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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老兵故事(2)
送交者: 一葉扁舟 2006年03月14日08:03:45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老鄧到了團部,把東西交給政治部主任,主任一知道情況就急了,怎麼能讓人民軍的同志留在陣地上呢?團長也馬上呼叫陣地,可陣地上無線電員說找不到人了。確實,從團部這裡探頭看出去,密集的炮火打得山頭上煙塵瀰漫,老鄧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陣地上的能見度不會超過5米。團長馬上命令兩個作戰參謀帶警衛連30人增援陣地,政治部主任也派出了一個通聯幹事,要求他一定把朝鮮同志帶下來。在團部外邊等人的時候,老鄧遇見了後勤處的老鄉,他送給老鄧一個急救包,這也是慰問團的禮物,和普通急救包不同的是,它裡面有個瓷瓶裝的雲南白藥,而且瓶里居然有5粒“回命丹”,老鄉說:“這可以救你五次命”。老鄧一聽當然很高興。

增援部隊集合完畢,老鄧帶着人就往陣地上跑。這時,敵人正不停地往交通線上打“干擾炮”,大家只好分散開來,一邊躲炮一邊前進。快到陣地的時候,一個參謀叫住老鄧,他說,剛才在團部時,聽見陣地上在喊“要炮、要炮”,估計當時敵人是衝上來了的。現在陣地情況怎麼樣可吃不准,看見老鄧脖子上掛了個銅號,他就讓老鄧先聯繫一下。於是老鄧摘下喇叭就開始吹,吹了幾遍,陣地上有回音了,大家就朝着回信號的地方摸上去。

到了地方一問情況,這才慶幸那個參謀有經驗。原來這時表面陣地已經被美軍占領三分之二了。如果事先不聯繫一下,稀里糊塗跑上來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老鄧找到指導員,把政治部主任的命令告訴他,指導員說洪軍官已經犧牲了,那個青年團員還在,讓老鄧和通聯幹事就去動員他下陣地。可青年團員坐在地上不說話也不走,兩人只好去拽,七拽八拽地才發現她竟然是個女的,弄得大家十分尷尬。青年團員見性別暴露,這才哭着跟通聯幹事走了。老鄧跑回到指導員那裡報告這樁新鮮事,正在琢磨問題的指導員一時都沒回過神來,瞪着眼張着嘴傻了好一會,才冒出來一句:

“俺的娘誒,這是個花木蘭啊”。

這時候,由於表面陣地局勢不明朗,敵我雙方的炮火都只是在干擾對方的補給線。陣地上反而出現了暫時的平靜。老鄧也着手修整工事、收集整理彈藥。

正忙着,聽到指導員問:“山下面有兩輛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麼”?

“敢啊,這有什麼不敢的”。老鄧答應得很痛快。

上甘嶺防禦地帶的主陣地是兩個主峰,在主峰前端及兩測,有一些大小不等的山包,一條從南至北的公路就穿繞於這些山坡之間,公路在這裡要經過一個村莊,叫“上甘嶺村”。因此,所謂上甘嶺戰役,實際上就是為了在“上甘嶺村”截斷這條公路而展開的一系列戰鬥。

老鄧說,除了上甘嶺兩個主峰外,其他附近的山頭我軍和敵人差不多各控制一半,並且不斷易手。老鄧他們的陣地位於主峰的東南,公路經過他們所在山包的左側,通往兩個主峰之間的“上甘嶺村”。也就是說,我軍一旦徹底控制了這個山頭,敵人的車輛及重型裝備將無法到達主峰陣地前沿。

當時,志願軍並沒有完全控制這個山包,前些天,24軍進攻時,只是占領了山包右邊以及中段的大部分,而最左側,靠近公路邊的兩個堡壘,由於得到了山坡對面美軍的強大支持,始終沒有能夠拿下來。端午節這天,美軍就是從左側發起進攻,在占領了大部分表面陣地之後,把志願軍壓制到了右邊角上。

形勢對老鄧他們很不利,敵人隨時可以沿着山脊的表面陣地發動新一輪攻擊,這時候,棄守陣地當然是絕不允許考慮的。雖然志願軍也可以退回到坑道里,倚據坑口工事進行防禦,但那樣一來,坑道很容易被敵人封鎖,再要想進行有效反攻就困難了。“從一上陣地,連長指導員就講了,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陣地,阻止敵軍通過公路,以實際行動支援主峰”。因此,如果退回坑道,雖然名義上我軍在這個山頭還保存有力量,但在戰略上,卻已經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了。

基於這個原因,師、團首長給老鄧他們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堅守陣地直到天黑。“天黑了就好辦,我們的大部隊從坑道那邊上來,馬上就能把敵人再趕回去”。眼前的這一小塊陣地,不僅是掩護坑道和後方交通線的屏障,也是實施下一步反擊的跳板。

說到反擊作戰,馬甲聽老鄧頭和老王頭介紹過美軍的一個特點,很有意思。美國人的工兵很厲害,修工事麻利。他們的部隊一旦在前邊占領了陣地,後面工兵馬上就拖來各種各樣的材料,幾個小時就能把大大小小的工事、堡壘和障礙物建好,把槍、炮火力點、鐵絲網探照燈什麼的,布置得規規矩矩。如果工事修好了,美國兵防守得就很認真,可如果沒有工事,美國人可不願意象志願軍那樣硬着脖子干,一般馬馬乎乎頂一下就跑了。針對這種情況,上甘嶺戰役後期,志願軍在與美軍進行陣地爭奪時,就十分注重使用炮火對敵人運輸線實施干擾,這樣,美軍即使占領了陣地,他們的軍工物資一時也上不來,同時,我們馬上利用敵人立足未穩,迅速展開夜間反擊,爭取奪回陣地。仗打到這份上,大家都精了。

反擊是晚上的事,老鄧他們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能把陣地給守住了。

從增援部隊一上來,指導員和兩個參謀就開會琢磨防守的事。志願軍目前所在的這個“右邊角”的正面,坡很陡,敵人步兵不大可能從這裡進攻,因此,防守的重點無疑是左側的表面陣地。但是,在正面方向存在一個隱患,據指導員說,敵人在左側公路邊有兩輛坦克,能對我軍陣地進行直射,在剛才的戰鬥中,我們的重火力點都被它打掉了,而由於坦克位置太靠近山坡,我們的大炮又打不着它。如果等會敵人再進攻,這倆傢伙肯定會順着山溝開過來,那時候威脅就大了。那個年輕點的參謀說:“不要緊,我帶人幹了它”。這時,指導員轉頭問老鄧:“山下面有兩輛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麼”?“敢啊,這有什麼不敢的”。答應得很痛快。

年紀大一些的魏參謀(就是提醒吹聯絡號的那位)站起來喊:“高大炮,高大炮!”於是,高大炮跑過來了。這個高大炮老鄧認識,他本來就是連里的兵。上甘嶺陣地防禦的方針是“前輕後重”,擔任防守的一線連隊,幹部保持滿員,但要抽出二三十個士兵補充到警衛連,擴充前指的預備隊。高大炮就是從老鄧他們連抽出去的。他是個老兵,姓高,可個子不高力氣挺大,能把手榴彈扔得好遠,就象開大炮一樣,所以得了個外號叫“高大炮”,真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了。

向高大炮交代了任務,魏參謀又說“這次炸坦克得把它炸得不能用才行,要是光炸了履帶,它修修還能朝我們開火,得先想清楚怎麼弄”。老

鄧尋思,都知道坦克後面有油箱,扔准了能把坦克燒了,要不然掀開頂上蓋子往裡扔也行,可誰有那個把握啊。於是沒敢吭聲。“我有辦法。” 高大炮說:“拿帶子把兩個手榴彈連着,扔到炮管上這麼一搭,就能把坦克炮筒給毀了”。“能成麼?”“能成”。高大炮力氣大,自然也就信心足。

於是拿來蘇聯手榴彈(估計是反坦克手雷),解下腰帶一頭栓一個,弄了三組,掛在三個人脖子上,說好了由高大炮負責扔,年輕參謀和老鄧配合掩護。爆破小組從側面溜下去,到了坡底就沿着溝邊往左側公路方向爬。

老鄧說,電影上的志願軍總愛弄個草帽子戴在頭上當偽裝,可他們沒有搞這個。上甘嶺上面連石頭都打酥了,到哪裡找草去。“山上光禿禿的全是土,只有些樹樁子,被炸得橫七豎八的”。“55年我們回下甘嶺收容遺體(戰役期間烈士遺體都臨時埋在下甘嶺村,後來分別移到了幾個公墓),看到山上的樹居然都活了,花也開了,紅的綠的。可是人卻爛得只剩下骨頭了……心裡那個難受啊”。

老鄧他們三個下到坡底,每人披了一塊陣地上裝土的麻袋片,主要是為了遮住身上武器的反光。高大炮在前面爬,老鄧跟着,參謀在最後。原本的計劃是找個合適的地方設伏,等坦克來了再開炸。可爬着爬着,高大炮越爬越快,老鄧都要跟不上了,參謀也連忙在後邊小聲喊“慢點慢點,別太遠了”。可高大炮卻仍舊不停地爬,還說“快快,我看見坦克了”。老鄧急忙抬頭張望,可不是麼。

敵人的兩輛坦克已經離開公路開進了山谷,可不知為什麼,他們剛拐進來一半就不走了,一前一後斜斜地停在那裡,象是在等人似的。三個人從側面爬着接近坦克,距離還有四十米左右時,山上陣地突然開打了,坡上面的石頭沙子被震得直往下滾。老鄧正回頭準備問參謀怎麼辦,前面高大炮就已經竄起來,拎着手榴彈衝上去了。“要說他膽子也真夠大,就那麼直着身子從坦克側面跑到正對面,一揚手就把手榴彈往炮筒子上甩”。“可是,那帶子沒掛上炮管,手榴彈砸在炮塔上落到地下,咣地炸了,坦克沒有什麼事,倒把高大炮給震倒在地上了。當時我還以為他完了呢”。

高大炮一倒,老鄧和年輕參謀就都衝上去了。老鄧首先接近高大炮沒炸成的第一輛坦克,可他沒再亂甩手榴彈。“我想人家那麼大力氣都不行,我就更不成了”。他老老實實地爬上坦克,把兩顆蘇聯手雷搭在炮管上,拉着火再跳下來跑開。“我看着炮管子炸塌了,行了。”老鄧挺開心,回頭看見高大炮不知什麼時候已蹲在他身邊,一付還在犯迷糊的樣子,身上倒是一點傷也沒有。

年輕參謀那邊的任務完成得更容易,也許是由於天氣熱,美國兵把炮塔下面的蓋子打開了,參謀順手把手榴彈扔進去就是了(後來,在二戰電影中,馬甲看見美國坦克在駕駛員位置前面開窗,就會想起年輕參謀的戰績來。這種坦克一定是輕型的,只是不清楚是什麼型號)。

炸完坦克,三個人趕緊往回跑。“感覺到身邊子彈在飛,也顧不上看是從哪裡打來的。反正任務完成了,猛跑,能跑回陣地就算揀了條命”。

老鄧跑前頭,高大炮最後,剛跑到坡跟前,年輕參謀一個跟頭栽倒了,“看不出子彈打在哪裡了,身上沒看見血,可人就是不行了”。老鄧和高大炮架着他接着跑,沒走幾步,高大炮就說不用架了,人已經完了。“的確是完了。死人和活人扛着不一樣,也說不清哪裡不同,反正感覺得出來”。“可惜了啊,軍政大學的學生,高個子,比我年紀還小……也不知道他家是哪裡的”。

老鄧他們跑回來時,陣地上正打得激烈,高大炮一聲沒吭就衝進硝煙里去了,老鄧則去找領導報告情況。他先遇見魏參謀,問:我們指導員在哪呢?魏參謀指着前面回答:“他在組織反突擊,你先在這裡等等”。

老鄧不幹了。“我是通訊員啊,我得跟着我們指導員”。說着,端着槍就往最熱鬧的地方跑去。

老鄧他們據守的“右邊角”陣地,面對左側的縱深不到80米,由於山脊中部和“右邊角”這邊的高度基本上是平的,因此敵人的步兵火力能夠貫穿我軍陣地。基於這種形勢,指導員和魏參謀決定的戰術是:在陣地表面保留一部分防守兵力壓制敵人,其餘人員埋伏在側面的坡上作為反突擊力量。

在陣地前沿(“右邊角”的左側)有一處七八米寬、很淺的山溝,表面陣地的我軍首先力爭把敵人壓制在溝里。如果敵人衝出了溝面或者試圖從側面攻擊,我軍就實施反突擊,與敵人攪在一起打。由於山坡側面面向敵人的一方(就是剛才坦克來的方向)坡很陡,敵人難以仰攻,而面對我軍後方的一側雖然坡比較緩,但敵人又不能實行火力支援,因此,反突擊戰術能夠產生很好的效果。

老鄧順着魏參謀指的方嚮往前跑,山脊上敵人的火力很猛。我軍在陣地上挖了幾組T字型的戰壕,戰壕只有齊腰深,人在裡面必須趴着運動才行,志願軍戰士正冒着彈雨拼命還擊,把美軍一直壓在坡底。老鄧瞅了個空子爬出戰壕,接連打幾個滾,就翻到了山坡側面。遠遠就看見指導員帶着人在前面開打了,他趕緊跑到跟前,和大家一起把從側面露頭的敵人給打了回去,接着,突擊組又爬到坡沿往溝里扔手榴彈,敵人無奈,撤退了。“打倒了七八個,我們一個受傷的也沒有,敵人打槍打炮只能打到坡頂,對我們沒有多大影響”。“我也不知道我打到了沒有,大家都在打,誰能保證是你打中的。當然也有人會說他打着了幾個幾個,那麼,連里有時候會問問當時的射擊位置和角度,有時候也不問,反正都算是大家打的,那時侯沒有誰計較這個”。

敵人撤退後,指導員先指揮大家維護工事(突擊組在側面坡地上的單人掩體),然後就往坡頂陣地走。老鄧知道他是要去查看上面的傷亡情況,於是也跟着一起走,路上,他順便就把炸坦克的事匯報了。指導員聽了以後分析說:“你要感謝高大炮啊,他那兩個手雷雖然沒把坦克炸了,可肯定是把鬼子給震蒙了。要不然你們也不能弄得那麼順當”。

敵人火力壓制着坡頂陣地,我軍有一些傷亡。衛生員勞君冠(外號“老軍官”。四川人,後來在馬甲爹單位的職工醫院當醫生,該大夫打針的動作極生猛,馬甲小時侯生病最怕見到的,就是他)在陣地上爬來爬去,不停地叫“哪裡有情況”?把嗓子都喊啞了。老鄧見勞君冠居然掛着把衝鋒鎗,就提出和他換槍。“咱們參加突擊組人的才應該用衝鋒鎗啊,你這個小衛生員有個藥箱子就足夠了嘛”,勞衛生員無話可說,於是換槍成功。接着,鄧通訊員又不失時機地掏出一個小瓷瓶子,向他炫耀“可以救五次命”的雲南白藥,衛生員當然大為羨慕,希望利用專業優勢將這個寶貝據為己有,通訊員自然不肯,於是勞君冠惱
羞成怒,一直到二十多年後還在罵老鄧小氣,把老鄧弄得十分狼狽。

兩個小“員”正在這邊扯皮,指導員卻在那邊忙着作政治動員,無非是“英雄部隊、光榮任務、鋼鐵戰士、消滅美三師”之類的話,正說着,敵人又攻過來了。美軍第二次進攻來得這麼快,連指導員都沒有料到,他趕緊離開戰壕,回到反突擊部隊那裡去。老鄧記得,這時候,我軍陣地上的戰鬥人員(包括先前增援上來的三十二人)一共還有八十五人。

由於不清楚我軍的防禦情況,美軍的第一次進攻帶有一定的試探性質。在明確了志願軍的力量配備和防守決心之後,美軍這次的進攻的強度明顯增強了許多。由於陣地狹窄,敵我雙方距離較近,美軍的重炮沒有能夠轟擊我方陣地,但他們在山脊中部設置了多門“陣前炮”(老鄧的說法,估計是一種直射火炮),還壘築了重機槍工事,戰鬥一開始,敵人的各種炮火和機槍子彈就鋪天蓋地打了過來,燃燒彈把陣地打成了一片火海,接着,美軍以兩個連的兵力實施了攻擊。

憑藉着強大火力的掩護,第一波美軍迅速衝到了那條淺溝,他們知道我軍在側面準備有防禦兵力,所以不再從側面山坡出擊,相反,他們用火焰噴射器進行吊射,在坡側和坡沿上打出了一道道火牆。等第二波進攻開始時,前面的敵人衝出了淺溝。這時,坡頂陣地的我軍集中火力頑強地進行了阻擊,但美軍的“陣前炮”也立即實施炮火壓制,打掉了我們的火力點。這樣,敵人逐漸在溝沿上站住了腳,同時,他們又用機槍向陣地側面瘋狂掃射,用彈幕封鎖我軍的側翼突擊。就這樣,美軍在衝出淺溝後又前進了約40米,攻入了我軍第一道戰壕。在這種危急情況下,我軍炮兵開始向表面陣地實施炮擊。炮彈主要是打在了山脊中段的敵人陣地上。

“當時我們趴在坡邊上,前面全是火,敵人的子彈就從火牆那邊呼呼地掃過來,從我們頭頂上飛過去”,“其實什麼也聽不清,我們就看着指導員,看他把手榴彈舉起來,就知道準備要衝上去了”,“拉燃手榴彈,數三下,第四下丟,這樣落地就炸,有時候還沒着地就能響”。“大家扔了手榴彈,爬起來就往上沖,火也不管了、子彈也不管了,反正只要你這一下搞不死我,我就叫你死”,“火當然大了,眉毛都燒光了,衣服着了都不知道,看見別人帽子着火了還告訴人家,沒覺得自己身上火更大呢”。

就這樣,四十個滿身烈火的戰士,吶喊着沖入了敵陣。看見側翼的突擊組衝上來,戰壕里的戰友也躍出來沖向敵人,美軍的進攻陣形頓時亂了。事先,指導員給老鄧說過,“突擊的時候別瞎站在中間,橫着衝過去,到那邊坡沿看看有敵人沒有,再橫着沖回來。跑的時候眼睛機靈點,別傻站着誰打你都不知道”。老鄧當然要忠實地執行領導的教導,他衝過火牆就往對面跑,迎面碰上了個美國兵,由於距離太近來不及開槍,他就一頭撞過去,把鬼子撞倒了,自己也摔到了一邊(呵呵,這個鬼子笨。馬甲想起老鄧和老王打架的時候,老鄧頭也是低頭想去撞人家,結果老王頭順手一推,老鄧就掉到溝里去了)。老鄧的衝鋒鎗就掛在脖子上,他手快,人還趴在地上就摟了扳機。一梭子過去,正準備爬起來的美國兵又躺下了,肚子上一個眼頭上一個洞。

打倒了美國兵,老鄧想接着跑,可是找不到北了。頭撞暈了,這“坡對面”,應該是在哪個方向呢?


從地上爬起來,老鄧看見指導員了。由於剛從火牆裡衝出來的戰士大部分都還有點蒙蒙的,所以指導員就站在火牆跟前,一邊打槍一邊指揮大家衝鋒。

老鄧跑過去沖指導員喊“指導員你帽子着火了!”,他一把拽下帽子,帶着老鄧和幾個戰士往對面沖。“一路上亂極了,到處都有敵人,我就不挺的打,五十來米的路,打了兩個彈匣子”。跑到對面坡沿上,剛好看見幾個美國兵正準備往坡下面出溜呢,志願軍一打槍,他們立馬都滾下去了。

這時,指導員推了老鄧一把,叫他在地上滾幾下,老鄧才發現自己衣服着火了(脖子上燒起了好大的泡),他在地上滾,幾個戰友也過來趴着幫他滅火。弄了一會,聽指導員說“快,我們再衝到前面去”,老鄧趕緊爬了起來。可邊上的幾個戰士卻蹲着沒動。

陣地上彈雨橫飛,敵我雙方已混戰到了一起了,這時候,蹲在坡沿這兒打冷槍無疑是要安全得多的。剛才大家憑着一股子氣從火牆那邊衝到了這裡,可現在要再回到戰場中央去,不免就有些猶豫了。指導員不知什麼時候受了傷,右肩膀上全是血,他用左手拎着槍,心平氣和地說“同志們,再加把勁吧。我們現在必須把敵人趕回去,不能讓他們集結起來啊”。說完就往前走。老鄧回頭一看,戰友們都跟上來了。

指導員帶着他們直接沖向了陣地前面的那道淺溝。這時已經有好幾個志願軍戰士在這裡與敵人開打了,看見老鄧他們衝過來,美國人忽拉地就開始逃跑,前面的要跑回美軍陣地去,後面的卻又從我軍陣地上跑回到溝里,而志願軍戰士也緊接着追過來。於是,這條七八米寬的淺溝頓時成了美國兵跑路的通道,也成了敵我雙方混戰的肉搏場。

根據戰後的總結分析,指導員實施的這次衝擊,目標和時機都是十分正確的,如果稍有延誤,敵人就可以在這道淺溝完成集結,穩住陣腳再度進行反撲,那麼,我軍陣地就難保了。

老鄧跑到溝邊時,一個美國兵端着機槍正在溝沿上趴着,看見老鄧,他竟莫名其妙地放下機槍站了起來。“我不知道他是想幹什麼,說是要投降麼?也不象啊。反正我一梭子給他打過去”。可接下去衝進溝里,老鄧就沒機會再開槍了,肉搏戰開始了。“就是掄着槍托子砸呀,見人就砸,也被別人搞倒了好幾回,爬起來再接着砸。砸到後面沒力氣了,趴在地上吐清水……”

老鄧沒力氣了,敵人也丟下四十多具屍體跑了。戰友們把他拖回工事裡躲避美軍的報復炮火。“勞君冠還以為我骨頭斷了呢,結果起來一看,一點事沒有”。

老鄧沒事,指導員卻身負重傷。“頭蓋骨裂開了,眼珠子擠出來一個,腦袋傷得象個血葫蘆”。老鄧把寶貝雲南白藥餵到指導員嘴裡,雖然他此時已經無法咽下去,但老鄧仍然堅持認為“回命丹”是起了作用的,是它保住了指導員的命。指導員傷好以後就復員了,但從此不能流利地說話,66年,他病逝於自己的山東老家。

到這時,陣地上的戰鬥人員只剩下二十三人,老鄧連里原來的連、排級幹部全部損失,腿部受傷的魏參謀成為陣地上唯一的軍官。而這時,距離上級任務要求的“防守到天黑”至少還有三個小時。

形勢嚴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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