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 第二部 冤殺韓復榘 第七章 到底是誰殺的？第四節 編織罪名 4

“范哈兒”和韓復榘沒有關係，張樾亭和韓復榘關係不大，而第三個爆料人孫桐萱和韓復榘關係非同一般。

唉——韓復榘是營長時孫桐萱當他的連長，韓復榘是旅長時孫桐萱當他的團長，接着就是旅長、師長、軍長，是一直就在韓復榘手下的。據說曾在開封軍事會議上起立當眾向委員長求情、據說事後拿6萬大洋活動救人、據說李宗仁把于學忠第51軍調往碭山就是為了防住第3集團軍從曹縣到徐州抓人，就是如此關係，此時不得不違心開口，《韓復榘被扣前後》，“蔣介石認為韓的部隊退到河南，將與四川劉湘勾結在一起，乃策劃扣韓。”

這個話說的真叫個難受啊，“蔣介石認為”，也就是蔣介石認為孫桐萱要退到河南，因為你是韓復榘的基本部隊啊，那你咋不找蔣介石說清楚啊？可以想象孫桐萱寫下這句話是真難受啊。

孫桐萱在“建國”後一直住在北京，此前應該沒有和這個搞材料的河南政協發生過關係。而此時“三箭齊發”，材料接續出現，就是為了形成“韓復榘勾結劉湘”的證據鏈條。很明顯，這還是一次有組織的造謠活動——巧合不能適合於所有場合啊。

這個問題要查也可以查，不過俺懶的去查，因為俺是王語嫣的高徒，本事只有看書，寫此部《血壯山河》也是不出家門一步，是沒有到過任何現場也沒有採訪過任何當事人，基本上看書就能搞明白個大概也就算了，沒有“考據、訓詁、假設、求證……”這些磚家叫獸較真的勁兒頭。當然，有好事者願意刨根問底的話，可以找找當時給“范哈兒”執筆寫《關於劉湘、韓復榘之死的一點見聞》的劉國榮問一問。１９６４年９月政協河南省第三屆委員會設立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此人與此有關。劉國榮在1985年前後任河南省政協辦公廳副主任，應該好找，不過年事已高了，是不是？

假話被揭穿就會出現副作用，就是露馬腳，也就是暴露真實情況——這三個材料的用意有兩層。上文已經分析了，捏造誣陷“韓復榘勾結劉湘造反”，這是第一層用意；把誣陷韓復榘、劉湘的罪名推向蔣介石，這是第二層用意，兩層綜合起來的用意就是讓蔣介石憑藉一個捏造的罪名殺韓復榘。

既然“韓復榘勾結劉湘造反”站不住腳，那麼“蔣介石由此殺韓復榘”就能站得住腳嗎？這就是馬腳——捏造的罪名既然不存在，那麼恰恰說明蔣介石沒有殺韓復榘，是不是這樣一個道理——那麼是誰殺的？

劉湘死前留有遺囑，語不及私，全是激勉川軍將士的話：“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

造謠者，你們太無恥了！你們太卑鄙了！

無恥、卑鄙？俺們要是怕這個還造謠？白崇禧跳出來接着造謠，不過付參謀總長的軍事素養要高得多。因為自己是號稱“小諸葛”的，自然是要得到諸葛亮真傳的，自然也就要知道師傅“空城計”的把戲只是唬人的傳說。此時四川幾乎空無一兵，造反光用嚇唬人的“空城計”那是肯定是成不了的，韓復榘、劉湘肯定也沒那麼傻，得另外找個說法。

“據聞韓部集中於魯西，欲退往漢中，與西北馬部相連接。因他喪失信心以為抗戰必敗，欲效清末劉坤一之東南自保以保存實力。”

魯西到陝西漢中，直線距離3000多里地，這一路上可以讓人家搞幾次“皖南事變”？付參謀總長的這個說法也很無聊。

韓復榘要是“喪失信心以為抗戰必敗”，為何“盧溝橋事變”一發生就立刻遣散家屬、集中部隊、準備打仗？

這個白崇禧也是比較壞，“欲效清末”？拿出歷史上的事情來說明韓復榘必定要幹壞事兒，有沒有這個道理？這是哪家的邏輯？深文周納！

再有，“據聞”，你白崇禧是聽誰說的？是不是李宗仁告訴你的？一般來講，咱們要是說這種聽來的兒就會說，“俺聽張三講李四如何如何的”，你這沒有來源的單單“據聞”二字、就可以入罪嗎？你白崇禧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俺當然知道，只是着急造謠就顧不上這些了，不過俺還有話要說。”白崇禧不放棄、不拋棄，“傳說此計劃，出自其秘書長之手。”白付參謀總長繼續進行增加細節描畫，不過白崇禧也認為韓復榘沒有這麼笨，而是另有笨蛋干的。

韓復榘的秘書長是張少堂，也就是一年前因為發電報挨了耳光的那位，此時再出這樣一個餿主意，估計這回，韓復榘得拿腳踹了。

兼聽則明，為了搞清楚真相，咱們最好是再去問一問、另一方準備一同“東南自保”的合作者。咱們找西北“兩馬”問問去，看看你們兩個是不是也準備“東南西北自保”？一看到咱們要聯繫當事人了，白付參謀總長立刻跳出來攔着，“西北兩馬所部將領深明大義，絕不會附和韓之中立計劃。”

人家西北“兩馬”不干那是肯定的，因為人家是姓馬的。你韓復榘帶着這麼多漢人跑過去，人家能歡迎嗎？別說打仗，就說您這好幾萬人的大小伙子去哪兒找媳婦？

這個“小諸葛”可是真行啊，說韓復榘搞造反只是單相思，人家“西北‘兩馬’”根本就不干，你們就不用去問了。那好吧，咱們就相信韓復榘是單相思好了，而且這個單相思想的還是個“回族姑娘”。問題是韓復榘是準備全軍行軍幾千里地才能去造反的，不會是人家沒回信就計劃這麼大的行動吧？肯定事前要和西北“兩馬”通個氣兒吧？韓復榘總不會沒出息到連一封“情書”都不敢寫吧？那就請西北“兩馬”把韓復榘準備“東南西北自保”的電報拿出來曬曬好了。

肯定是拿不出來的啊，因為要是真有這麼個東西，西北“兩馬”就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來交給委員長、以示清白。而這個東西自然就可以韓復榘的罪證公之於世，這樣怎麼會只有“據聞”二字？

矛盾不矛盾？

真累啊，編個瞎話可是真累啊。累也得編好，穿幫了豈不是白費功夫了？造謠者最怕對質，前面的“擁川獨立”就搞了一個劉湘的死無對證，這次白付參謀總長也注意到這個問題了，為啥要讓韓復榘轉戰幾千里地去西北的回族自治地區搞獨立呢？就是存在這個對質的問題。西北“兩馬”是回民，白崇禧從1937年開始連續三屆長達21年擔任“中國回教救國協會”（1942年更名“中國回教協會”）理事長。大家看看要找回民弟兄們對質是不是有點兒困難？

真是心思用盡！

６０年代回教開齋節，白崇禧致詞

大家都看得頭暈了吧？韓復榘一會兒要撤往河南的漯河、周口，一會兒又想撤往湖北襄樊，一會又要撤往陝西漢中，中間還打算去天津找日軍的朝鮮駐屯軍司令去投降……哎呀呀，俺的韓主席啊，您倒是有個准主意沒有？好幾萬人跟着你混呢，沒個准主意如何行動？

如此混亂就是因為是編造出來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很簡單、很明確，部隊行動目標就是一個地方。如此費盡心機編造出來如此多的說法，恰恰說明就沒有這個事情。

這個邏輯很簡單吧？

這個混亂的錯誤看起來很明顯，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編造者兩地分居，海峽兩岸不通氣兒不是？可以設想，如果當年白崇禧沒有跑掉的話被留在了大陸，河南省政協肯定會有辦法讓白崇禧也搞出同樣的材料，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