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非馬:《孔子外傳》(13) |
送交者: simafeima 2006年05月26日10:50:48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第七回 季孫假傳卦意 姜姬暗遞私情 (1) 一陣沉默過後,叔孫諾道:“除非去把主公請回來,否則,你我三人難逃亂臣賊子之責。”季孫意如道:“只要主公相容,我季孫意如敢不盡為臣之責。不過,主公現在正恨我,要我去接,肯定不宜。”仲孫何忌道:“我現居諒陰,重孝在身,恕不能遠離家門。”叔孫諾道:“你兩人既如此說,那就只好由我去走一趟了。”季孫意如道:“如此最好,你我三人中,只有你一人不曾直接捲入,說起話來正好可以有點迴旋的餘地。”叔孫諾不答,拱手告辭。季孫意如道:“且慢。還有兩件事情要同你兩人商量。”叔孫諾轉身道:“兩件什麼事?”季孫意如道:“後孫氏的封地後邑緊鄰齊國,齊人早已有覬覦之心。如今後孫惡死而無後,後孫氏人馬或者跟着主公出走齊國,或者逃散。齊人極可能趁機侵占後邑,不知你兩人有何高見?”叔孫諾道:“後邑是魯國的西北門戶,讓齊人占據,等於是開門揖盜,萬萬不可。後邑既然已經空虛,你我須從速遣人去替防才是。”季孫意如道:“仲孫大夫意下如何?”仲孫何忌道:“叔孫大夫之言甚是。”季孫意如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後邑既是後孫氏的封地,你我無論誰去,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除非,…”叔孫諾道:“除非怎樣?”季孫意如道:“除非將後邑改封。”仲孫何忌道:“絕後改封,本是慣例。只是不知你的意思是要改封給誰?”季孫意如道:“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我季孫意如是令主公出走的罪魁禍首,所以後邑絕不可歸季孫氏,否則,我季孫意如將不僅有逐君之罪,又會多一條奪地之罪,真是跳下河水也洗不清了。”仲孫何忌道:“我射殺後孫惡實出於無奈,不過,後孫惡既死於我之手,仲孫氏也絕不宜占有後邑。否則,我仲孫何忌也免不了背上殺人奪地的罪名。”叔孫諾聽了,笑道:“你兩人都怕有罪,難道我叔孫諾就不怕?”季孫意如道:“你與後孫惡之死並無直接干係,誰能加罪於你?此外,齊公是你的外甥,外甥總不大好意思與舅舅爭地盤。所以,把後邑改封給叔孫氏,也是最有利於保全這門戶要地的辦法。”仲孫何忌道:“季孫大夫之言甚是。”叔孫諾稍一猶疑,道:“既然你兩人都如此說,我還怎麼推辭?”季孫意如笑道:“如此極好。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說罷,頓了一頓,又道:“臧孫賜是這次事件的主謀之一,臧孫贄雖不預謀,卻也同臧孫賜一起流亡在外。我想趁便罷黜臧孫賜,令臧孫會為臧孫氏之主。如此這般,一來可以昭示臧孫賜的罪惡,二來也可以安定臧孫氏封邑的人心。不知你兩人意下如何?”叔孫諾沉吟片刻,道:“後孫惡死而無後,後孫氏的事情隨你我怎樣處置也倒罷了。臧孫賜兄弟如今俱在,而且是同主公一起流亡。在外人眼裡,他兩人才是正人君子,你我正是犯上作亂的小人。所以,依我之見,如何處置臧孫氏,還得慎重。”仲孫何忌道:“固然須慎重,卻也不宜延宕。若令臧孫氏久而無主,一旦有人趁機作亂,就不好收拾了。”季孫意如道:“你兩人所言都極為有理,綜合你兩人的意思,也就是說臧孫氏的事情,應當從速慎重處理。”叔孫諾道:“如何既‘從速’,又‘慎重’?”季孫意如道:“‘從速’莫過於立即。‘慎重’莫過於占卦。立即占卦決之,豈不就是既‘從速’,又‘慎重’?”仲孫何忌道:“言之有理。”季孫意如道:“叔孫大夫以為如何?”叔孫諾想了一想,道:“司卦已隨主公出走,這卦卻如何占法?”季孫意如道:“司卦人雖然走了,倉惶之中卻忘了把主公占卦用的寶龜帶走。曲阜南市便宜坊風敲竹酒樓對面有個賣卦占卜的龜策先生,因占術高明,屢驗不爽,人稱‘通天子’。你我三人何不於今夜喬裝成行商,去通天子處,請他用主公的寶龜占卜一卦,看看令臧孫會取代臧孫賜之舉究竟是凶是吉?”仲孫何忌道:“通天子的名聲我也聽說過,此法甚好。”季孫意如道:“叔孫大夫之意呢?”叔孫諾道:“今夜什麼時候在南市會面?”季孫意如道:“戌時如何?”叔孫諾與仲孫何忌皆點頭稱善。 當日將近午時,陽虎頭纏青絹巾,身着青絹直裰,腰系一條鴉青絲絛,足蹬一雙黑皮軟底短筒靴,左手挽一個革囊,東張西望,踱進南市便宜坊。但見坊北一溜都是食肆酒樓,坊南則間雜日用百貨、珠寶首飾、牘簡書刀之屬。陽虎行不十來步,早已看到一面錦幡挑出於一間酒樓的屋檐之外,幡色深黑,上用白絲繡作“風敲竹”三個大字。陽虎跨進風敲竹酒樓大門,一個夥計迎上前來,要把陽虎讓到二樓包間。陽虎搖手道:“不必,只要一副臨街的坐席,好看看外面的街景。”夥計把陽虎請到一副靠窗的坐席,侍候陽虎坐下,拱手道:“客官想必是外地商客,本酒樓陳年黃白皆為曲阜第一,不知客官是要黃酒?還是要白酒?”陽虎道:“先煮一壺黃酒,多加子姜。菜餚盡拿手的上,不必多問。”夥計唯唯,點頭哈腰去了。片刻之後,把酒菜上來,罷了一席。陽虎道:“對面是個什麼鋪子,怎麼好像還不曾開門?”夥計道:“對面是通天子的鋪位,不到午時不會開張。”陽虎道:“通天子做的什麼生意?卻要專等午時開張?”夥計道:“通天子是曲阜鼎鼎大名的龜策先生,據通天子自稱:午時過後方能精聚神會、通天之氣。所以不敢於午時之前接待客人。”陽虎聽了一笑,道:“原來如此。”夥計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陽虎搖頭。夥計拱手退下。 陽虎慢慢淺嘗獨酌,酒不過一巡,見對面店鋪門前來了個青衣童子,逐一把鋪面上的木板取下放到一邊,又把鋪門上的鎖開了,把雙扇木門推開。片刻之後,一個老者踱着不緊不慢的四方步,從坊外向對面店鋪走來。陽虎停杯看那老者:鬚眉皆白,高顴闊顙,直鼻方口,頭戴素方巾,身着素長袍,腳下一雙麻鞋,雙手背在身後,捉一柄麈尾,逍遙自適,邁進了對面的鋪門。陽虎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草草地吃了一通菜餚。喚夥計過來付了帳,出了風敲竹酒樓店門,直徑投對面龜策店鋪而去。陽虎進了店門,舉目一望,但見店內四壁蕭然,中央一方白木几案,兩邊各設一副蒲團;案前一尊青銅香爐,清香細細,由爐頂鏤空花紋盤旋而出;案後一扇紫竹屏風,屏風上裱一幅素絹,絹上用朱墨寫着十六個大字。寫的是:“不通天,焉能知人事?無愧心,然後問神龜。”陽虎正欲張聲,方才進來的老者,手捉麈尾,自屏風后轉出,向陽虎拱手施禮,道:“客官請坐,宋人司馬徽徽失迎。”陽虎拱手還禮畢,與自稱司馬徽徽的老者先後分賓主坐下,童子捧出漿湯。陽虎道:“聽說這兒的主持喚作‘通天子’,敢問司馬先生與通天子如何稱呼?”司馬徽徽微微一笑,道:“‘司馬徽徽’是老朽的真名實姓,‘通天子’不過是好事者加在老朽頭上的綽號。”陽虎道:“原來如此,恕我遠方來客孤陋寡聞。不過,依我看,這綽號恐怕是司馬先生自己加的,與好事者何干?”司馬徽徽道:“此話怎講?”陽虎用手一指屏風,道:“司馬先生不是分明把‘通天’兩字寫在屏風之上了麼?”司馬徽徽聽了,又微微一笑,道:“那不過是開個玩笑,豈能當真?”陽虎又用手一指那屏風,道:“所謂‘無愧心,然後問神龜’,難道不是說:但凡來買卦者,須神誠意實、問心無愧?”司馬徽徽點頭道:“不錯。”陽虎道:“司馬先生叫客人誠心誠意,自己卻掉以玩笑之心。敢問道理何在?”司馬徽徽道:“叫客人誠心誠意,那不過也是開個玩笑。”陽虎聽了,略微一怔,道:“此話怎講?”司馬徽徽聽了,哈哈一笑,道:“哪有什麼誠心誠意的客人?比如足下自稱‘遠方來客’,難道不是在開玩笑?”陽虎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道:“司馬先生為何如此這般說?”司馬徽徽道:“客人的頭巾與直裰,皆從東市清河坊萱草衣莊定製;腰下的鴉青絲絛,是北市朱雀坊黃金縷絲店的招牌貨;腳上的黑皮軟底短筒靴與手上的革囊,皆出自酸棗門外皮匠張三三之手。一個遠方來客,如何會有這許多本地土產?”陽虎聽了,不由得大吃一驚,道:“司馬先生未卜先知,果然不愧‘通天子’之號!”司馬徽徽淡然一笑,道:“未卜先知豈敢!不過留心觀察而已。不留心觀察,如何吃賣卦這碗飯?”陽虎聽了,從革囊中取出一個錦匣,從錦匣中取出一塊龜背,將龜背輕輕放到几案之上,道:“司馬先生既然留心觀察,想必知道這塊龜背的來歷?”司馬徽徽從几上拿起龜背,放到眼前對空照了一照,把龜背放回錦匣,把錦匣蓋好,推到陽虎面前,道:“這兒不便說話,裡邊請。”司馬徽徽說罷,站起身來,吩咐童子道:“倘若有新客,就說我不在,請過半個時辰再來。” 陽虎站起身來,將錦匣收回革囊,將革囊提在手中,隨司馬徽徽轉到屏風之後。司馬徽徽領着陽虎穿過一條過道,推開過道盡頭的木門,把陽虎讓進裡間。陽虎抬頭一看,但見裡間與外間陳設相若,只是少了那面屏風,多了幾個蒲團。司馬徽徽與陽虎重新拱手施禮,分賓主就坐。司馬徽徽道:“南海之濱,有沙灘名‘僂句’。每隔十年有神龜至僂句產卵十枚,十枚之中僅一枚得以孵化為幼龜。幼龜趁陰雨無星無月之夜潛返大海之時,土人千方百計尋覓截攔,無奈神龜有靈,難得有所尋獲,每隔數十年方可偶然幸得一枚。土人既得龜,殺龜取殼,高價售予識貨的行商。行商購得,必然獻之於諸侯,諸侯賞賜行商,又數十倍於土人所得。諸侯既得龜殼,付予司卦。司卦齋戒沐浴三日,然後取寶刀將龜殼一切為三段。上段用於占天時,中段用於占邦交,下段用於占人事。客官方才所出示的龜背,正是僂句神龜龜殼的下段。聽說司卦隨魯公出走,敢問客官何人?又從何處得來?”陽虎捻着頜下鬍鬚,微微一笑,道:“司馬先生看我像是什麼人?”司馬徽徽應聲道:“小盜。”陽虎聽了不悅,作色道:“此話怎講?”司馬徽徽道:“竊國者,謂之大盜;助人竊國者,謂之小盜。”陽虎聽了,吃了一驚,道:“司馬先生已經知道我是誰?”司馬徽徽又微微一笑,道:“司卦既然不曾將這龜背帶走,必然落在季孫意如之手。季孫意如不會自己來,但也絕不會隨便把這龜背交給不相干的人。如果我不曾猜錯,你就是季氏總宰,姓陽名虎。”陽虎也微微一笑,道:“司馬先生既然如此善猜,可猜得出我陽虎的來意?”司馬徽徽道:“陽總宰既持龜背而來,莫不是要我為季孫意如占卦決斷一件人事?”陽虎不答,卻站起身來,走到司馬徽徽身邊,對司馬徽徽作一番耳語。陽虎說罷,回到客席之上,從革囊中取出一雙玉璧,放到几案之上,道:“這是季孫意如的一點意思,還請司馬先生笑納。”司馬徽徽擺弄着手上麈尾,稍一遲疑,道:“吉凶在天不在我,陽總宰所託,恐難…”陽虎不待司馬徽徽說完,猛然伸手一抓,早把司馬徽徽手中麈尾奪了過來,兩手一折,將麈尾一折為二,隨手擲到地板之上,道:“司馬先生若不明白時,以後這兒就不會再有通天子,有的只是這柄折斷的麈尾。明白了嗎?”司馬徽徽聽了,大驚失色,慌忙咽下尚未說完的話,一邊點頭,一邊道:“明白!明白!”陽虎見了,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通天子不會不明白。通天子要是不明白,這世上哪還能有明白的人?” 當晚戌時,曲阜南市人來客往,生意興隆。燈光燭影,氣氛熱鬧。季孫意如、叔孫諾與仲孫何忌三人皆着微服,一同進了司馬徽徽的店鋪。司馬徽徽正襟危坐在几案之後,閉目養神。青衣童子垂手,立在司馬徽徽身後。司馬徽徽聽見門響,睜開眼來,見了三人,連忙起身,拱手施禮道:“宋人司馬徽徽失迎!”司馬徽徽說罷,轉身對童子道:“還不快去捧出兩副坐席來!”童子聽了,轉身折入屏風之後,片刻之後,捧出兩個蒲團,分放在客席兩邊。司馬徽徽請季孫意如三人坐下,自己重新回歸主位。童子捧上漿湯。司馬徽徽俟三人皆坐定了,又拱一拱手,道:“貴客光臨,敢問有何賜教?”季孫意如聽了,微微一笑,道:“到通天子處來的人,都是向通天子討教的。敢問這‘賜教’二字怎講?”司馬徽徽聽了,又一拱手,道:“占卦之意何在?在客人不在我。所謂‘賜教’,就是請客人誠心誠意立下一個占卜的目的。目的既定,不必說給我聽,只須在客人心中牢記便成。”季孫意如道:“原來如此。”季孫意如說罷,轉身對叔孫諾與仲孫何忌道:“如何?”叔孫諾與仲孫何忌一齊點頭。司馬徽徽見了,吩咐童子:“還不快去取龜殼與艾絨來!”童子唯唯,轉入屏風之後。季孫意如聽了,搖一搖手,從懷中摸出僂句龜背,放到几案之上,道:“我自有龜背在此,只須借用你的艾絨。”司馬徽徽拿起龜背,對着案上燭光一照,道:“端的是一塊好龜殼!”季孫意如笑道:“通天子果然識貨。”司馬徽徽又拱一拱手,道:“多謝誇獎!”片刻之後,童子捧上一個青銅托盤,盤中一個青銅盞,一把青銅鑷。盞內盛滿艾絨。童子把托盤放到几案之上,轉身從香爐之中取出一把薰香,把艾絨點燃。過了片刻,艾絨燒旺。司馬徽徽伸手取鑷,用鑷把僂句龜背夾住,放到艾火之上,左右各炙了些許時候,然後大吸一口氣,猛然一吹,把艾火吹滅。俟艾煙斷了,司馬徽徽把炙過的龜背平放在青銅托盤之上,仔細端詳背上炙開的裂紋。季孫意如道:“凶吉如何?”司馬徽徽不答,又端詳了一回,忽然拍手喊一聲:“怪哉!”季孫意如聽了一怔,道:“有何可怪?”司馬徽徽對三人各瞟了一眼,略一遲疑,道:“實不相瞞,你三人皆不在卦中,所以可怪。”仲孫何忌道:“所謂不在卦中,究竟是什麼意思?”司馬徽徽不答,卻道:“難道你三人來此,乃是為別人占吉凶不成?”季孫意如、叔孫諾與仲孫何忌聽了,相互對看了一眼。叔孫諾道:“所謂‘名下無虛’,果不期然!我三人的確為別人占吉凶而來。”司馬徽徽聽了,笑逐顏開,道:“如此則不僅不怪,而且大吉大利。” 次日上午,季孫意如、叔孫諾、仲孫何忌三人立在聽賢廳中。季孫意如道:“改封后邑、罷黜臧孫的諭令已經頒布。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及時料理?”叔孫諾道:“如此極好,我已於昨晚遣司馬戾率眾五千前往後邑守備。”仲孫何忌道:“主公出走的消息,是否須遣使者會知晉國?”季孫意如稍一遲疑,道:“依我之見,等叔孫大夫去見過主公之後,有了確切的消息之時,再遣使去晉不遲。叔孫大夫以為如何?”叔孫諾道:“我已於今晨遣人去傳個訊息給主公,自己將於午後起程,估計明日可以在陽州與主公會面,後日晚可以趕回。為時不過三天,等一等也好。”季孫意如道:“如果仲孫大夫不反對,那就這樣定了?”仲孫何忌笑道:“這本是你份內的事,我怎麼會反對?我自己家裡的事情還管不過來!” 季孫意如送走叔孫諾與仲孫何忌,屏風后轉出秦遄。季孫意如問秦遄:“你說叔孫諾能不能請回主公?”秦遄笑道:“他要是能請得回,你怎麼會同意他去?”季孫意如道:“他既提出要請,我怎麼好阻攔?”秦遄道:“明着不好,暗中有什麼不好?”季孫意如道:“你的意思是?”秦遄道:“先遣一個刺客,再遣一個俠客。”季孫意如疑惑不解,道:“遣一個能了事的刺客還不夠?”秦遄笑道:“就是擔心那刺客能了事,所以才要再遣一個俠客,令那刺客了不了事。”季孫意如聽了,搖一搖頭,道:“你越說,我越糊塗。”秦遄道:“叔孫諾若死在途中,即使那刺客並非由你派遣,你也難逃嫌疑,更何況那刺客當真是你派遣,難免不露出破綻。”季孫意如道:“你的意思是:那刺客不過是虛晃一招?”秦遄笑道:“不錯。你要讓叔孫諾以為那刺客是跟着主公出走的那幫人派的,俠客是你派的。如此這般,叔孫諾就會感激你而痛恨那幫人,自然就不會同意那幫人同主公一起返回魯國。”季孫意如聽了,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了。臧孫賜、季公若、公子為等人自己回不來,也就絕不會讓主公回。否則,一旦失去了隨君流亡的名份,必如喪家之犬,無處可以容身。”秦遄道:“不錯。事不宜遲。我可以替你去物色一名刺客。至於俠客,則當由你派一名手下的人去充當最好。”季孫意如道:“好。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做點手腳的沒有?”秦遄道:“聽方才仲孫何忌的口氣,好像是要找仲孫駒算賬。”季孫意如道:“不錯。不過,這是仲孫氏家內的事,與你我似乎沒有什麼關係。”秦遄道:“仲孫何忌年輕氣盛,野心勃勃。你要是小覷了他,將來恐怕會後悔莫及。”季孫意如聽了,沉吟片刻,道:“你有什麼主意?”秦遄道:“保住仲孫駒,令仲孫何忌始終有這麼個隱患。”季孫意如道:“計將安出?”秦遄道:“仲孫駒跟隨主公在齊,仲孫何忌無非是想派刺客去取他性命。”季孫意如道:“難道也要我派一名俠客去保護他不成?”秦遄道:“當然不成,而且也沒有必要。你只須讓他心中有數,隨時提防就夠了。找保鏢,當然是他自己的事。”季孫意如道:“派誰去提醒他?既不能讓仲孫何忌知道那人是我派的,又須令仲孫駒信得過那人不是胡說亂道。”秦遄道:“女人。”季孫意如聽了一怔,道:“女人?”秦遄道:“不錯,女人。”季孫意如道:“哪個女人?”秦遄笑道:“三個女人。”季孫意如聽了,又一怔,道:“三個女人?”秦遄道:“不錯。聽說姜姬與仲孫駒有些那個勾當。”季孫意如略微一驚,道:“當真?”秦遄道:“無風不起浪。況且,你難道不覺得姜姬是個水一般的女人?那種女人怎能守得了寡?”季孫意如聽了,半信半疑,道:“就算有這麼回事,又怎麼把話傳給姜姬?”秦遄道:“我放出風聲給內子,內子與姜姬交好,必然把話傳給姜姬。”季孫意如道:“姜姬知道了,又怎麼傳給仲孫駒?”秦遄道:“姜姬沒辦法去齊國找仲孫駒,卻可以去闕里山莊找宋鳳。”季孫意如道:“宋鳳把話傳給孔丘?孔丘遣弟子去齊把話傳給仲孫駒?”秦遄笑道:“不錯。內子、姜姬、宋鳳,加起來豈不正好是三個女人?”季孫意如聽了,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有意思得很!” 當日夜晚戌時左右,秦姬與姜姬並肩泡在浣花池水之中。姜姬道:“看你的臉色,好像有什麼心事?”秦姬道:“你替我擔心?”姜姬盯着秦姬,道:“你真有什麼事?”秦姬道:“看來你還真替我擔心,你這個朋友我總算沒有白交。不過,要擔心的並不是我。”姜姬笑道:“不是你,難道還能是我?”秦姬道:“還當真就是你。”姜姬聽了一驚,道:“什麼事?”秦姬左右觀望了一回,見附近並無他人,壓低聲音道:“聽說有人要不利於你的那個人。”姜姬聽了,心中大驚,嘴上卻道:“什麼我的那個人?休要胡說!”秦姬道:“好!算我胡說。我就此閉嘴,不再胡說,行了吧?”姜姬聽了,心急道:“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呀?”秦姬道:“我只能說得這麼清楚,你要是還聽不明白,那我也沒有辦法。”姜姬聽了,半晌不語。秦姬見了,道:“你總算明白了?”姜姬嘆了口氣,道:“明白了又怎麼樣?我能怎麼辦?”秦姬道:“你自己當然是不能怎麼辦,你得想法子找別人替你去辦。”姜姬聽了,恍然大悟,道:“有了。”姜姬說罷,就要起身離池,卻被秦姬一把拖住。秦姬道:“急什麼?那麼老遠,反正你今天晚上也去不了。”姜姬聽了一怔,道:“你知道我要去找誰?”秦姬笑道:“我不知道。你又不曾說,我怎麼會知道?”姜姬又沉吟半晌,道:“你的消息,是從哪聽來的?”秦姬假作正經,道:“什麼消息?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什麼消息?”姜姬笑道:“討厭!你放心,我怎麼會把消息來源泄露出去?我不過是想知道那消息究竟可靠不可靠。”秦姬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要是不信,將來可別後悔。”姜姬道:“我信!我信!你的話我怎麼會不信!”秦姬聽了,哈哈一笑,雙手托水向姜姬一撩,道:“討厭!倒好像是我有事情求你似的。”姜姬躲閃不及,被秦姬潑了一臉池水,待抹開眼睛上的水看時,秦姬早已潛水遊走。姜姬見了,口喊一聲:“看你往哪逃!”猛吸一口氣,也一頭扎入水中。 |
|
|
|
實用資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