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映虹

中共「輸出革命」，禍延四方。本文簡單介紹了馬來亞共產黨在中共的指導下演出的血腥屠殺自己人的「肅反」慘劇。

所謂肅反，顧名思義是肅清內部的反革命，但在聯共和中共的歷史上，它都是大規模鎮壓自己人的代名詞。聯共的肅反發生於奪取政權之後，而中共的肅反最早發生於一 九三O年代的江西蘇區，後來在延安發揚光大。中共肅反的模式後來對其他國家的共產黨產生了影響，馬來西亞共產黨一九七O年的肅反就是一個例證。

中共指示馬共搞武裝鬥爭
六O年代下半期，由於新馬分家和印尼與馬來西亞之間的矛盾，馬來西亞的政治形勢非常緊張。一 九六九年五月吉隆坡發生種族騷亂後，大量思想左傾的華人青年前往馬來亞共產黨控制的馬來西亞和泰國的邊境地區參加革命。一九六七年馬來亞共產黨游擊隊只有三百至五百人，一 九六九年增加到一 千六百人，其中大約一半來自馬來西亞，其他的來自泰國南部地區。

當時馬共總書記陳平在北京，馬共在國內的「前線總部」由一個被黨內稱為「小章」的領導人主持。小章從一九五三年到一九六三年在中國擔任馬共和中共之間的聯絡員。他雖然對毛的大躍進政策持批評態度，但卻深受毛的武裝鬥爭和整黨肅反這一套的影響，認為這些是奪取政權的法寶。一九六三年馬共總書記陳平前往北京匯報工作，當時馬共已決定放棄武裝鬥爭，走和平道路，但中共正在和蘇共鬥氣，反對三和兩全，要發動世界革命。鄧小平親自和陳平、小章等談話，要馬共回到武裝鬥爭路線上去，於是陳平留在北京遙控，小章回到馬泰邊境，指導武裝鬥爭。

馬共學中共實行肅反
面對大量湧進游擊區的左傾青年，馬共領導人也像當年的毛澤東和中共領導人一樣，從擔心被特務滲透發展到肅反歇斯底里，屠殺了大量誠心誠意前來參加革命的「自己人」。一 九六八年小章就向北京和陳平報告，說在中央機關直接控制的游擊隊裡有特務，懷疑是泰國或馬來西亞分別派遣的，也有可能是情報機構的合作計劃。馬共中央於是成立了專門審查機構，派遣審查員收集材料，一 批受審查者被立即處決。然而，這場清洗不但沒有平自心對滲透到內部的奸細的擔心，反而加深了懷疑和恐懼。

當時馬共肅反的基本做法也是從斯大林、毛澤東那裡搬來的 即一旦被黨組織懷疑是特務，除了認罪和把其他「特務」供出來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拯救自己。用馬共總書記陳平的話來說：「游擊隊員叛變被視為最嚴重的叛黨罪，而刑罰通常是處決。不過，如果被告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且供出其他同謀者，他可得免死罪。」 這樣，很多無辜的被告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亂咬他人，「擴大範圍的審查工作導致一批又一批被懷疑是特務的人為自保而供出越來越多的所謂同謀者。依照處理敵方特務的既定程序，必須迅速召開森林審判會，並即刻執行判決。這種做法自然會令中央機關隊的隊員驚人地耗損。」

肅反中的殘酷殺戮
到一九七O年初，馬共前線委員會認為在六0年代參加游擊隊的人員中，有百分之九十是特務，尤其是那些從泰國前往馬來西亞參加革命的人（馬共中央北部局根據在中央機關隊挖出的情報，把特務和嫌疑犯的名單通知其他地區，這些地區的黨組織和游擊隊按照中央部屬迅速集中人員，召開森林審判會，按照名單實行抓捕並在會後立即槍決。出席審判會的每個人都必須對受審者的清白與否和懲辦意見舉手表決。在這種恐怖氣氛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名單上。對那些被告，每個人都用支持判決和死刑來表示自己的立場堅定，愛憎分明。任何人如果為受審者辯護，他本人立即會被揪出來。而那些被列人名單的人，則常常在神經差不多已經錯亂的情況下胡亂「招供」，用牽連無辜的人來自保，但在很多情況下這也還是不能使他們免於一死。至於那些死不認罪者則只有死路一條。當時受審判被處決的，不但有一般幹部戰士，也有中央委員和高級幹部。有的高級幹部，被平時權力鬥爭中的對手指控為特務後心知無望求生，便不再亂咬他人， 而是要一杯米酒，幾支香煙，然後赴死。中央機關營區的負責人李安東的妻子被 指控為特務，李安東不但不為無辜的妻子申辯，反而勸她招認，還在審判會上舉手同意判她死刑。

肅反導致馬共分裂
當時馬來西亞共產黨有四個主要營區：中央機關、勿洞東段和勿洞西段，以及昔羅區。勿洞東段緊跟中央機關抓特務，濫殺無辜，而勿洞西段和昔羅則逐漸懷疑是否可能有這麼多的特務。後來這兩個營區的領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指控中央把這麼多的好人誣為特務，破壞了革命，正說明中央本身被特務把持，尤其是馬共前線委員會主要領導人小章，不但是特務，而且是蘇聯修正主義的代表，兩個營區在一九七O年都宣布「造反」，不再服從這個中央，自己另立中央。於是這場自相殘殺，從模仿中共「肅反」開始到追隨中共「文革」大鬧派性結束。一場鬧劇，直到八O年代初，才在中共的干預下按照「黨內矛盾」的性質勉強解決。

地區的「亂源」
然而，馬共內部這場肅反運動的後果並沒有到此為止。一九八九年底，走投無路的馬來西亞共產黨在國際共產黨陣營分崩離析、國內人心思定的局面下被迫走出森林，放下武器，要求政府給一條生路。這時，那些在肅反中被害者的親屬紛紛來到馬共營區，追問親人的下落。馬共對這些死者親屬已經隱瞞了十多年的真相，說他們的親屬在「南方戰線」作戰，但現在這個藉口不存在了。這些家屬佩戴獵槍、長矛和利刀湧入馬共營地，不惜和馬共發生武裝衝突，定要把親人的下落查個水落石出。於是馬共中央在解散以前被迫發出緊急文件，發到每一個受害者的家屬手上，不但承認錯誤，給大部分被處決者平反，而且封他們為「烈士」，每人給予八百美元的賠償。最先得到這種「待遇」的是在肅反中首當其衝的泰國華人受害者。但就是這一點點起碼的表態，也還受到了很多在肅反中手上沾滿同志鮮血的馬共「老戰士」的質問，認為中央為了換取和平，一下子平反得太多，太寬宏大量，把他們的革命歷史都否定了。

馬來西亞共產黨堅持「武裝鬥爭」數十年，給國家民族和整個東南亞地區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它正是這個地區的「亂源」。今天回顧這段它在「肅反」中屠戮自己人的歷史，使人們更加認清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