣地的時候,許誠將軍已經離開了部隊,蔡長元變成了黨政軍一體化的唯一主要領導。
據說,189師本來並不是準備放在最前面的,是蔡長元主動請戰,理由很簡單:他對美軍的研究最為透徹,他有對付美軍的辦法。這個要求讓軍長傅崇碧有些感動,他在電話里詢問189師的所需,蔡長元的回答十分簡潔而且真誠:“趕緊修好二線陣地。”
對於美軍的攻勢之猛烈,蔡長元大約早有預感。他這句話的含義很容易解釋,那就是:我們要是打光了,就要看你們的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敵軍靠近鐵原,志願軍總部下了死命令。
對於志願軍來說,死命令是非常少見的,只有真正戰局發展到十分險惡的地步,才會有這種命令出現。
這道死命令傳達到基層部隊的時候,已經到了98日,唐滿洋正在和姚顯儒討論美國罐頭的味道。
唐滿洋的撤退經歷頗有幾分傳奇色彩,別人是邊打邊撤,這位三連長卻是邊撤邊發財,等退到阻擊陣地,老唐和姚顯儒一人一身英軍大衣,腦袋上戴着美國鋼盔,口袋裡裝着美軍戰地口糧,活脫脫兩個“聯合國軍”。
之所以這個打扮,是因為唐滿洋他們做了兩起“案子”。第一起抓了三名英軍,搗毀一輛裝甲車,另一起則活捉了六名日本兵。
三連在撤退中因為擔負阻擊任務,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副連長帶着,從山間小道行進,其他大部分人跟着唐滿洋沿公路後撤。不幸的是,魏英吉教導員正好在副連長那一撥裡面,於是老唐再想自由行動,就沒人管得了他了。
於是老唐把連隊交給一個新提拔的排長,自己帶了姚顯儒和司務長,橫着往山里鑽了,理由很簡單:給大伙兒找點兒好吃的東西來。
好吃的東西在哪裡?唐滿洋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經常有南朝鮮特工尾隨志願軍行動。聽打過特工的戰友說起,這些南朝鮮特工可能多半經過戰後飢餓時期餓怕了,身上通常都帶着不少口糧。老唐的意思是找兩個落單的收拾了,吃的穿的估計就有了。
問題是,南朝鮮特工沒有看到,三個人卻在叢林中發現了一輛裝甲車……
曾有一些朋友聽我敘述唐滿洋的故事,欲言又止,詢問良久才表示,他們認為老唐他們只有三個人,毫髮無傷地端掉一輛裝甲車,實在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干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這個問題拋給唐滿洋,老唐倒是並不怪罪,告訴我:“那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那輛裝甲車是沒主兒的。”
“自行解決”的另類理解
唐滿洋去搞給養,只帶了兩個幫手,一個是司務長,因為出去目的是弄給養的,這是他的本行,還有一個是姚顯儒。向鐵原撤退的途中,到處是南朝鮮的特工隊。出門不帶着這個玩刀子的好手,孤掌難鳴,唐滿洋走哪兒都會覺得不自在。
現在,美軍還沒有跟上來,想跟美國司務長借糧是不大可能的。但是,這一帶兩軍曾反覆爭奪,聯合國軍供應好,不定哪兒撿一箱罐頭,就夠三連全體開洋葷了。唐滿洋打的是揀洋落的主意。揀洋落算是中國軍隊的老傳統了。國民黨從美國戰後的廢銅爛鐵堆中撿回來一個艦隊,共產黨從關東軍的廢棄物資里搜羅出大炮,坦克,甚至還有飛機,足足裝備了一個第四野戰軍,這個傳統不丟人。早幾年中國留學生到國外,家用電器什麼的都是從撿開始。洋鬼子什麼電器出了毛病,往往一扔了事,其實未必有大毛病,落到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中國人手裡,收拾收拾就能用。就這手藝,其實還是落了下乘的,比他們早一輩的上山下鄉知青,據說人人都有能開修理鋪子的本事。現在看來,中國留學生這傳統,是繼承志願軍的。
唐滿洋沒想到,這次出去揀洋落,撿回來的東西自己都覺得新鮮。
說來有趣,在朝鮮戰場上,老唐打過七八個國家的兵,可是最後不得不承認,打誰繳獲的都是美國貨。這美國人真是富得流油啊。
事實上參加朝鮮戰爭的所謂聯合國軍,大部分後勤服務都是美軍提供的。而這“大部分後勤服務”美國人又多半轉手包給了日本的大小廠商,直接促成了二戰後日本經濟的復興。
與此同時,美國人從朝鮮運回來成列被擊毀擊傷的坦克,在日本進行修理,也讓日本人對此時中國軍隊的戰鬥力有了更清醒的認識。有個在相模原坦克工廠工作的日本老工程師島村曾對我說,最初運回來的是比較輕型的霞飛式、沃克式坦克,但後來連當時最先進的巴頓式坦克,也紛紛被殘缺不全地從戰場上送下來,令他們大為驚訝。許多抗日戰爭中曾經在中國戰場打過仗的日本老兵也因此對中國軍隊刮目相看。
蘇聯給志願軍提供了從卡車大炮到衝鋒鎗手雷的系列裝備,但志願軍的食品補給,還是得自行解決。唐滿洋他們顯然不認為這個“自行解決”表示所有吃的必須從國內帶來,聯合國軍帶來的牛肉罐頭,只要是自己去拿來,也是“自己解決”不是?

撿“洋落”的意外收穫
不過,在戰場上即便撿“洋落”也不是輕鬆的活兒,這裡到處是炮彈爆炸後形成的彈坑,即便是沒坑的地方,一不留神也會忽然發出一聲巨響——那是美軍飛機投下的定時炸彈在對交通要道進行“延時封鎖”。唐滿洋回憶這次出去找吃的,爬一個坡就經歷了兩次定時炸彈的爆炸。好在三個人毫髮無傷,中途在一個被擊毀的南韓軍陣地上找到些餅乾,聊可充飢。但唐滿洋覺得收穫太少,三人加快步伐,走出五六里地之後,在一條小溪谷中忽然發現了一輛被拋棄的英軍裝甲車。
經過檢查,該車油料已盡,報話機上有一個三角形的大豁口,也不知道是被什麼兵器打的。三人提槍搜索,周圍毫無人跡。他們在車上反覆搜查,希望弄到一點什麼。結果,除了司務長錯把英軍的車載電台電池當作“巧克力”裝了一袋以外,一無所獲。
懊惱的唐滿洋只好罷手,但已經弄了滿手黑油。於是,他決定到溪邊去洗手。這時候,司務長把那一袋子“巧克力”扔給姚顯儒,讓他背着先走,自己還在車上車下不甘心地亂翻。
唐滿洋回憶:“到了水邊,我靠着一塊大石頭洗了手,正要轉身的時候,忽然在石頭下面看到一雙大腳!”
突然看到這樣一雙赤足大腳,唐滿洋嚇了一大跳:敵人!唐滿洋猛一轉身,對方顯然察覺了, 那雙腳倏地縮了回去。唐滿洋退後一步,習慣性地向腰間一摸,卻發現自己連槍都沒有帶。惶急的他一面向後退,一面對着還在裝甲車上亂翻的司務長喊:“司務長,我的槍,我的槍!”司務長的槍也放在車廂上倚着了。他的耳朵被炮彈震過,聽不清楚,一邊接着亂翻,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說啥?”
我說啥?!唐滿洋氣得七竅生煙,卻顧不上和他廢話,如果敵人出來,自己赤手空拳不是找死嗎?敵人,還真出來了……但令唐滿洋吃驚的是,出來的是個看着像個孩子的英國兵,臉色灰白,高高地舉着雙手,手裡沒拿槍。接着又出來一個,留着長長的鬍子,也高舉雙手,手裡也沒拿槍,接着又出來一個……一塊大石頭後面,竟然出來了5個英國兵!
這回唐滿洋改詞兒了,他不再喊司務長,而開始叫:“姚顯儒,姚顯儒,有情況,快來!”姚顯儒耳朵靈,聽見這話,他扔下“巧克力”,一手提着衝鋒鎗,一手舉着刺刀,一下就躥過來了。
唐滿洋乘機一個箭步從還在發愣的司務長腳邊拾起槍來,高呼:“繳槍不殺”。
看着凶神惡煞一般的姚顯儒,5個英國兵毫無抵抗之意,只是在那裡哆嗦,手舉得越來越高—— 志願軍有一種說法,講朝鮮戰場上英國兵最專業。打仗專業,投降也專業,沒有明確命令他絕不會把手放下來,以免給你造成誤會。
唐滿洋這才注意到這五個英國兵的眼睛都暗淡無光,深深地陷在眼窩裡一點兒生氣都沒有。這樣的兵,已經不能打仗了。
後來才知道,這5個英國兵是皇家來復槍營的,被打散後失去和部隊的聯繫,油料耗盡只好藏在這個溪谷里,但因為周圍經常有中國軍隊路過,他們最終也沒膽量出去看看。日子一天天過去,食品吃完了,五個走投無路的英國兵一門心思等待來俘虜他們的人,並不把被俘當作多大的一回事。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被俘前他們把自己的槍支都砸壞丟棄在溪谷之中。是表示自己絕無反抗之心?還是不願武器落入對方手中?大約怎樣解釋都是說得通的。
這五個英國兵只有三個能走,唐滿洋他們不得不把自己的餅乾分給剩下兩個英國兵一些,帶着另外三個返回了部隊。不過老唐也沒客氣,把那兩個英國兵的大衣繳了,算是戰利品。“他們凍不死,車上有雨布帆布,再說眼看就六月了……”唐滿洋想得很“周到”。
帶着戰俘抓美軍

在返回的途中,當晚,這三個中國人和三個英國人的奇特隊伍,又在一座獨立房子遭遇了一支迂迴偵察的美軍部隊。
唐滿洋他們半夜去摸了美國兵的哨。
在英國大衣的幫助下,美軍哨兵被輕易摸掉。接着,審問哨兵得出結論(這個審問,純粹是用手勢和畫圖交流,其中,美國哨兵的主動和超強的理解能力,給老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英國俘虜雖然極為不堪,但此事上拒絕作任何幫助),屋裡一共有五個美軍,都在呼呼大睡。
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五個美國兵在睡袋裡就當了俘虜。老唐他們最需要的美國罐頭,壓縮餅乾和其他各種各樣的好東西,就這樣到了手。
但是,俘虜怎麼辦呢?老唐不敢帶着他們,這幫美國人壯得跟牛似的,恐怕不會象兩個風一吹就要倒的英國人那樣老實。但是要他真的殺俘,這種事兒,作為一個真正的軍人,他也實在干不出來。“美國兵一個賽一個的老實,那麼大的個子,就沒有一個有點兒反抗的意思……”老唐苦笑。
還好,老唐最後發現這房子有個地窖,於是把所有的美國兵都繳了械,關進地窖里,任他們自生自滅了。
後來得知,這幫美國兵是因為兵員不足,剛從日本占領軍中抽調來朝鮮的。因為在日本過慣了太上皇的腐朽生活,這些剛到朝鮮的占領軍對艱苦的戰場很不適應,在美軍中的聲譽極差,被戲稱為“趴下打槍之前要先鋪毯子”,老唐自嘲是碰上了軟柿子,對方連暗哨都不設,難怪一抓六個。
可他就不想想自己一共只有三個人,還帶着三個俘虜就敢去摸美國人的營,膽兒也有點兒肥得過分。“我開始也就想摸個哨,可誰叫他們都在睡覺呢……”唐滿洋回憶這一段經歷的時候表情很無辜。
不管怎麼說,當三連到達指定的新浦洞陣地時,大家肚子裡都有了些洋貨,隊伍中還多了三個大鼻子。

“奇怪”的戰爭
三個大鼻子被師里來人要走了。三連立即修整陣地。整個566團被以連為單位,分散部署在了板巨里,地藏洞,新浦洞一線,189師的另兩個團也被分散部署在其前後的左翼防禦陣地上,這裡也是整個美軍攻擊的箭頭所向。按照傅崇碧的指揮,188師在右翼,掩護並實際兼任189師的預備隊,187師是總預備隊,3個師梯次配備。整個戰線上已經打得血火連天。
對於美軍來說,他們感覺日子過得“很正常”:發現中國軍隊的陣地,立即發起攻擊,對方頑強抵抗,就集中優勢兵力,想方設法攻克陣地。這時候大隊當然要停止前進,因為不能在自己戰線後方留下這樣頑固的“釘子”。可“釘子”拔掉了一個,沒走幾步又碰上了一個……沒有一條防線可以讓美軍突破,所有的戰績似乎都不太有成就感。然而,每一個支撐點似乎都不得不拔,否則就會威脅自己的後方。按照美軍的操典,這是必須加以清除的。
戰果在獲得,部隊在射擊,戰報在寫,時鐘在走,而李奇微的雄心壯志就在這樣一個個不大的戰鬥中被消磨殆盡。
儘管蔡長元的部署獨出心裁,但八卦陣是要靠鮮血和生命來撐起的,如果沒有每一個陣地上官兵死守的決心,防禦的鏈條根本不可能存在。而沒有每一支部隊都嚴格地服從命令,以殘破的兵力不斷變換陣地甚至發起反衝擊,“飛舞的鏈條”根本動不起來。
189
師僅僅打了三天,就只剩了一個團的兵力。而渡過洪川江之後所向無敵的美軍,終於在鐵原之前,被粘住了腳步。儘管犧牲重大,美軍的確在志願軍極具韌性的防禦面前不得不放慢了步伐。唐滿洋的陣地在第二線,但因為“八卦陣”式的布防,美軍隨時可以從第一線兩個支撐點之間鑽進來直接對其進行攻擊。他們摩拳擦掌,嚴防美軍迂迴過來。但是等了很久,徹夜聽到美軍的炮火,甚至聽到美軍坦克發動機和履帶的聲音,美軍始終沒有真的鑽進來。

敗筆
擁有強大的裝甲部隊,卻未能如德國閃擊戰一樣集中起來對志願軍的防線進行連續突破,固然有朝鮮地形崎嶇的影響,仍然可算是美軍在鐵原作戰中的一大敗筆。
2009
年年初,筆者在總參三部干休所採訪了曾經專門撰寫志願軍反坦克戰鬥經驗的劉獻武調研員。這位在巨室里劃界談判中立下殊勛的老軍人在他著作中對於志願軍的反坦克作戰有較為詳細的描述。
儘管到1951年,志願軍還沒有專門的反坦克部隊,主要依靠步兵進行反坦克作戰,但志願軍已經裝備了反坦克火箭彈等武器,其反裝甲能力大為提高。有了較為精良的反坦克武器加上身經百戰的官兵,美軍巴頓式坦克第一次露面就讓志願軍的步兵打了個落花流水。
鐵原阻擊戰中,美軍坦克雖然兇猛,但在志願軍的反擊面前未能完全發揮優勢。我的一位朋友在貴州工作時,鄰居中有一位朝鮮戰場上的一等功臣老鄧,他就曾描述過自己參加的一次反坦克戰鬥經過。鐵原阻擊戰中志願軍與美軍坦克部隊的作戰,大體也與此相類。
那一仗,老鄧所部一個連堅守一道山脊陣地,經過幾次爭奪,部隊已經打得殘缺不全。戰鬥中,連指導員發現美軍在左側公路邊有兩輛坦克,能對我軍陣地進行直射,我們的重火力點都被它打掉了。而由於坦克位置太靠近山坡,我們的大炮又打不着它。現在敵軍已經熟悉了周圍地形,如果下次敵人再發動進攻,這兩台戰車肯定會順着山溝開過來,那時候威脅就更大了。
有個從團部支援上來的參謀說:“不要緊,我帶人幹了它”。這時,指導員轉頭問老鄧:“山下面有兩輛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麼”?“敢啊,這有什麼不敢的”。參謀站起來喊:“高大炮,
高大炮!”這個高大炮老鄧認識,他是個老兵,姓高,其實個子不高力氣挺大,能把手榴彈扔得好遠,就象開大炮一樣,所以得了個外號叫“高大炮”,真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了。
出發前,參謀交代說:“這次炸坦克得把它炸得不能用才行,要是光炸了履帶,它修修還能朝
我們開火,得先想清楚怎麼弄”。老鄧尋思,都知道坦克後面有油箱,扔准了能把坦克燒了,要不然掀開頂上蓋子往裡扔也行,可誰有那個把握啊。於是沒敢吭聲。“我有辦法。”高大炮說:“拿帶子把兩個手榴彈連着,扔到炮管上這麼一搭,就能把坦克炮筒給毀了”。“能成麼?”“能成” 。高大炮力氣大,自然也就信心足。
於是他們拿來蘇聯反坦克手雷,各自解下腰帶一頭栓一個,掛在脖子上。他們說好了由高大炮負責扔,參謀和老鄧掩護。爆破小組從側面溜下去,到了坡底就沿着溝邊往左側公路方向爬。
三人下到坡底,每人披了一塊陣地上裝土的麻袋片,主要是為了遮住身上武器的反光。高大炮在前面爬,老鄧跟着,參謀在最後。原本的計劃是找個合適的地方設伏,等坦克來了再開炸。可爬着爬着,高大炮越爬越快,老鄧都要跟不上了,參謀也連忙在後邊小聲喊“慢點慢點,別太遠了”。可高大炮卻仍舊不停地爬,還說“快快,我看見坦克了”。老鄧急忙抬頭張望,可不是麼。
敵人的兩輛坦克已經離開公路開進了山谷,可不知為什麼,他們剛拐進來一半就不走了,一前一後斜斜地停在那裡,像是在等人似的。三個人從側面爬着接近坦克,距離還有40米左右時,山上陣地突然開打了。老鄧正回頭準備問參謀怎麼辦,前面高大炮就已經竄起來,拎着手榴彈衝上去了。“要說他膽子也真夠大,就那麼直着身子從坦克側面跑到正對面,揚手就把手榴彈往炮筒子上甩。可是,那帶子沒掛上炮管,手榴彈砸在炮塔上落到地下,‘咣’地炸了,坦克沒有什麼事,倒把高大炮給震倒在地上了。當時我還以為他完了呢。”
高大炮一倒,老鄧和年輕參謀就都衝上去了。老鄧首先接近高大炮沒炸成的第一輛坦克,可他沒再亂甩手榴彈。“我想人家那麼大力氣都不行,我就更不成了”。他老老實實地爬上坦克,把手雷搭在炮管上,拉着火再跳下來跑開。“我看着炮管子炸塌了,行了。”老鄧挺開心,回頭看見高大炮不知什麼時候已蹲在他身邊,一付還在犯迷糊的樣子,身上倒是一點傷也沒有。
參謀那邊的任務完成得更容易,也許是由於天氣熱,美國兵把炮塔下面的蓋子打開了,參謀順手把手榴彈扔進去了。老鄧回憶,坦克應該是輕型的,只是不清楚是什麼型號。美軍在朝鮮的輕型坦克只有M-24霞飛型和M-41沃克型兩種,考慮到炮塔下面要有比較大的開口,那應該是非霞飛莫屬了。
在鐵原阻擊戰的過程中,美軍的坦克始終沒有被集中作為單獨的突擊力量使用,而是分散配屬給各個步兵部隊,作為伴隨火炮使用較多。這種打法還不如美軍在二戰中對坦克的使用水平,倒是酷似日軍在中國戰場的打法。
1952
年以後,美軍在朝鮮的坦克部隊普遍使用了新戰術——坦克搭載步兵進行突擊,這樣搭載的美軍步兵可以隨時對用各種裝備爆破坦克的中國步兵進行阻擊,提高坦克的生存率。平均擊毀一輛美軍坦克,志願軍大約都要付出一個班的犧牲。
值得一提的是,蘇聯最初是不同意給中國軍隊裝備反坦克火箭的,理由是擔心中國軍隊將其丟棄,落入美軍手中成為打擊蘇聯裝甲集團的裝備。結果直到五次戰役,中國不得不使用美國給國民黨軍隊裝備的反坦克火箭,並自行仿製美國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來裝備自己。看到中國已經有了自己的火箭筒,蘇聯隨即同意提供了RPG-2火箭筒給中國,成為中國步兵反坦克的主力武器,但已為時稍晚。
雖然損失慘重,可蔡長元顯然還不想讓美軍這樣按部就班地發動攻勢,慢慢推進。62日,正在陣地上咬牙死撐,已經被打得殘破不堪的566團接到師部的命令——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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