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五四運動被槍殺的學生

明迪 2007年6月1日

歷史鏡頭：美國五四學校屠殺事件 這張照片曾經獲得普利策攝影獎，照片中間是14歲的Mary Ann，她去肯特州立大學時親眼目睹了1970年5月4日發生在該校園的血案，國民警衛隊為了制止學生們的反戰示威活動，在13秒鍾內射出67顆子彈，打死4名學生，打傷9名學生，照片中躺在地上的Jeffrey Miller是4名死者之一，他口裡中彈，照片的角度使我們看不清地上的鮮血，Mary Ann 跪在地上驚呼“天啊”，沒有人相信國民警衛隊會對手無寸鐵的學生開槍。

新聞系四年級學生John Filo以為空中飛的是空彈殼，當他看見地上的鮮血時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搶拍了幾張士兵的照片，正准備離開時聽見Mary Ann的呼叫，便轉身拍下了這一鏡頭，然後開車兩個多小時到賓州的一家小報社沖洗出所有照片，並挑出這一張傳給了美聯社。

攝影者也是目擊者。John Filo畢業後加盟美聯社，從事新聞攝影工作，1981年轉入其它報社，2000年CNN對他作過專訪，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他仍然有點激動，他說根本不是學生先攻擊國民警衛隊，那天學生除了在校園扔過磚頭以外，沒有暴力行為，他不明白為什麼國民警衛隊會開槍，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扭曲事實，他說他曾經接到母校的邀請信，要他回去參加5/4紀念活動，但信上說學生燒毀了大樓等等，大樓到底是被誰燒毀的，一直沒有查出來。

FBI當年曾派100多人去調查這個槍殺案，但因為沒有查出是誰下的開槍命令而不了了之，死者家屬和受傷者每人得到$675000的賠償費，兇手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連一天牢都沒有坐。人們可以忘記執行任務的兇手，但忘不了無辜的死傷者，更忘不了那場聲勢浩大的反抗示威。 John Filo的照片見報後被各大媒體轉載，引起全美大學生和中學生對政府的強烈不滿，900多所大學進行罷課，四百萬名學生遊行抗議，美國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全國罷課活動因這起校園血案而發生，肯特州立大學的悲劇成為那代人心中永遠的痛。

值得一提的是，4名死者中據說只有兩名是參加示威的學生。另外兩名是在旁邊觀望的學生。無論是示威還是觀望，死得都很無辜。

肯特校園血案之後的第5天，十萬人在華盛頓DC遊行示威，抗議政府對反戰學生的血腥鎮壓，尼克松總統稱遊行隊伍為“暴徒”（mobs），占據了白宮廣場。在他眼裡，手無寸鐵的學生使DC變成了一個“武裝軍營”（armed camp）。尼克松當天一大早就與30名學生代表對話，但雙方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遊行照常進行。尼克松的白宮高級助理後來在回憶錄中寫道，肯特校園槍殺案導致了後來的水門事件，最終摧毀了尼克松政權。

1970年5月14日，密西西比州的傑克遜州立大學也發生了類似的血案，警察對反戰示威的學生開槍，打死兩名學生（其中一名為附近的高中生），打傷12名學生。1970年9月，肯特州立大學的24名學生和1名教師因參加5/4反戰示威而被捕，這25人是警方從新聞照片中辨認出來的，後因證據不足而獲釋。（在此之前，1968年芝加哥有7名反戰人士因為遊行示威而被捕，其中5名被判刑五年，兩年後上訴獲勝。）

5/4是一場自發的、反對政府某種行為的學生運動，國民警衛隊有沒有必要開槍一直是人們爭論的焦點。美國人把生命看得很重要，4條人命引起十萬人的遊行、四百萬人的抗議、全國性的罷課。

37年後的今天，美國人怎樣看待這一段歷史呢？政府從未表態，只有民間的紀念活動每年都在進行。肯特校園血案的目擊者Mary Ann一直很低調，1994年第一次接受媒體采訪，1995年第一次與攝影者John Filo見面。今年她出席了5/4紀念活動，我看了錄像，她的發言很朴實，她同情學生，但呼籲寬容和溝通。

肯特校園9名受傷者中有一個叫Alan Canfora，他就是照片中面對國民警衛隊高舉旗幟的那位學生，右手腕受傷，多年來他從未放棄挖掘真相，今年5月初有幾家媒體報道，他從FBI存放在耶魯大學的檔案資料中找到一個30分鍾的錄音帶，其中有開槍的命令，他要求政府重新審理肯特校園槍殺案。

Alan Canfora對《今日美國》記者說：我們不是要報仇，也不是要在這麼多年後去懲罰那些國民警衛隊士兵，我們只要求真相，受害者療傷的最好辦法是了解真相。

1970年的校園血案本有可能發展成更大的慘案，面對死傷者，學生們義憤填膺，准備不顧性命地反擊，國民警衛隊發出警告，學生們如果不在15分鍾內撤離校園，他們將再次開槍，在這緊急關頭，地質系的Glenn Frank教授出面請求學生們立刻撤離，他的苦苦哀求終於勸退了學生，避免了一場更大的校園屠殺案。Glenn Frank已過世，他生前沒有因為這次了不起的行為得到什麼榮譽，但人們對他充滿敬意，在對立衝突中，妥協比堅持更需要智慧和勇氣。

5/4悲劇迫使美國軍隊和警察在控制遊行隊伍時改用橡皮子彈或其它非殺傷性武器。5/4悲劇也使肯特州立大學建立了一個“和平演變中心”，後改名為“衝突管理中心”，這是美國最早的解決衝突問題的學術中心之一。至於5/4那天的開槍是否合法、合理，人們每次悼念死難者時都會想到這一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