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聲部南下中原之敗 |
送交者: 一葉扁舟 2006年02月28日17:09:23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問蒼茫大地沉浮,看英雄折戟沉沙--王樹聲部南下中原之敗
流連軍網,林、粟兩派,詬罵攻訐無所不及,甚為心煩。涉及二人都是軍中好將,國之神器,所勝何多,所敗何少!擁戴者,奈何相煎遽急,一至於此,於後生小子演軍習武有何教益?老夫建議,何如眼界稍縱,指點圈外將領,檢討更多戰例,庶幾可體察將帥之攻守進退,廟算決策,一碰到五花八門的實踐,要穩握勝券,其實不容易。 筆者前不久尋閱抗戰資料,檢索到王樹聲所部,以前不求甚解,乍一深入,真正大吃一驚。該部發軔興亡,延續交替這工夫,正應和“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那句台詞。 王樹聲部是44年秋毛澤東在延安親自組建締造,目的地是去河南,填補日軍當年豫湘桂大掩殺後“國軍”潰撤留下的敵後“真空”。起初番號叫做河南人民抗日軍,司令部在延構成,由王樹聲、戴季英分任司令、政委。隊伍名義上雖稱民軍,手底下團隊卻全是鐵杆老八路,且真正是四方八路各山頭形成。那1支隊是早先就在豫西遊擊偵察的太行派遣部隊。2支隊由太岳軍區負責組織。3、4支隊則完全是延安“老種經略提轄府”的正版紅軍擴充,“主板”就那張才千的770團、陳先瑞的警備4團(時改稱警2團)。45年中改河南軍區又加入了劉昌毅的太行6支隊,冀魯豫軍區也南下支援了個水東8團。仔細查找這幾部分團隊來源,就一個感覺:世間豪傑薈萃一堂也不過如此這般!1支隊所轄3團為新1旅組建,那扯得上344旅的沿革;所轄35團則由769團的建制班排擴成,那是陳錫聯的 “底子”了。太岳2支隊的18團來自386旅集團,你不看該集團“庶出”的16團是何等的生猛?17團則直接是772團“親生”,16團走後就占據着太岳山老二位置。18團與倆“大哥”同年編成,那實力能弱多少?另一59團是從決1旅挖過來的,雖然與同門的25、38、57三團相比是敬陪末席,可決1旅出生以來就此四團,你說59的戰力又差幾何?也是陳賡的胸懷器宇,才捨得如此“出血”贊助“希望工程”。3支隊7、9兩團,上面談及是由延安的警備4團拆分編成,4支隊10、12團是由延安的770團拆分編成,因此各團都有一半的紅軍老骨幹,這種部隊經驗上判斷絕對是主力。6支隊就一個13團,還是劉昌毅的兼職“標統”,淵源也出自769團。在晉豫,在太行,這老13都算陳385旅的二號狠角。最後入豫中馳援的水東分區8團,原屬115師脈系。為陳士榘38 年底組建晉西支隊時所編2團,後來進入楊勇的教導3旅。教3旅也就7、8倆主力團,因此8團後來在中原的表現就代表了115師的作風。如果說老13是後來中原3旅的頭張王牌(其時叫7團),那麼這8團就是中原2旅的頂級翹楚了(其時叫4團)。 這幾路支隊的領兵將領除太岳來的劉聚奎“疲軟”點,其餘均甚了得。先鋒1支隊司令皮定均可稱智深勇沉。不管是渡河首發豫西,還是後來的中原單獨突圍,甚至文革動亂批林批孔批鄧,其應對處置之從容不迫,無一不說明此人屬那類坐鎮封疆的方面大將。紅25軍出身的陳先瑞,長徵到陝南那一段很出彩,發展壯大了個成犄角之勢的紅74師,還搞掂下楊虎城的心腹警衛營,陝南遂成小氣候。羨慕得個林彪放着個主力軍團長不做,非要領頭來關中入伙打游擊。林彪是何眼力,無甚“亮點”的物事能讓其如此心儀?太行的劉昌毅,那是“虎痴”類的猛將,在129師,打衝鋒,打攻擊,惡向膽邊生的“濕活”,就王瘋子可有得一比。後來在鄂西北,英雄窮途末路。“國軍”狂囂“消滅老7團(即13團),活捉劉昌毅”就喊他,不關那王(樹聲)司令什麼事。那頑敵也識貨,打掉劉昌毅就等於打垮共軍的軍心。末位算那頭代的紅軍團長張才千,雖然時乖運舛趴在了延安,“弓馬騎射”沒有上面幾位嫻熟,後來所部又給剿個七零八落,可硬是咬牙血吞生生挺住。率殘部偷襲江南,又北返中原,幾經周折磨礪,終熬到與劉鄧野戰軍大別山會合。新生得一獨立旅的造化,所以也不失為共軍一名將。這老張的故事有點像那三國中之曹仁,遭關羽突襲先丟了襄陽,抵死不撤就“賴”在樊城磨蹭。待到東吳進攻機會則施絕地反擊,收復襄陽,遂斷了關羽父子向北的生路。 再看上述主力團隊的時任主官。3團團長鍾發生、35團團長王誠漢兩將一貫能打。中原軍區時35團編為1旅1團,3團為1旅2團;突圍到華東,1旅不管稱謂淮南13旅還是華野獨立師,主力都是這1、2團,王、鍾哥倆一個不拉仍干團長。經那麼多惡仗,變幾番上級,職位一點沒動容易嗎?那表現,能力須得華野粟、譚首長的認賬。後來返回華北見徐向前編成13縱隊,這哥倆一起榮升都做師長,王誠漢且出任“皮旅”(即181師)正規化後的首任師長。這“皮旅”(時稱13旅)二戰漣水時露了次鋒芒。那“國軍”74師57旅攻得凶,占了華中6師18旅陣前的護城河道並死守不退。成鈞縱隊來增援,淮南5旅幾次反擊都不能得手,不得已調“皮旅”緊急出動。那種整連整營風生水潑、狂飆直落式的野戰攻擊,頃刻就卷進了河道塹壕,將惡敵拔除驅殺,直攆回巢。看得守城的新四軍目瞪口呆,連呼八路大哥蓋過了5旅,攻堅真是厲害。可乍一想,這種絕殺法自個兒要死多少人?主力嘛就有這狠勁!太岳18團閔學勝團長是那種臨機處置果斷剛決的戰將。46年6月26日中原突圍該部安排是給南路軍主力擔任側翼警戒。過平漢路本應破敵向西,可王樹聲為避戰則向南迂迴了三天。想再西過鐵路時被敵堵個正着,不得已又繞一天路北向大悟山,30日傍晚了仍在鐵路沿線找點磨蹭。閔學勝一看不是善事,當機立斷率18團(當時叫8團)衝破敵防過了平漢路(王樹聲後來評論是“平行超越”),捎帶過去5師的41團。接下來的7月11日過襄河,閔“護衛”又率3旅的18、41兩團隔河斷後,掩護王大將渡河脫險。當東岸餘部遭三面圍近的“國軍”遮斷,火起槍響之危難時刻,閔學勝叫停了半渡,果決地發起反攻逆襲。18團對沖腳跟未穩的一面敵軍得手,殺開一條血路使2500餘人眾出圍,後來轉道北上會師了伏牛山區黃林所部。據47年中晉城會議作出的評估,閔旅也屬李(先念)、王中原突圍部隊中保留得較為完整的團隊。水東8團改為2旅4團後王定烈就任了團長。這個團隊45、46兩年在中原就沒見什麼作為,渾渾噩噩,一點沒有當年開闢晉西,鏖戰冀魯豫時的氣概精神。官兵上下就感覺有點明珠暗投的意思。不過王定烈在南路軍的突圍戰中還是表現了一手。還是30日南路軍過平漢鐵路那回合,當時軍直連同5師43團被設伏“國軍”的突襲所驚散,在包圍圈中打轉轉,一片狼籍混亂。王團長本來是拖後阻擊漢口方向趕來的羅廣文,得悉此情,大跨越從後隊趕上來將蜂擁敵群殺退,生拉活扯把個王大將從 “火坑”中拖出。那情景活生生一幕“典韋捨身救孟德”的翻版。這4團後來在那掙扎圖存的鄂西北韌勁也好,戰避之策拿捏恰當,骨幹留下的最多。不象同是主力的老7團基本是折本拼光。王定烈及其4團後來入股中原獨立旅一直唱主角,襯比下了張“旅座”的嫡5團(即770團)。 王樹聲麾下的部隊、將領如此了得,那44年末河南的形勢又如何呢?首先發動豫湘桂戰役的日軍兵鋒早已跨越過豫鄂兩省,指向了湘南、桂北。那大炮還在猛響,河南就沒能留什麼象樣的守備部隊。戰前麇集豫西、豫南的1戰區30萬“國軍”也已雞飛狗跳牆,潰過了江南水北,要剩就那些一群一夥驚弓之鳥似的散兵游卒。按皮定均從豫西上的偵察報告,這種殘部遊蕩到鄉鎮的圩圍子,甚至整營整連被“杆子”繳了槍。加之河南又是個地廣人多的省份,民風好武,鄉間多備有槍彈刀矛。民軍、“杆子”遍及村村鎮鎮,兵源十分厚實。糧餉方面是欠缺點,可感覺總比陝北那旮旯好得多,再說窮鄉思變嘛。毛澤東那“法眼”盯住這地方不是一兩天的事了,就礙着個八路不屬1戰區“指揮”的關係。現在好了,天賜機緣,所以老毛支持在河南創建根據地是念了“緊箍咒”。勒令各山頭調兵譴將非挑“績優股”,克日完成不可。即便那一向“慳吝”的晉綏賀龍,此番也不敢敷衍了事,指派了屬下決死2縱的6團來入伙。看着力量還不夠,老毛下旨延安府:去他倆紅軍團!得,就來了上面說起的這些腕兒品牌。 王樹聲部的誕生勃起正應和了天時,地利,人情,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之勢。可看他的大事記,一個印象就是:這部隊44年秋起河南,45年秋竄湖北,46 年秋流亡鄂西,“如隔三秋”恐怕就是這概念了?這三秋,概括地說,不管它叫河南人民自衛軍,叫河南軍區,還是叫中原軍區1縱隊(抑或還有什麼鄂西北軍區),反正地盤是越來越小,隊伍是越打越少,精神是越來越弱,最後還“直不叫人活”! 三是決斷能力差矣。說王樹聲不操心部隊的發展生存恐怕不公正。實際上王大將這人實在着呢,黨性忠誠度也絕對沒問題。動部隊安全轉移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稱得起是殫精竭慮,鄭重三思。可恰恰就是這種多慮,這種遲鈍,這種遇變動搖的性格丟了時機,壞了大事,害了部隊。所謂多謀少斷,優柔寡斷這種缺陷是古今領軍在外的將帥之大忌。在那關鍵或者危急時刻足以當場了斷一支軍隊。你看45年底、46年初撤桐柏那次,大政方針既然已定,少想多行動,就是憑着個二杆子勁兒不也就回了冀魯豫?信那“和平民主新階段”,那是政治家玩的名堂,“冒得”逑用!將軍要想的首先就是險地勿留。這番鄂西北地帶如此不看好,我拔腳退出就是。手上這幾個主力團開頭殿尾的一分配扒拉,就開豫西。在那兒運動、游擊都中,有機可趁就北渡。那陳賡部隊正虎視河南,說不準就過河來會合。要不,就再往前去豫皖蘇,會會那張鼎丞,總之挨着華東心踏實。王大將壓根兒就不具備這樣的決斷水平。看他的同僚王鬍子,突圍到了鄂豫陝,“一根筋兒”那也不去,就回定陝北。跟那李先念也吵翻了,過鮑魚嶺把那追隨的幹部團也甩了,排除一切阻力不就到了延安麼?這就叫決斷!再看下級皮定均,本被指定在白雀園打掩護阻敵三天,可主力6月26日出走,他27日(當日下大雨)傍晚就把部隊撤下集中。28日就開始向南突圍(皮回憶說還尾追了1縱一段再折向東方),阻擊也就打了一天多半。主力早已消失於茫茫黑夜之中,再打無益。不走,等敵人上來合圍聚殲嗎?這也叫決斷!將貴專斷就這意思,老毛不是對這兩將的成功突圍均喜出望外嗎?現在的軍史不也是一直肯定的嗎?所以歷史是不會責怪勝利者的,這是斯大林的原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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