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咸淳四年（1268）5月，臨安皇宮。度宗在延和殿等候賈似道。

南宋皇宮，在五代吳越宮殿，北宋州府的基礎上建成。坐南朝北，東鄰錢塘江，西至鳳凰山麓。南高北低，西高東低。紹興元年（1131）開始建造，最初非常簡陋。到了南宋末年，已和北宋汴京的皇宮不相上下。宋代皇宮，沒有漢唐皇宮那麼龐大有氣派，但是更精緻。南宋皇宮依山而建，不那麼對稱，更符合中國文人的審美觀。

宋度宗趙禥(1240-1274), 時年28歲。趙禥是理宗弟弟榮王的兒子，原名趙孟啟。1253年立為皇子，賜名趙禥。1260年立為皇太子。

理宗（圖來自網絡)。

度宗(圖來自網絡)。

度宗看起來未老先衰。浮腫的上瞼下瞼，也許是睡眠不足、噩夢太多，也許是憂心過度，也許是作愛太多。度宗臉上看不到一點皇帝的威嚴和霸道。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力不從心，被父母苛責加忽視，逆來順受的乖孩子。  此外，額頭極度突出，也許有遺傳性腦積水。趙禥母親黃定喜是榮王夫人的侍女，懷孕時曾經吃墜胎藥。趙禥出生時，四肢癱軟，7歲才能說話。這種人在美國，17-18 歲拿一把AR-15 到學校殺死幾人十幾人幾十人，陪審團不會判他死刑。因為這個可憐的孩子，在娘肚子裡就受盡了折磨。宋史說:“齊國夫人黃氏亦夢神人采衣擁一龍納懷中，已而有娠。及生，室有赤光。資識內慧，七歲始言，言必合度，理宗奇之。”二十四史， 裡面不知道有多少二十四神話集。不可不信，不可全信。七歲才開始說話，是因為他內慧，不愛炫耀，沉默是金子？ 7歲才說話，理宗還奇之？ 理宗自己的兒子早死，血緣關係最近的只有趙禥。 無法棄之，只好假裝奇之。 是大宋不幸，末年攤上這麼一個皇帝？ 還是度宗不幸，在風雨飄搖的年代登上皇位 ?

先天不足，有的大臣不看好度宗。理宗準備立趙禥為太子時，左丞相吳潛秘密上書說：臣下沒有史彌遠掉包、政變的才能，忠王（趙禥）沒有陛下的福氣(才氣)。吳潛為了這句話丟官丟命。

趙禥20歲被立為皇太子，虎爸理宗，對他嚴格管教。清晨雞一鳴就得起來問安，二鳴回宮，三鳴就得去參加朝廷會議。 會議之後，到課堂聽老師講經講歷史。下午又去理宗那裡問安。 理宗問他那天講的什麼內容，回答正確就賜坐賜茶。 不正確就反覆給他講解。講解後還是不懂，理宗就發怒，要求他明天必須再學然後再講。

景定五年（1264），理宗駕崩, 度宗繼位。 賈似道要求辭職，呂文德也要辭職。不知道他們是真辭職，還是給度宗一個下馬威。不管動機是什麼，度宗一開始就被嚇得屁滾尿流。 

咸淳二年 （1266）度宗即位2年，禮部侍郎李伯玉上書道：“人材貴乎善養，不貴速成，請罷童子科，息奔競，以保幼稚良心。”  也許是受虎爸、童子科苦太深，度宗知道拔苗助長的危害。咸淳三年， 度宗下詔罷童子科。

據說度宗性慾旺盛，性功能特別強，一晚上就寵幸了27個宮女。國事無能房事補。何以解憂，唯有水火。讀度宗的詔書，似乎兢兢業業。 然而字裡行間，常常是如履薄冰，無可奈何，勉為其難。 度宗智商和情商都不夠當皇帝，特別是多災多難的末代王朝。 他能夠依靠的，只有一個“師臣”賈似道。賈似道退朝，度宗馬上起立，目送他出大殿。 度宗也許懷疑賈似道的能力和忠誠。但是不靠賈似道，他又能靠誰？ 還有誰比賈似道更能幹？還有誰能把朝廷內外擺平？即位4年不到，除了賈似道幾次辭職，還有呂文德、葉夢鼎、江萬里、洪天錫、高達要求辭職。襄陽戰事正拉開序幕，朝廷大臣卻紛紛辭職，甩下他一個人受煎熬。

度宗關心前方戰事，多次發布嘉獎詔書，還下詔以他自己如何兢兢業業來鼓勵前方將士。 然而具體軍事部署，將領調動，他究竟參與了多少？ 兩個多月過去了，襄樊前線沒有一點音訊。賈似道3日一朝，一月3經筵。今天是賈似道上朝的日子。 度宗在殿內，走過來走過去，不知道賈似道能不能準時來到。

殿門口終於出現賈似道的身影。度宗臉上顯出一絲笑容，同時不安地想：今天師臣會給他帶來好消息，帶來前方作戰計劃，還是空空洞洞一番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