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章 橫斷山,橫斷山(2) |
| 送交者: 一葉扁舟 2006年03月08日12:34:33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
由中科院地質所、古生物所、地球化學所共同主持的"橫斷山脈形成原因和地質歷史",經過為時4年的工作,來自各方面的證據漸漸豐實--除了上述構造關係、沉積特徵和蛇綠岩套以外,古生物地層提供了橫斷山區首次發現的中奧陶統距今4億年前的古生物無脊椎時代化石、其後二迭紀箭石菊石化石標本;老第三紀古桉樹化石群;發掘了包括老第三紀晚始新世到第四紀幾千萬年以來的脊椎動物化石群十多處......橫斷山區海陸滄桑的來龍去脈就此大致清楚。潘裕生教授描述了這一過程:大約4億年前,這裡不見山脈高聳,唯見廣闊大陸架為不深的海水所覆蓋。在這片淺海中,氣候溫暖,生物繁盛;日復一日,死亡者的遺體沉埋於各種砂岩、頁岩和石灰岩中,變成岩石中的化石。大約從近4億年前開始,這兒的地殼產生破裂,繼而擴大形成深海槽或串珠狀深水洋盆地,水深達數以千米計。它們之間被尚未露出海面的陸島隔離。這就是特提斯第二期海洋--古特提斯階段,現今的橫斷山區當時盡在海水覆蓋之下。古特提斯的消亡與3億年前的岡瓦納大陸破裂、破裂的地體向北漂移並推擠橫斷山區有關。過了1億年,距今大約兩億年前,海水向西退至怒江帶,橫斷山區全部脫海成陸。 新大陸開始出現生機,新大陸生機勃勃。這似乎正值恐龍時代,適宜於爬行動物時代。這一溫暖時代持續了上億年之久,直到4000萬年前印度板塊撞上來了,此後它便與青藏高原一道經歷了令它面目全非脫胎換骨的巨大變化。尤其是360萬年以來被命名為"青藏運動"的那次新構造運動,最終使它變成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模樣。 早於"青藏運動"概念提出的,恰恰是"橫斷運動"。這一理論的提出者是中科院成都山地災害與環境研究所(其前身為成都地理所)的陳富斌教授。由於地利之便,這個所就一直作為橫斷山脈的守望者、研究者和建設者,他們也自豪地宣稱自己為青藏研究的"獨立支隊"。1979年,原地理所負責人程鴻先生正式提議對橫斷山-貢嘎山進行研究,陳富斌第一個起而響應。當年設立了橫斷山研究室,鍾祥浩任主任,陳富斌任副主任。老所長丁錫祉提出從氣候地貌角度研究,第四紀專家陳富斌則補充了從地球內部動力角度的研究,並開列了橫斷山新構造專題。隨後幾年的野外考察,他發現了距今360萬年前橫斷山(青藏高原)的隆起,高原邊緣與高原外圍斷陷盆地的生成,統一夷平面的解體,三者同步進行的跡象。他所撰寫的《橫斷事件:亞洲東部晚新生代的一次重大構造事件》在1992年的《山地研究》上發表以後,受到了國內學術界的高度評價,被認為是一大理論突破,由此解決了多年來對新構造運動的下限爭論,是對青藏研究的重要貢獻。繼後,依據青藏高原多方面證據的宏觀觀照,李吉均院士正式提出"青藏運動":最近一次高原整體、強烈隆升的新構造運動,始於距今360萬年前。 浩浩蕩蕩的橫斷山脈的主峰是誰?--貢嘎山。貢嘎山巍峨壯麗,以海拔7556米的高度,雄峙在川西甘孜藏族自治州境內,統領橫斷群山,被譽為"蜀山之王"。正像青藏高原上許多名山大川那樣,貢嘎山久已為世界所注目。貢嘎山的名字進入國內外報刊的歷史足有上百年。最早對貢嘎山進行科學考察的,可能是奧地利人勞策,時間在1878年;1889-1990年,英國人普拉特連續兩次進入海螺溝採集植物標本;由此西方人得知了這一奇異之地,探險家登山家接踵而至,先後有英、美、意大利、加拿大、日本等國家的14個登山隊、旅遊隊、考察隊進入這一地區。我國中山大學也曾於1930年組織過中外科學家前往貢嘎山考察;六十年代之後,新中國地學、生物學等學科和勘測部門對貢嘎山進行了內容廣泛的考察與測繪。在青藏隊橫斷山區考察中,貢嘎山、海螺溝則是考察重點地區之一。從那時以來至今,貢嘎山一直就是地學生物學研究的熱點地區。1988年,成都山地所在貢嘎山建立了"貢嘎山高山生態系統觀測試驗站",後被納入攀登計劃青藏項目中,科學研究在貢嘎山成為常規工作。 地學生物學多學科專家們都在貢嘎山敲敲打打,尋尋覓覓,其中冰川研究在這裡最具特色。貢嘎山共有大大小小45條冰川,冰川面積為290平方公里,規模雖然算不得龐大,但地位特殊之處在於:它是我國最大的海洋冰川區,最接近人煙稠密地區;就像藏東南海洋性暖性冰川那樣,貢嘎山最大的海螺溝冰川末端位置低達2850米,兩岸已是蔥鬱茂密的原始森林了。 結束了西藏境內冰川考察的李吉均,舉步走向了貢嘎山,走向海螺溝的冰川世界。這一次,追隨左右的是他的學生們,姚檀棟、秦大河、周尚哲,那時他們還在讀碩士;隨行者還有蘭州冰川所蘇珍等一群冰川學家們。那時西坡不通公路,從山腳千多米處開始徒步登山。山上"蹲點"兩個月的給養裝備全靠人力背運,一走三天。加上一批民工,一行近50人的隊伍每天魚貫行走在崎嶇的林間山徑上。林濤呼嘯,冰川洪流拍岸有聲,匯成大自然和鳴;環顧山色冰光,感覺涼濕的空氣滲入肺部,與青藏腹地大陸性冰川區的考察生活真有天壤之別。 此前一年的1980年,李吉均帶着他的四位碩士生乘坐一輛敞篷大車,跑遍了橫斷山區選點預察,確定了海螺溝這條貢嘎山最長的冰川為第二年的工作重點。此番前來,正值雨季,雨中行人拖泥帶水,第二天走到一個叫大岩窩的地方走不動了,又冒雨宿營。大岩窩是一斜立的巨大岩石,可聊避風雨,但背靠背坐着只解決了不到一半人,其餘的只好另謀生路。李先生的學生們揮舞冰鎬,在兩塊大岩石間掏出一個可容納三人的大洞,作為寢室。三個人鑽進睡袋,睡袋上覆雨衣,不大會功夫,雨衣上已是小湖泊星羅棋布,"塌方"、"泥石流"應有盡有;看來誰都無暇顧及,既涼且濕中一個個酣然入夢。 在大冰瀑附近安下營寨,一連幾天的好天氣,雨後乍晴的山林格外清新,垂直高度達上千米的巨大冰瀑布在陽光下閃射着銀白之光,冰瀑腳上鑲嵌着冰川弧拱的美麗花環。這個清涼的冰川世界氣象萬千,潔淨壯麗--自峰頂7556米開始了冰雪之冠的下方,規模巨大的粒雪盆發育了中國最高大的冰瀑布,氣勢恢宏的大冰瀑最寬處為1.1公里,高達1080米。這是一條超級伸張流,終年都有頻繁的冰崩雪崩發生,夏秋季節小型冰雪崩每天平均達到幾千次,在危險區外靜觀其變,可見一次次冰飛雪舞時的白藍之光閃爍,聲聞驚天動地的天籟轟響,氣勢磅礴,人心震撼。冰瀑下端的冰川舌,則在陽光與風水的雕塑下變幻着千姿百態:尖銳的角峰,峻峭的刃脊,渾圓的冰斗,冰桌、冰蘑、冰洞、冰橋,形如臥熊的,形如企鵝的,形如城堡之門的,懸掛着冰鍾乳形如水晶宮殿的......猶如步入神話之地,空前的神奇感體驗令人眩暈。冰川舌伸入原始森林中達6公里之遙,使人覺得神奇美麗得無以復加。 好天氣使人擁有好心情。考察第一天,大家興致勃勃地登上冰舌,去冰瀑布測量冰雪密度,觀察冰中氣泡,進行常規的成冰作用考察。這一天工作得相當愉快,只是在臨近黃昏收工時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年輕人依次躍過了一條冰裂隙,李先生卻一躍沒越過,失足掉進去了。幸好那條開裂的冰縫不算很深,被七手八腳弄了上來,李吉均站不起來了,劇痛來自膝蓋和肋部。撩起衣服一看,腰部已布滿"冰川擦痕",用手一摸,肋部凹陷下一片。冰天雪地里沒有醫生,趕幾天路下山求醫也不現實,而且青藏隊員們歷來都有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叫苦的傳統。在醫療措施全無的情況下,李吉均咬緊牙關硬捱着,臥床幾天疼痛略略減輕時,就起坐看冰川,琢磨起冰川運動速度問題。20多天過去,已經可以為考察歸來的同事和學生們端上親手做的油炸土豆片了。 這一次的冰川擦痕是永久性的紀念:兩個月後考察結束下得山來,拍片檢查結果,膝蓋骨嚴重損傷;肋骨折斷兩根。 是向貢嘎山的獻祭。儘管如此,次年李吉均又帶隊再次進入貢嘎山,考察海螺溝側旁的貢巴冰川。對於蜀山之王冰川的瞭如指掌,一部貢嘎山冰川史話就由李吉均先生娓娓道來-- 貢嘎山這座年輕的山峰,伴隨着它的強烈上升,第四紀冰期悄然降臨。其時貢嘎山遍被銀裝,一片瓊瑤。冰川最盛時代,末端從東坡一度伸向大渡河岸。後來歷經氣候的幾番變化,在山麓附近留下了冰磧物和冰水堆積。距今上千年前,冰川再度前進,海螺溝冰川末端曾抵達大岩窩海拔2600米處;本世紀以來,貢嘎山冰川處於退縮中。 貢嘎山冰川與西歐阿爾卑斯冰川雖同為海洋性冰川,但又各具特色。阿爾卑斯山的冰川發育在西風帶海洋性氣候環境中,降水集中在冬季,全年氣溫變化不大;而貢嘎山冰川則發育在東亞季風氣候環境中,被稱作季風海洋性冰川。降水集中在盛夏,這個季節同為冰川補給與消融季節,所以冰川流動性大。流動速度每年可達兩百米以上,夏季冰面消融強度每天平均近10厘米--貢嘎山冰川面貌每天都是新的,貢嘎山冰川具有強盛而活躍的生命。 對於貢嘎山故事的繼續講述,就涉及到青藏項目在此地的定點觀測研究,涉及到科學工作者為貢嘎山-海螺溝旅遊開發所做的努力和貢獻了。 中科院成都山地所第四紀地質學家陳富斌教授,被四川人譽為海螺溝風景區的發現者、評價者和設計者,看來與貢嘎山結下了不解之緣。初識貢嘎山在1973年,冥冥中他感應到了奇山異水的召喚。所以當原地理所負責人程鴻提議橫斷山-貢嘎山研究時,陳富斌第一個報名響應。在貢嘎山的山野間研究新構造運動過程中,他每每沉醉於大自然的極致壯麗中。對於海螺溝旅遊開發的構想來自一個契機:1980年,陳富斌與鍾祥浩應邀前往羅馬尼亞喀爾巴阡山考察,那兒地處阿爾卑斯山脈,是著名的旅遊勝地。但是,目之所及,不由得感嘆較之貢嘎山風景可是遜色--貢嘎山,真正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呵。此後對於貢嘎山繼續科學考察的同時,又增添了一項內容:爭取旅遊資源的開發。這是一項動腿又動口的活兒,從省里到地區再到縣上,各級領導和旅遊部門,地質學家做起了有關風景區開發的遊說工作:海螺溝有多麼壯觀美麗的現代冰川、原始森林,有多麼豐富的植物群落、珍稀動物,有多麼重要的審美和認知價值,在全世界多麼獨一無二,有着怎樣的旅遊開發潛力,能夠創造怎樣的經濟、社會和生態效益,等等。八十年代初期,旅遊開發的觀念剛剛興起,人們對這一新產業還比較陌生,但對科學家言之成理的建議既感新奇又很尊重。四處奔波遊說雖然辛苦,但收效巨大。只是有一位旅遊局長好奇地發問:冰川是什麼? 當然我們不會取笑這位旅遊局長的無知,因為冰川畢竟距離日常生活很遠。那時除了科學界人士,生活在平原和一般山地的人們哪裡知道世界上還有如此壯美的景觀存在,它之存在對於我們有些什麼意義。正因為如此,貢嘎山海螺溝以海洋性冰川為主的遊覽勝地才有別於一切久負盛名的風景區,才格外地令人嚮往。1998年,四川省政府特邀亞洲旅遊協會八位世界旅遊專家前來本省進行旅遊資源評價,其中涉及到橫斷山區的兩處--九寨溝和海螺溝,專家們如是評說:九寨溝,世界一流,絕無僅有,中國、世界之瑰寶;海螺溝,是容易進入的冰川,有着對情侶和家庭極具吸引力的溫泉,有保存最好的原始森林,有可與澳大利亞塔次馬尼亞相媲美的森林植被,有高聳的瀑布和獨特的民族風情。 在科學家們的眼中,川西九寨溝和海螺溝這兩處旅遊勝地各有千秋。九寨溝特色為雪山林海、海子瀑布,108個海子猶如一泊泊明鏡,樹在水中,根須漂浮水面--仙境一般,是一種令人為之心動讚嘆的美,一般人都可以領略的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海螺溝則是冰川瀑布,絕壁峭崖,原始森林,還有著名的溫泉。是壯麗,是激動人心的美。尤其在稍具地學、生物學知識的旅遊者看來,海螺溝更具有審美和科學的雙重價值。這兩"溝"的被開發有一點相同之處在於,由科學家參加。九寨溝旅遊開發事業,最初來自七十年代一位當地地方報紙的記者的呼籲;青藏隊橫斷山考察中提出了九寨溝自然保護區的設想。如今它們聲名遠播,每年前往九寨溝旅遊的達十四、五萬人,前往海螺溝的少一些,也有上萬人。這與去往貢嘎山的交通條件及相應的旅遊服務設施差一些有關。川藏公路二郎山地段隧道通車、130公里高速公路修通之後,相關設施有所改善之後,海螺溝必將與世人更加親近。 兩個著名風景區被發現的同時,生態保護就被提上了日程--1984年當陳富斌教授等人有關提議被地方採納之時,隨之做出的一項決定是,停止對貢嘎山風景區的森林採伐--就這一意義而言,說科學家是貢嘎山、是九寨溝的守護神也許並不過分。 建立貢嘎山站的設想與旅遊開發的思路共生,建站過程與風景區建設同步進行。在陳富斌提交的《瀘定縣海螺溝旅遊資源考察評價報告》中提出、經中科院成都分院同意並資助下,由瀘定縣人民政府海螺溝開發辦公室協助,在貢嘎山3000米處修建了一座氣象站。可以說,最初建站是從配合海螺溝旅遊資源開發的氣象站開始起步的。氣象站--綜合觀測試驗站-高山生態系統觀測試驗站,貢嘎山站迅速成長起來,進入了中國生態系統研究網絡,被納入"攀登"計劃青藏項目,作為三個野外定位站之一,正以獨具的優勢為青藏研究的深化發揮着積極的功能。在基礎科學研究領域,貢嘎山站的研究方向為:以高山多層次自然生態系統及其與人類活動的相互作用為主要內容,從環境的整體出發,多學科綜合研究高山生態系統的生產力與調控原理、高山隆起與冰川消長及其對高山生態系統的影響,監測環境動態,預測大區域環境變化趨勢,為合理利用山地資源與保護環境以及青藏高原和全球變化研究,提供科學依據與資料,並通過長期觀測與研究積累,建立與發展山地學。聯繫生產實際,貢嘎山站置身於較晚近開發的我國面積最大的國家級風景名勝區內,責無旁貸地承擔着資源利用、環境保護、導遊、防災、農業綜合開發等一系列生產任務。這一類特別使命,屬於中國特色,在全世界那麼多的高山站中,貢嘎山站是唯一承擔這一角色的。 貢嘎山海螺溝旅遊開發事業體現了科學家的參與,科學家在當代經濟建設中所發揮的作用。同樣,青藏隊橫斷山區考察也突出了這一主題。囊括了川西、藏東、滇西北的橫斷山區,接近內陸較發達地區,人口相對稠密,較之開發程度較低的西藏自治區,已屬於半開發地區,因之環境生態問題、資源的合理開發問題更其突出:森林過伐、草場過牧、河谷乾旱沙化、水土流失、泥石流災害較為嚴重等等。尤為重要的是,這兒還是長江上游金沙江流經的地方,生態環境狀況直接影響到中下游廣大地區,事關全局。因之為時五年的橫斷山脈考察,在大量獲取了這一地區寶貴的地質學、地理學、植物學、古生物化石等資料的基礎上,論證了這一地區自然地理和生物區系形成演化過程的同時,着重進行了與橫斷山區人民生產和生活密切相關的五個方面的綜合專題:農業自然資源評價與綜合製圖的研究;地方能源綜合評價與開發利用的研究;畜牧業戰略布局研究;亞高山暗針葉林採伐更新研究;乾旱河谷環境條件與農業資源的評價及開發利用問題的研究,等等。 250人組成的橫斷山考察隊伍,除地質、地球物理、地球化學等專業為基礎學科研究之外--即使是基礎研究,也盡其可能地考慮經濟發展問題:地質工作者通過板塊構造的理論與實踐提出成礦預測、根據古冰帽的發育規律提出尋找砂金的方向--從事應用研究的陣容龐大,成為本次考察活動的一大特色。例如考察隊的分組細緻:林業、動物、魚類、植物、土壤、農業、畜牧、水利、沼澤、地熱、泥石流......等組。各有選點,各自為戰,在某處一呆就是三年,路線考察與定位半定位觀測相結合,則是本次考察的另一特色。更何況,從考察隊主持者--李文華、章銘陶、韓裕豐、譚福安--的組成看來,突出生產應用研究這一主題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他們自橫斷山開始,大都走向與環境、與資源開發有關的研究和實踐,尤其在西藏。所以到後來,可以不必再具體稱他們為這個家那個家了,統稱為區域開發專家沒錯。 各組各自為戰,就像白馬雪山垂直氣候觀測站連續三年進行越冬觀測那樣,陳傳友的水利組在雲南迪慶的林場建立了一個森林水文觀測站,以三年的時間觀測森林採伐前後的溫濕度變化及水文效應:原始森林涵養水源的作用、採伐跡地上的水土流失情況,給出量化數據。 韓裕豐和賴世登率領的林業組在雲南中甸林業和水文部門的協助下,進行了同樣為時三年的林內外小氣候的定位觀測研究,旨在解決暗針葉林天然更新的氣候因素影響問題。暗針葉林為雲杉和冷杉,冷杉生長在雲杉之上,它們是原始植被的頂極群落,在脆弱的高原生態環境中,一經破壞難再恢復。專家們看到,在原始森林陰濕的林下,雲冷杉幼苗生長良好,而在採伐跡地上,早先的雲冷杉領地已被高山松取而代之。看來採伐後雲冷杉不能自然更新,只能人工培育。所以三年的時間裡就搞人工育苗越冬實驗,其中冷杉育苗取得突破性進展。成功秘訣是摹仿森林生境,採取遮陰和保溫措施。不過推廣起來有難度,麻煩:那需要精心呵護,並要等到三年過後主幹長成才能移栽到自然環境中去。 佟偉的地熱組在雲南騰衝的熱海熱田進行的天然地震及地球化學的半定位觀測,為熱田開發和發展地熱學研究積累資料;黃文秀的畜牧組在雲南麗江進行壩區馬的發展與最優畜種結構的研究;李明森所在的土壤組在川西北進行乾旱河谷的生態研究;生物學家發現了一批有價值的經濟動物和植物;水資源組提出的洱海流域綜合治理的跨流域調水方案正被付諸實施;泥石流組為防治泥石流山地災害所提交的方案也被當地有關部門採納;對於森林合理採伐更新問題、乾旱河谷與沼澤濕地生態及治理問題、湖泊水產資源利用及管理問題等等,都在大量的調查研究基礎上提出了科學建議。 麗江納西族自治縣農業自然資源遙感和綜合系列製圖,是青藏隊發揮多學科優勢,運用現代科技手段,為經濟建設服務的一次成功嘗試。參加考察和製圖的共有地理、土壤、植物、遙感、地圖等八個專業的科技人員,野外考察加上來自衛星圖像的參照,共編制了地貌、植被、森林分布、土地利用現狀和農業自然分區等十八幅地圖。這些地圖不僅為當地制定農業區劃和農業發展規劃提供了科學依據,同時也為認識橫斷山區自然條件的特點和規律提供了典型區域的基礎資料。理所當然地,系列製圖受到了當地熱情有加的歡迎--是的,與西藏人民一樣,橫斷山區的各族人民也不會忘記。 不能忘記的還有為橫斷山考察、為青藏研究事業獻出了寶貴生命的人們。橫斷山區山高路險,考察途中因車禍喪生的是李文華的研究生趙憲國,人民畫報隨隊記者鄭長祿;昆明動物所動物學家彭鴻綬先生已是近70歲的人了,不聽勸阻非來橫斷山不可,結果因高山病長眠在他所鍾愛的千峰萬壑的橫斷山大地上;農業氣候學家張炯遠,本來因肝硬化在家全休,聽說藏東的太陽輻射觀測點需要人手,強烈要求參加,結果在野外觀測現場,因急性肝壞死再也沒能爬起來。橫斷山之外,在喜馬拉雅山叢中還安息着一個靈魂。那年地球物理所在亞東設立了一個地震台,29歲的梁家慶負責駐站觀測。八月里的一天為迎接隊友們到來,他外出打柴,不幸失足落下亞東的激流中。隊友們沿着河水追出很遠很遠,沒能發現他的蹤跡,直到當年冬季枯水季節,才發現卡在河心石縫中的遺體,他被安葬在亞東的烈士陵園裡......那是1975年;1998年秋季,中科院拉薩生態站的試驗大田裡碩果纍纍,當地鄉親和拉薩的許多人都吃上了農學家許毓英親手培植的甜玉米,可是,那個種植玉米的人卻離我們而去,由於一個意外事故。生態站所在地部隊農場的官兵們,肅立在敞篷卡車上,卡車緩緩通過金秋的原野,通過繁華的拉薩市區,把他送往西郊的拉薩公墓,把他掩埋在他多年為之嘔心瀝血的土地上...... 靜穆群山為墓志銘,青藏高原當銘記,那些熱愛它的人們,甘願為它獻身捐軀的鞠躬盡瘁的人們,那些死者和生者。 |
|
|
![]() |
![]() |
| 實用資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