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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藏蒼茫—青藏高原科學考察50年
送交者: 一葉扁舟 2006年02月28日17:09:23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第一章 千秋蒼茫高原夢

  ——從空中俯瞰青藏高原,自然與知性之旅——從石器時代的發現到劉慎諤、徐近之、孫健初的科學考察:一部國內認識西藏史——從希羅多德到亞歷山大到喬瑪和斯文.赫定:一部西方發現西藏史——一批獻身青藏高原研究的中外科學家--1980年,我國召開第一次青藏高原國際科學討論會--世界對於青藏高原的重新審視:打開地球動力學和打開全球變化的金鑰匙就在這裡--世界百年,滄桑歷盡--

  沿着一條空中之路,我們去往西藏。1300公里航程,從成都飛到拉薩。

  清晨從海拔僅只500米的雙流機場起飛,穿過四川盆地上空濃重的曉霧,接近青藏

高原東緣,世界清澈明麗起來。朝陽初上時分,我們飛臨橫斷山脈上空。

  --之所以稱它為橫斷山脈,是因為構成青藏高原骨架的喜馬拉雅、岡底斯、念青唐古拉、唐古拉、崑崙-喀喇崑崙、祁連山等幾大山系,均為準緯度呈東西向排列,唯有東側群山突然改道,大致南北走向--飛越橫斷山,可以一覽三大江與三大山、山與江相間並列的地理奇觀。三大江:金沙江、瀾滄江、怒江;三大山:芒康山、他念他翁山、伯舒拉嶺。峰嶺相連,蒼山如海,嵯峨頂際雪光晶瑩;江河細如絲線,縫綴在山基深邃的陰影中。冰峰雪嶺間一泊泊天藍色冰川湖隱約可見。而在望不見的細微處,是縱貫高山上下、呈垂直分布的自然帶景致,是峽谷中鬱閉的原始森林,覆蓋着紅杜鵑和綠草地的山原坡地,還有山梁河谷中星散的村落農田,隱藏在山褶谷叢中令人感動的人類生活--那需要在地面上行走,就近的觀望和訪問。

  朝陽初上時分,晴空碧藍如水。晴空下的重山疊嶂舉着冰雪之冠,蒼蒼茫茫。新鮮的陽光照射之處,冰雪線上升起紗樣的煙雲。陽光漸漸強烈起來,煙雲漸漸濃密起來,雲絮雲朵匯聚,漸漸遮蔽了我們的視野。

  空中之路的北線從青藏高原東北側開始。乘坐軍用飛機,地理學家鄭度從蘭州起飛,執行航拍任務。因為這並非民航線路,就讓我們藉助地理學家的目光,一路縱貫,領略與南線迥異的高原風光--

  甘肅境內直延伸到青海長達兩千多公里的祁連山脈,是青藏高原的北部邊緣。從蘭州起飛,溯湟水谷地西行,經過崗巒起伏、塬谷相間的黃土高原西緣進入青藏高原。我們望見了青海湖--群山環抱的青海湖,是我國最大的鹹水湖。蒙語稱它為"庫庫諾爾",藏語稱它為"錯溫布",都是"藍色湖泊"之意。此刻目之所見,蔚藍色湖水映襯着湖盆東岸金黃色新月型沙丘,與湖濱階地、環湖分布的湖岸線構成了獨特的內陸湖泊地貌景觀。

  從青海湖向西,地面景色越發乾旱。在高原面上陷落得又深又大的柴達木盆地中央,一片閃耀潔白光芒之地,是方圓1600平方公里、我國最大的鹽湖察爾汗鹽湖。最厚處可達15米的湖面鹽殼,不由人不感嘆地球上有多少珍而不稀的資源。過鹽湖,便見戈壁新城格爾木,乾旱盆地南緣一片小小綠洲,它是青藏公路上首屈一指的重要城鎮。飛機在此折向西南飛行,一列雪峰屏立在前,是崑崙山。若論其高其險,它遠遠比不過青藏高原眾多山族,但若論其古史中的文化意義,它在中國的知名度則在芸芸眾山之上。機外已是雲雪相連。在氣流中上下顛簸的飛機穿雲破霧,崑崙群山一掠而過。

  遼闊坦蕩、一覽無餘的高原面在我們眼前鋪展開來:這就是我國第一大河長江上源的通天河河源地區。谷地寬淺,河面開闊,清洌流水徘徊蕩漾,時分時合,辮狀水系蜿蜒暢達。這一地區分布着可可西里、風火山等幾列山地。青藏公路像一條絲綢飄帶迤邐在緩緩起伏的黃綠色草原上,小如甲蟲的過往車隊絡繹不絕。目光隨公路飄向著名的唐古拉雪山。唐古拉與崑崙的不同之處,在於它山體渾圓、高差不大,而它正是長江上源通天河與怒江的分水嶺。唐古拉的輝煌之光閃爍在它的西南方:一群6000米以上的雪山簇擁着主峰格拉丹冬的冰川世界,長江之水正從這裡出發。

  這裡已是面積足有60多萬平方公里、海拔在4500米以上的藏北-羌塘高原腹心地區。高原面割切輕微,山勢起伏和緩,低洼處河灘地生長着大嵩草草甸,山坡處生長着小嵩草草甸,高寒乾旱處則是荒漠半荒漠地帶。藏北高原是湖泊之國。青藏高原的湖泊之多,約占全國湖泊的近一半,其中大多密布在羌塘的牧區和無人區。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羅棋布,納木錯、色林錯、鄂錯、恰規錯、吳如錯......天光水色,生動地蕩漾在荒寒的藏北高原深處。從空中欣賞,不僅整面湖泊映入眼帘,連同湖水退縮後遺留的瀉湖、環狀湖岸線、周圍廣闊的湖成平原也都盡收眼底,那是一幅具有質感和歷史滄桑感的壯闊畫卷。羌塘南部,怒江河源那曲河及其支流蜿蜒曲折在寬敞的寬谷盆地之中。可見黑色氂牛、白色羊群蠕動在草原上--藏北地區是西藏的主要牧區。

  向南,越過藏北草原南方門戶的念青唐古拉山,進入拉薩-藏南谷地。雅魯藏布江像一條白淨的哈達,不息地奔流在岡底斯和喜馬拉雅兩大山脈之間。這一條舉世聞名的適應地質構造線發育的高原大河,在我國境內長達2070公里;在我們的視線不及之處,於巴昔卡附近流入印度,以布拉馬普特拉河之名,經孟加拉國注入印度洋孟加拉灣。

  最後,讓我們向西飛往珠穆朗瑪峰。全長為2400公里的喜馬拉雅山,寬約兩三百公里,山峰平均海拔6200米。山脈中部,集中了6座海拔在8000米以上的高峰,山體呈巨型金字塔狀的世界第一高峰--8848.13米的珠穆朗瑪就側身其中。我們終於看到了珠峰,這座由奧陶紀海相地層石灰岩構成的山峰呈現黑色的輪廓,其上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在陽光下閃耀着金色光芒,令人目眩。我們從希夏邦馬峰東側轉彎,再度接近珠峰時,峰頂已冉冉升起旗雲,向東方飄蕩;巨大的山谷冰川從珠峰四周向外流溢,山舞銀蛇,冰塔林立。這種完整的冰塔林現象目前只存在於喜馬拉雅和格拉丹冬、喀喇崑崙的巨大的山谷冰川里。

  遙看喜山北麓,群山層疊起伏,湖泊碧藍明淨,山間盆地遼闊,村落房舍安恬,把珠穆朗瑪襯托得壯麗無比。

  ......

  畢竟,這只是兩條航線上的俯瞰,有更為細部的風景我們尚未及瀏覽,有更為遙遠的地區尚未及到達,例如西部西藏古老神奇的阿里和古格,例如被稱為"亞洲之脊"的西崑崙-喀喇崑崙。250萬平方公里的大高原,作為地球上獨一無二的巨型地貌單元,獨立特行,擁有着無與倫比的大壯美。它的內涵富有終極意味,生長其上的生命可謂地球上的頂極群落。邁步走向青藏,可以視為自然之旅,文化之旅,知性與悟性之旅,還有就是,是人生的一次終極體驗。

  人們通常用雄偉、遼闊、壯麗之類字眼描繪青藏高原;緊跟着還有一詞:"神秘"。

  作為自然界的物質實體,它存在了那麼久那麼久;但世界總是說,對於它的認識太遲了太遲了。正是這樣的。青藏高原作為地球上的最後一塊秘地,它的面紗遲至本世紀下半葉才由中國科學家徐徐揭開,它的面貌才得以補充修訂在世界地圖上,它的形成演化過程、它存在的意義和影響所及也才由科學家們向世界提供。至少在科學認識方面,連國人也不免感嘆說,真是相識恨晚呵。

  識者自有其人。人類群體中最先得知它的存在的,當然是遠古的高原先民。考古發掘確認了距今5000年的昌都卡若人;再向前追溯,則是把舊石器丟得遍地都是的那些遠古人。而三、五萬年前的舊石器的主人們,面目已不甚清晰,他們隱身於史前史的霧靄之中了。

  斯人不見蹤跡,唯留石器遍地。千年萬年後的人們凝視着這些石質的工具,發現這一技術體系如何具有整個亞洲舊石器工業的基本特徵,並如何與華北地區同期文化遺物相近似;遺留在遺址和石器上的信息,訴說着青藏高原在遙遠的史前時代,就曾存在着與華北華南、與印度河上游流域地區間物質文化的交流和滲透,那是令現代人感到驚奇的相互交通。這種驚奇來自於我們一向低估了原始人渴望交往的願望和行走的能力;還來自我們對於環境氣候的將今論古:事實上,全新世一萬年以來,青藏地區的自然面貌發生了劇烈改變,青藏研究最新提供的資料表明,近在不到7000年前,此地還屬於高溫高濕期,高原湖泊還曾大水泱泱;更近的3500年前,迄已荒寒的崑崙山區還有森林分布,還有人類活動遺蹟可供發掘。

  有關青藏地區的涉筆,星散於國內早期文獻中,較為系統的記載,有《後漢書.西羌傳》對於青藏北緣地區奇風異俗的描述;我們從古代輿地神話典籍《山海經》這類奇書中也不時望見青藏山川的蹤影。那一時代通往西方、在青藏北緣和西緣擦邊而過的絲綢之路大約已經開通。

  雖說由於藏文創製較晚,藏文史籍經典中有關藏區地理記載也不會早於公元7世紀,但對於本土的認識則伴隨着先民的最初意識而來。表述這一地理觀的第一句話恰恰是:"最初汪洋大海......"

  在敦煌吐蕃歷史文書中,在《西藏王統記》一類藏文經典中,我們斷斷續續地讀出了西藏人對於本土自然地理的看法--

  最初汪洋大海,當一個名叫"貢格曲拉"的河渠出現,大水流失,藏區形狀初現,松柏森林生長,禽鳥野牲繁衍;藏區位於天之中央,地之中心,世界之心臟,雪山圍繞一切河流之源頭,山高土潔,地域美好;藏區分為上中下三部:阿里三圍麋鹿野獸洲,中部四茹虎豹猛獸洲,下部六崗飛禽鳥類洲;後來人類出現了,藏地的亞當和夏娃是一獼猴與羅剎......

  一面說是神之居地,一面又說是魔女仰臥之相。松贊干布時代修建12座神廟以鎮壓魔女四肢關節,是為"十二不移之釘"。

  文字記載的世界觀諸多宗教的、神話的色彩。古代西藏人在科學認識方面,可能更多地體現在藏醫藥領域。公元八世紀時,藏族醫生編著了藏醫經典《四部醫典》,就認識到人體與自然的關係--有關大小宇宙的樸素科學觀;記錄藥用植物有209種,並依木本、草本和氣味作以分類。發展到十九世紀,藏族喇嘛仁增加措和丹增平措採集植物,編著《晶珠草本》,已有774種植物被記載和描述過了。

  大唐盛世及其之後,由於文成公主、金城公主遠嫁吐蕃,由於名僧玄奘取經西行印度,並有《大唐西域記》傳之於世,更由於吐蕃鐵騎對於中原腹地的深入並占據絲綢之路近兩百年之久,在敦煌遺留下大量吐蕃文獻......不論方式的溫和或激烈,總之青藏與中原的民族文化交往空前頻繁,路途仍然遙遠但不再陌生。

  元代是一個轉折點:西藏地區成為中華民族的成員。元皇室不僅扶持了薩迦政權,設立"十三萬戶",還派出測繪人員走向藏地,考察山川,將之繪入中國版圖--例如黃河源區正是此次考察中被確認的;清康熙年間繪製《皇輿圖》,更是總攬了青藏大山川,並說"天下眾山皆由此起",延用當地名稱,將喜馬拉雅最高峰標上了"珠穆朗瑪"字樣。

  貫穿整個清代,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係至為密切,有關西藏的記載連篇累牘。自然科學諸如地理地貌、生物氣候之類認識也在加深。本世紀初清朝駐藏大臣有泰是個有心人。經四川入藏,在藏四年,寫下32冊共40萬字的日記,沿途物候景觀和每天氣象情況的記載,無意中為後來的氣象和氣候學家們提供了寶貴的參照;大量的藏文文書檔案,也提示着上千年間有關氣候變化和自然災害的豐富信息。

  國內對於青藏高原科學意義上的考察,具有理性眼光的看取,似在三十年代興起過一個熱潮。一批批篤信科學救國的科學家,歷盡艱辛走向青藏的邊緣和腹地,堪稱國內青藏研究之先驅。植物學家劉慎諤,從法國學成歸來後,擔任了北平植物學研究所主任。三十年代初,在完成了中法西北考察團對於新疆的考察任務後,只身前往西藏--過崑崙,越藏北,沿青藏高原西側經克什米爾抵達印度。一路千難萬險,在藏北甚至遭遇了一群殺人越貨的土匪。不過,對方打量過他那一頭長髮、滿臉鬍鬚、破衣爛衫後,再動手翻一翻隨身行囊,只見一些舊報紙和花花草草,不禁愕然;再三打量的結果,是慷慨放行。一年多杳無音信,家人與同事都以為他早已遇難,直至喜出望外地接到他從印度發來的求寄路費的電報。那一年,劉慎諤帶回了兩千多號標本。

  與劉慎諤從西北方向深入青藏差不多同時,中山大學組織了中外科學家前往東部橫斷山脈主峰貢嘎山進行地理與生物考察;同在三十年代,受當時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所長竺可楨委託,氣象學家徐近之隨西藏巡禮團致祭十三世達賴喇嘛專使自青海進藏,歷時三月,沿途觀測高程與氣候。在藏三年,他在拉薩建起了第一個氣象觀測站,著述了《拉薩的氣候狀況》。然後他策馬北上,去往高原第一大湖的納木湖湖區,騎馬繞湖一周28天,進行水系、成因、流域及水生資源、氣候特徵乃至當地人文風情的全方位考察,寫下了《西藏之大天湖》等多篇論述。西藏情結就此揮之不去,後來遠在南京的徐近之多方搜尋資料,將此前一個多世紀的英、德、法、意、俄多種文字的科學文獻五千餘條,輯成《青康藏高原及毗連地區西文文獻目錄》;有關青藏自然地理資料包括地質、水文、氣候、植物也輯成四冊,於五十年代末相繼出版。這是一項為青藏研究後來人提供路標的工作。

  大漠荒野中,地質隊的駝鈴聲響起來了。一代地質宗師孫健初先生,三十年代起就率隊在青藏北緣柴達木盆地、在祁連山麓的山野中跋涉。曾有過那樣的時刻:在鳴沙山下的敦煌莫高窟,孫健初與常書鴻相遇,兩雙巨人之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那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有這樣一批傑出的科學家和藝術家們存在,真乃災難中國的一大幸事,中國的科學和藝術精神因此不泯,在黑暗的年代裡熠熠生輝。終於,孫健初激動地發現了中國第一個大油田--玉門油田,為中國現代工業的初創建立了殊勛,由此贏得了中國人永世的景仰。

  那時孫健初還不曾料到,二十多年後,1961年,他的兒子、年輕的土壤學家孫鴻烈會繼承自己的事業,歷史性地走向青藏腹地,將新中國青藏科考事業推向了一個新階段--從七十年代西藏地區大規模考察開始,孫鴻烈就擔任了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科學考察隊隊長,在九十年代國家重大基礎科學研究"攀登"計劃青藏項目中,擔任首席科學家至今--工業救國的宏願、科教興國的理想,在孫健初、孫鴻烈父子兩代人那裡交相輝映;事業與精神傳之有人,我們由此看到了中國科學界青藏研究事業的一脈相承。

  兵荒馬亂的年代裡,還發生過一樁令中國人切齒痛心的事件。1940年,國民政府委派吳忠信先生前往拉薩,主持十四世達賴喇嘛坐床典禮。地質學界前輩黃汲清先生得知這一消息,當即委託年輕的地質工作者曾鼎乾整裝待發,作為隨員進藏進行地質考察。這一代表團借道印度入藏,需向印度-英國當局申請簽證。儘管曾鼎乾隱瞞了科學家身份,不料仍被英印方面察知,就這樣,唯獨他一人被公然拒絕簽證。這一遭遇,這一國恥,不僅使當事者本人,也在整個中國科學界引起震動。幾十年後談說起來,仍覺經久不息的隱痛。

  --科學事業屬於全球,屬於整個人類,在通常情況下,特別是當今世界,人們常說科學沒有國界,那大約是指數理化之類精密科學而言吧。然而對於地球科學-地質學說來,古今中外都不屬此列;豈止具有鮮明的地域性質,它還具有強烈的地緣政治色彩。這一學科對於國家主權、國家利益和國家安全具有重要意義。回首中國現代地質科學的肇始之源,這一色彩顯得格外濃烈:20世紀初期,從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走出一批青年學子,章鴻釗、丁文江、翁文灝、李四光......滿懷科學救國的熱忱,遠渡重洋,從西方汲取了現代科學知識的營養,藉助他山之石,構築了中國地球科學大廈。即使像魯迅先生這樣的中國新文化運動旗手,早年也曾學習礦業。留學日本時,年僅22歲的魯迅就在日本出版的刊物《浙江潮》上發表了中國人所作的第一篇地質論文《中國地質概論》;25歲時發表了《中國礦產志》。愛國主義精神伴隨着這一科學事業的發生和發展,至今仍然是激勵中國科學家奮發努力的動力,同時也貫穿在新中國半個世紀以來的青藏高原研究中。

  當年進藏未遂的曾鼎乾把此前的案頭工作,整理成《西藏地質調查簡史》一文,並附路線圖,發表在1945年的《地質論評》上。文中羅列了1880年以來數十位西方科學家和旅行家對於西藏地區的科學考察情況,而中國人的數量則少而又少。這張路線圖,是中國科學界的胸中塊壘。

  在中華民族自立於世界之林並日益強盛的今天,我們已能心平氣和地去回望一部西方"發現"西藏史了。不僅心態平和,而且多所欣賞和讚嘆:較之於中國本土,西方人對於青藏高原的興趣和熱望,至少在表現形式上似乎要濃烈得多。西藏之於西方,無異於一個千古誘惑。

  中國之外,得知青藏高原存在並以文字率先表現了這一存在的,恐怕首推古代印度人了。這與他們的信仰和崇拜有關。好幾千年前,古印度的哲人們,佇立在炎熱的印度平原上,凝神注目於北方拔地而起的冰峰雪嶺;沿着他們的神聖之河恆河、印度河、布拉馬普特拉河上溯,在雪山叢中尋找到江河本源--於是,他們以梵語稱雪山為"喜馬拉雅"、稱岡底斯主峰岡仁波欽為"凱拉斯";作為神聖之中最為神聖的,凱拉斯就成為至上神濕婆居住的神山,瑪旁雍錯就成為濕婆沐浴的神湖;翻過喜馬拉雅冰封的山口,古今印度人的朝聖之旅走過了一個千年又一個千年;一路上他們口誦梵文《吠陀》讚美詩,為養育了古印度文明的河流、為河流之源擊節而歌。

  兩千多年前,可能正是通過印度-波斯這一通商渠道,向西方輾轉傳遞了有關西藏的消息。我們的欣賞和讚嘆正在這裡--古代水路陸路交通何其不發達,交通工具何其不方便,使空間距離顯得何其之遙遠;不過人類特別是西方歐洲人,想要認識自身之外的世界的願望又是何其之強烈,以至於早在公元前五世紀的古希臘,被稱之為"歷史之父"的希羅多德,就以羽毛筆在他的名著《歷史》中影影綽綽地寫下了有關印度之北某地"螞蟻掘金"的傳聞,一個顯然被傳得走了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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