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奸歷史系文稿1： 甲申'漢奸'小考1

瘋房子

屠7兄的洪承疇一文喚起了俺對明末清初'漢奸'的一點興致。

和屠7兄一樣，俺第一次接觸到甲申亂世，也是從3年級時收聽的小說聯播裡面姚雪
垠的李自成開始的。在文革後文化極端貧瘠的歲月里，李自成這本書以獨具的風格
和角度打動了不少人。本人不僅讀過舅舅買的兩卷李自成，還把家裡的辭海里有關
明末農民戰爭的條款都拜讀了一遍。小說里的那些劉宗敏，李過，高一功，田見秀，
劉芳亮，郝搖旗都被俺調查了一番。當然，在發掘這些農民英雄的同時，孫傳庭，
洪承疇，楊嗣昌，盧象升這些明朝重臣也帶着學習了一下。後來，隨着知識越多越
趨反動，對闖賊的興趣越來越小，對漢奸，封建官吏的興趣越來越大。在大學時，
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詳細學習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吳大漢奸的事跡。既然
沙龍大學要講‘漢奸’歷史，這歷史上最大的‘漢奸’當然不能漏過。

中國歷史悠久，‘漢奸’層出不窮。近代最有名的，恐怕是曾經想‘引刀成一快，
不復少年頭’的汪昭銘。遠的，最負盛名的恐怕就是這明朝的平西伯，清朝的平西
王爺吳三桂了。

無巧不成書，吳漢奸的時代，也是中國歷史上最盛產漢奸的時代。大家都覺得抗戰
時候的漢奸多，可比起近400年前那個改朝換代的歲月，簡直就是小CASE了。滿清帝
國的開國重臣裡面，不僅漢人比滿人多的多，而且都是舉足輕重的關鍵人物。範文
程，洪承疇，吳三桂，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以及後來先當賊，又當漢奸，再
變忠臣的李成棟。沒有這些漢人，滿洲靼子再強，以10萬男丁征服一個人口近一億
的大明也比登天還難。

今天先說說范文程。

明末的這些‘漢奸’裡面，作用最大，卻不為更多人所了解的便是范文程。

此公自稱宋朝名臣范仲淹之後17代世孫，明朝萬曆年間兵部尚書范鐿的曾孫，真假
與否就不好說了。他生於遼東，中過明朝的秀才。和其他的‘漢奸’的經歷不同，
Y是自覺自愿投靠後金政權的。據載，薩爾滸大戰之後，清太祖進占瀋陽，范文程
“仗劍謁軍門”，自願投效。在沒人識文斷字，懂得聖賢之道的女真人裡面，範文
程以其獨特的眼光和才能，迅速成為奴爾哈赤和皇太極的重要領導班子成員。在清
太祖和太宗時代，他深受倚賴，滿清關鍵的政策和戰略方針很多都有他的功勞，
‘所在行營，必參帷幄’。在他的籌劃下，皇太極對後金政權內政進行改革，參照
明朝中央集權的統治機構，建立了一整套文官制度，使後金政權真正開始向中央集
權的封建政權過渡。在外政上，在伐明的策略、爭取漢官歸降、進攻朝鮮、撫定蒙
古等方面，范文程都參與決策。據黃宗曦所說，當初就是范文程的反奸計，使崇禎
錯殺了袁崇煥。儘管其他史料上沒有這樣的確切記載，在對明鬥爭和爭取漢將投降
的過程中，范以其獨特的背景和身份，確實是起了關鍵作用。祖大壽兩次降清都有
范的功勞。洪督師承疇松山被俘，也是范前去勸降。屠7兄講了不少，俺就不多說了。
洪這個人確實滑稽，松山兵敗，說Y要自刎以謝朝廷。想了想，又想留個全屍。上吊
吧，剛好不容易掛上去，就被滿洲兵揪了下來。其實，Y心裡本來就不想死，只不過
想找個台階而已。范文程一見面就看穿了他的把戲。無論真的發生了什麼，滿清給了
洪大督師一個台階，得了又一個開國功臣。

甲申年3月，李闖殺入京師，天下大變。當時皇太極已死。滿清貝勒們，包括掌握大
權的攝政王多爾袞在內，都沒有什麼入主中原的自信和野心。范文程和洪承疇積極
鼓動多爾袞出兵南下，爭主北京。范文程在得知闖賊向京師進攻的消息以後，馬上
上書多爾袞，“雖與明爭天下，實與流寇角也”，主張立即發兵。大家都講吳三桂
向滿清借兵而招來了清軍。其實不然，多爾袞在收到吳三桂借兵的信時，就已經在
入關的路上了。不過，當時他走的不是山海關，而是滿清當時常用的，準備由薊州、
密雲一線破長城而入的路線。這樣可以避免和占據有利地形，有重炮堅城後盾的山
海關，寧遠明軍交手。多爾袞收到吳三桂的借兵信以後，以一夜2百里的速度趕到山
海關，迫使吳三桂由借兵變投清，並在一片石一戰大破李自成。從此，中國歷史便
開始書寫清的年號了。

戰敗的李闖倉皇逃離北京，清軍從山海關長驅直入，占領北京。這時，范文程策略
性地向多爾袞提出了兩項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項：止嗜殺，安百姓。清軍和入京後大
肆燒殺掠奪的闖軍不同，在北京，基本做到了不擾民，不搶掠。范親自起草曉諭明
朝吏民文告，寫上他的姓名並註明他的官階。文告把清軍進入關內奪取全國政權說
成是“為爾復君父仇，非殺爾百姓。今所誅者為闖賊”，並一再表明“師行以律，
必不害汝”，要他們見清軍時能安下心來並給予支持，共同對付闖賊。隨後，他又向多爾袞提出一系
列措施，都為採納，如宣布為崇禎發喪，廢除明季三餉加派等。面對嚴重的經濟困難，建議獎勵墾植，
恢復瀕於崩潰的農業生產。他的措施,改變了漢族居民記憶猶新的清軍三次深入內地
屠殺擄掠的殘暴形象，飽受闖軍和戰亂之苦的京師一帶民眾開始接受滿清政權。同
時，范對漢族前明及闖軍的文武官紳招徠有方，來者不論前科，只要一心為清賣命，
既往不咎, “吏來歸復其位，民來歸復其業”, 各衙門官員俱照舊錄用，嚴禁以“搜捕逆
賊”為名互相告訐。這種政策，不僅使滿清迅速在畿輔以及附近地區站穩了腳根，也為此後
征服全國奠定了基礎。為獎賞他的功勞，清廷賜他一等阿思哈尼哈番（阿思哈尼哈
番，爵位名，即“男”），加拖沙喇哈番（拖沙喇哈番為八等爵），賜號巴克什，
接著又賞給二等精奇尼哈番（精奇尼哈番為四等爵）。

范文程在清軍入關後的另一貢獻，就是恢復了科舉制度，以此來爭取知識分子對新
的大清王朝的支持。順治二年，南方的反清勢力尚未全部肅清，范文程就上疏清庭，
說：“治天下在得民心，士為秀民，士心得則民心得矣。請再行鄉、會試，廣其登
進。”他建議“首請開課取士，以收入才”，清廷又接受了他的意見，並派他主持，
當年舉行了鄉試，從而爭取了漢族知識分子對清王朝的認可。由於他功勞卓著，
順治九年， 范文程被授議擔任只有滿蒙親貴才能擔任的議政大臣，先後晉少保兼太
子太保、太傅兼太子太師。卒後，康熙皇帝親寫祭文悼念，諡文肅。

范文程歷事清太祖，太宗，順治，康熙四朝皇帝，於清朝政權的建立和發展起了不
可磨滅的貢獻，為清朝開國第一大功臣。不誇張的說，沒有范文程，女真族太清朝
在中國的建立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說，他這‘漢奸’不僅當的自覺自愿，而且肝
腦塗地。

待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