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戰役戰略部署很草率,幾同兒戲。戰略輕敵,後勤保障不力,特別李陵全部是步兵,原意是想牽制住匈奴主力,但由於兵力過於單薄,又無後援,這幾千缺乏機動性的步兵實際上並沒有對全局起到什麼作用,反而成為匈奴的盤中餐。儘管李陵部英勇善戰,但從布局一開始就決定其覆滅的命運。出兵的季節也不利,實在看不出來漢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原因非要在秋季出兵。漢庭上下充滿輕敵情緒,李陵出兵前也信心滿懷地認為憑藉五千步兵就能涉單于庭;而李廣利在此戰中的表現只能證明他實在不合適作為大軍的統帥。
李陵的投降也是一個讓後世爭論不休的話題。有人認為他其實是假投降,真實意圖是想效仿春秋時曹柯之盟為漢立功,假如他真是這樣想的話,那麼他完全錯了。漢匈開戰以來儘管有高級將領被俘,如趙破奴,但被俘和投降是有區別的,趙破奴被俘後,其家屬未受任何牽連,他逃歸後,並未受任何責備。李陵卻是第一個投降的高級將領,不管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畢竟這對漢的士氣打擊極大,也難怪漢武帝對李陵投降事件大發雷霆,下令拘留他全家。到了後來由於誤聽公孫敖“李陵教單于為兵以備漢軍”的傳言,漢武帝一怒之下殺死李陵全家,結果使假投降變成真投降。無論如何,李陵後來還參與匈奴對漢作戰(下文要介紹的速邪烏燕然山戰役),這樣的事實使得為他的辯護詞變得蒼白無力。余吾水戰役
漢武帝對這次戰役的失敗非常憤怒,但並不就此甘心。他也許意識到匈奴實力已經恢復,而上次對匈奴是太輕敵了,出動的兵力少到可笑的地步。於是開始.漢朝策劃了另一次規模空前的報復性的戰役。
天漢三年秋天,匈奴襲擊雁門。這給了漢出兵匈奴的藉口。
在天山-東浚稽山戰役之後兩年,即公元前九七年,漢武帝天漢四年正月,漢發天下七科謫及召募天下勇士,完成了大規模兵力徵集。漢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完成了兵力動員過程。
漢徵集了一支總兵力達二十一萬人的龐大的野戰軍,兵分三路向匈奴撲了過來。中路軍也是主力軍依然由上次的敗將貳師將軍李廣利統帥,兵力為六萬騎兵、步兵七萬人出朔方;右路軍由因杅將軍公孫敖帶領兵力為一萬騎兵、步兵三萬人,出雁門,游擊將軍韓說帶領三萬步兵出五原;;左路軍由強弩都尉路博德步兵率領萬餘人出居延。這樣漢軍總兵力騎兵七萬,步兵十四萬,幾乎是全國動員。這樣的兵力及規模是漠北之戰以來未有的。
匈奴得到消息後,採取的策略也是漠北之戰匈奴採用的策略:將其所有物資、人員、畜產轉移到余吾水以北(今蒙古國土拉河),且鞮侯單于集中所有能集中的兵力共十萬騎兵列陣水南,以待漢軍,匈奴左賢王率部分兵力在其左翼對付公孫敖、韓說軍,以防備漢軍從側翼迂迴。這個方案據說是投降匈奴的邊塞奚侯城都尉李緒為單于設計的。面對漢軍如此龐大的兵力,且鞮侯單于也不敢冒險,因而採取了這個相當保守的方案。這也可能由於且鞮侯單于吸取了二年前由於輕敵在五千漢軍面前損兵折將的教訓,另外,匈奴也實在輸不起了,面對這樣一支大軍一旦失敗就面臨亡國滅種。
漢武帝居然仍然任命上次天山戰役的敗將李廣利實在讓人奇怪,漢朝對敗軍之將一向嚴懲不怠,而李廣利上次失敗後未受到任何處罰,這次又被任命為一支13萬人的大軍的統帥,或許這是漢武帝的李夫人情節在起作用;因杅將軍公孫敖的任命也是不合適的,歷史上公孫敖獨自領兵從未勝利過。
李廣利軍出塞到達涿邪山,未發現匈奴,但得知匈奴主力在余吾水以南,於是轉向東北向余吾水方向進擊。雙方主力相逢展開了激戰。雙方激戰數日,與此同時,李廣利軍右翼公孫敖軍與匈奴左賢王展開激戰。李廣利總兵力超過匈奴軍,但騎兵數量不及匈奴,雙方在草原上展開拼殺,一時倒也難分高下。但是漢軍右翼公孫敖軍接戰漸感不支。韓說的三萬步兵到達目的地未發現匈奴人就引軍退回。公孫敖軍見勢不妙也引軍撤退。這樣李廣利軍側翼失去保護總體態勢處於不利,同時漢軍同匈奴連戰十餘日,補給也很困難。也許上一次的慘敗還讓李廣利記憶猶新,李廣利不願冒險,於是乘形勢尚佳之時南撤。匈奴人也很謹慎,見漢軍撤退也不敢追擊。這樣漢軍得以全身以退。
這樣一次規模龐大的會戰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漢匈雙方打成平手,雙方皆無所得。
余吾水戰役漢軍做了全國動員,動用了一支二十一萬人的大軍。但結果卻是平局。這樣的結果不能讓人滿意。漢武帝顯然是吸取了上次天山戰役的教訓,在這次戰役的人員、物資保障上下了極大的本錢。戰役的籌劃也是精心部署。漢軍三路大軍協同作戰,主次分明,總體部署未見失當之處。但是有以下原因
第一是在以當時的通信水平,這幾路大軍實際上無法做到協同,只能按照戰前部署行事。但是一旦遇到意外情況,彼此無法通信實際上只能各自為戰。而且漢軍人數雖多,但是為步騎混合部隊,機動性受到很大限制。如韓說的三萬步兵到達預定目的地因無法知道友軍戰況只能按原計劃引軍退回;公孫敖軍接戰不利也不管主力的死活就引軍撤退
第二匈奴人自漠北之戰確實吸取以往了教訓,經過二十年修養,實力有所恢復。象匈奴人戰前偵察就做的非常好,這和漠北之戰之前形成鮮明的對比,當年驕橫的匈奴人經常被漢軍的突然襲擊打的狼狽不堪,但是現在漢軍發現無法再現當年的戰績了。
第三是漢軍統帥能力實在是有問題,象公孫敖明顯地缺乏大局觀,擅自撤退差點陷主力於困境;主帥李廣利能力顯得極為平庸,和當年的衛霍相比,李廣利根本不會使用騎兵,在這次戰役中,李廣利很不明智地和機動性占上風的匈奴人正面硬頂。其實李廣利完全可以派一支騎兵從側翼渡河打擊匈奴人後方老弱,這樣會使匈奴可能陷入崩潰的境地。
余吾水戰役後,漢匈雙方都筋疲力盡,雙方進入六年的休戰期。
第二年,漢武帝太始元年,且鞮侯單于死去,他的長子左賢王被立為單于,號為狐鹿姑單于。且鞮侯單于在位五年,在位期間,挫敗漢朝兩次大規模的進攻,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總算維持了匈奴的生存。
直到征和二年秋天,實力有所恢復的匈奴人才入侵上谷、五原,殺略吏民。第二年,匈奴復入五原、酒泉,殺兩部都尉。被激怒的漢武帝決定再次動員兵力對匈奴大規模進攻。這樣,漢武帝時期對匈奴最後一戰-----速邪烏燕然山戰役開始了。速邪烏燕然山戰役
漢武帝晚年性格多疑乖張,多次興起大獄。特別是征和元年開始的巫蠱案,導致太子被殺,皇后自殺,多名宗室大臣被誅。長安城淪為戰場,死者上萬,一片血雨腥風,統治階級內部不穩。同時由於連年征戰,賦稅酷中,廣大貧苦農民不堪官府和豪強的雙重壓榨,接連爆發起義,且愈演愈烈。漢王朝上下已經怨聲載道、危機四伏。
這年三月,武帝再次發兵進擊匈奴. 漢軍兵分三路,中路也是主力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七萬人出五原正對匈奴王庭方向進擊;右路軍御史大夫商丘城,將三萬餘人出西河;左路重合侯馬通,將四萬騎出酒泉向天山方向進擊。為保證重合侯側翼安全,武帝怕車師遮擊馬通後路,乃遣原匈奴降將開陵侯成娩,將樓蘭,尉犁,危須等六國兵,先行進攻,共進擊車師,
漢軍總兵力為十四萬人,除左路重合侯馬通部隊外,其餘估計為步騎混合部隊。漢的目的是尋求同匈奴主力會戰,值得注意的是其左路重合侯馬通,將四萬騎出酒泉向天山方向進擊,正是當年李廣利出擊的方向,漢試圖再次染指西域,消除匈奴在西域的影響。
據武帝《輪台詔》說,戰前,為確保勝利,“卿大夫與謀,參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遍召群臣,又筮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曰:‘匈奴困敗。’方士占星氣,大卜蓍龜,皆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失。卜諸將,貳師最吉。”,這樣,通過迷信的方法,屢戰屢擺的貳師將軍貳師將軍李廣利再次被任命為主力軍統帥。這最後被證明是上天給漢武帝開了一個玩笑。
李廣利出師,丞相劉屈氂送行到謂水,兩人進行了秘談,他們認為武帝年老身體不好,而太子已死,武帝一直未決定繼承人。他們決定一旦武帝不測,立李夫人之子昌邑劉髆為帝。
匈奴得到漢兵大出的消息後,採用策略依然是老辦法,各部悉棄其輜重,單于部徙趙信城北抵郅居水(色楞格河,在今杭愛山北麓,流入貝加爾湖)。左賢王也急忙驅其人民渡余吾水六、七百里,退居兜衡山,遠遠避開漢軍。狐鹿姑單于自率精兵渡過姑且水(杭愛山東南)防範漢軍主力。
李廣利出五原後進展順利,他率所部七萬向夫羊句山(今外蒙古古里精呼都克)前進,匈奴單于遣其右大都尉及衛律將五千騎,企圖利用有利地形阻擊李廣利軍於夫羊句山峽。李廣利遣西域胡騎二千進擊,殺敵數百, 匈奴敗退,於是李廣利趁勝追擊,至於范夫人城(其地望已不可考)。
與此同時,右路軍御史大夫商丘城,率領三萬餘人出西到達目的地追邪徑,沒有發現敵人,引兵歸還。匈奴軍企圖乘漢軍撤退之際發兵邀擊,命令其大將與李陵將三萬餘騎追漢軍,至浚稽山追上了漢軍,與漢軍會戰。雙方轉戰九日,漢兵陷陳卻敵,殺傷虜甚眾, 匈奴軍邊打邊撤,向東撤至蒲奴水,匈奴軍發現不但占不了便宜,還死傷慘重,於是退兵。
為確保左路軍側翼安全,漢恐車師兵派兵威脅重合侯馬通軍側翼,乃由闓陵侯率領漢-西域聯合部隊進攻車師,功破其城,俘虜車師王及民眾而還。這是漢軍對車師的第二次軍事行動。
重合侯馬通渡過蒲奴水向西轉到天山進攻左賢王,左賢王使大將偃渠與左右呼知王將二萬騎迎擊,發現漢軍兵力強盛,人數為其二倍,大為恐懼,引軍撤退。馬通沒有戰果,也只得撤退。
此時主力軍李廣利到達目的地范夫人城,此時可以說形式一片大好。匈奴軍士氣低落,居然無人敢同漢軍抗拒。此時,如果漢軍就此結束,也不失為一場勝仗。
然而此時,太醫令隨但從長安派使者到達李廣利軍中送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內者令(官名)郭穰告發武帝丞相夫人詛咒武帝並與李廣利共禱詞,欲令昌邑王為帝. 李廣利與劉屈氂的密謀已東窗事發, 六月份劉屈氂被腰斬於東市,妻子梟首於華陽街,李廣利妻子亦受罪下獄。李廣利大驚失色,他知道武帝的脾氣。一旦回去,他將面臨族誅的命運。
避罪從軍下屬胡亞夫勸說李廣利:“夫人室家皆在吏,若還不稱意,適與獄會,郅居以北可復得見乎?”
李廣利只得深入匈奴以圖立功,將功贖罪。於是長途行軍一千餘里達到郅居水上,與狐鹿姑單于主力對陣。此時漢軍已離邊塞很遠,而且左右兩路軍已撤,從總體形式看,已處於孤軍深入的不利態勢。不過漢軍戰鬥力極強,士氣很高漲。而此時匈奴軍士氣低落,看見漢軍大舉深入,不敢與漢軍對陣,居然遠遠撤到郅居水北。李廣利派護軍將二萬騎度過郅居之水深入敵境。此時匈奴不能再後撤了,於是狐鹿姑單于派左賢王左大將率二萬騎迎擊。雙方兵力相當,漢匈大戰一天,結果,匈奴軍大敗,死傷甚眾,左大將也被漢軍擊斃。正當漢軍節節勝利時,李廣利家屬被拘的消息在軍中傳開,引起軍心動盪。不少人懷疑李廣利懷異心,有意深入絕地,以士兵為籌碼換取立功贖罪。軍長史與決眭都尉煇渠侯謀劃逮捕李廣利,中止他的冒險計劃,但是不幸被李廣利發現而被殺。李廣利明白軍心已不穩,只得撤兵,大軍從郅居水向西轉到速邪烏燕然山。
狐鹿姑單于發現漢軍突然撤退,得知了漢軍內情,明白漢軍已軍心混亂,大喜,於是率五萬精銳騎兵緊緊尾追,終於在速邪烏燕然山追上了漢軍。此時漢軍已供給已盡,且十分疲勞,軍中流傳種種不詳的傳說,軍心浮動。正當漢軍準備紮營時,大批的匈奴騎兵呼嘯而來,漢軍只得列陣與匈奴騎兵糾纏,雙方死傷慘重。儘管狐鹿姑單于想一口吃掉漢軍,但匈奴騎兵一次次衝擊在漢軍精量的弩箭的射擊下一遍編地敗退。
此時天色已暗,雙方才停止戰鬥,李廣利見軍隊已十分疲勞,於是匆忙安營紮寨。
此時,匈奴人沒有休息,而是在漢軍前面挖掘一大道深數尺塹壕。李廣利不明為何,但他此時方寸已亂,不知何去河從。夜深,漢軍正在熟睡中,突然,殺聲一片,潮水般的匈奴人從漢軍營後殺入。而此時漢軍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匆忙紮下的營寨沒有設置障礙工事,也沒有設置警衛斥候。漢軍大亂,部隊亂成一團,人們慌忙逃跑,卻沒想到前面是深數尺塹壕,黑夜中只聽見士兵跌入發出的痛苦的喊叫。
這是北征漢軍最悲慘的一夜。七萬大軍就這樣在匈奴人的夾擊下崩潰,覆滅。漢軍統帥李廣利走投無路,即使他能僥倖逃回去,也必定面臨處死的命運,他只能可恥地向宿敵匈奴人投降。
這是一場徹底的慘敗,大部分漢軍在當夜喪生,即使有逃生者,由於此地遠離漢邊境近兩千里,在沒有足夠的給養他們也很難逃生。《史記》對這場戰爭以沉痛的筆調寫道“得來還千人一兩人耳。…漢兵之出擊匈奴者不得言功多少,功不得御。”
這場戰役漢朝唯一的收穫是次要方向西域攻克車師,這給漢朝在西域又打下了一個鍥子,使漢的勢力向西域又深入一步。。
速邪烏燕然山戰役的悲劇很大程度上是漢武帝自己造成。漢武帝晚年很可能陷入歇底斯里的精神不正常中,特別是巫蠱之案的殺子之痛使漢武帝陷入顛狂中, 居然在李廣利統帥大軍在外,拘留其妻,造成軍心不穩,否則,很難想象這樣的低級錯誤會出現在智力超一流的漢武帝手上。
李廣利再次顯示出在指揮上的低能。宿營時居然不設工事輕易被敵人襲擊造成全軍崩潰。漢軍最高指揮一而再的低級錯誤葬送了這支大軍。漢軍的悲劇在於李廣利這樣的無能之輩成為他們的統帥。
這場戰役慘痛教訓終於使漢武帝從晚年的不正常中清醒過來,他意識到漢帝國正面臨重蹈亡秦的覆轍的可能,他及時地調整了政策。不久他下達了《輪台詔》,公開向全國反悔了自己晚年的錯誤,宣布停止對外征討,而求發展耕稼及畜馬,以重整武備,提拔農業專家趙過為搜栗都尉,為代田,並改良農具,使民用力少而得谷多,重整國防,獎勵生產。
狐鹿姑單于大為欣喜,自漢匈開戰以來匈奴取得的最大的一場勝利,狐鹿姑單于得意忘形地給漢朝寫了一封級極度傲慢的書信“南有大漢,北有強胡.胡者,天之驕子也,不為小禮以自煩.今欲與漢闓大關,取漢女為妻,歲給遺我藥酒萬石,稷米五千斛,雜繒萬匹,它如故約,則邊不相盜矣.”。 狐鹿姑單于同時派使節到西域大肆宣言這場勝利。對於匈奴而言,最大的收穫是再次避免面臨滅亡的絕境。但是匈奴尷尬地發現儘管取得這樣大的勝利,但匈奴整體不利戰略態勢並未改善,匈奴本身傷亡也極為慘重,推斷匈奴本次戰役直接損失人數約為三至五萬。非戰場死亡更是無法計算。戰爭畢竟是在匈奴腹地展開,為躲避漢軍進攻,匈奴不得不驅趕老弱畜產到郅居水北苦寒之地,路上傷凍人數不計其數,匈奴自身付出的代價遠勝漢朝,匈奴甚至不能從這場勝利中取得任何好處來改善自己生存狀態,除了這封書信外,匈奴既無力南下收復漠南水草豐美之地,甚至無力乘勝對漢邊境進行襲擊。從史書記載看,直到三年後(公元前八七年),匈奴人才象徵性地騷擾了一下漢朔方。
儘管狐鹿姑單于以戰勝者之姿態寫了一封信,向漢提出種種要求,但漢武帝對此信只是一笑置之,還很有風度派使者將匈奴使節送還。
漢武帝晚年對匈奴就這樣拉下了帷幕。但這並不意味這兩個民族生死之戰的終止。總結
漢武帝晚年對匈奴戰爭總體戰績是:四戰三敗一平。
漢軍戰場損失為十一萬五千人;匈奴戰場損失估計為五至六萬。
浚稽山戰役 漢失二萬人 匈奴失數千人
天山-東浚稽山戰役 漢失二萬五千人 匈奴失二萬五千人
速邪烏燕然山戰役 漢失七萬人 匈奴失三萬至四萬人
漢匈戰損比為二比一;對比漢匈戰爭第一階段,匈奴總損失達二十萬(衛青部殺匈奴五萬、霍去病部殺匈奴十一萬,另有四萬匈奴人向漢投降),漢損失四至五萬,戰損比為一比四。這兩組數字恰成鮮明的對比。
與第一階段相比,曾在衛青、霍去病的統帥下所向披靡的漢軍在漢匈第二階段表現大失水準。漢軍四次出塞,竟無一勝績。其實漢軍的戰鬥力還是非常強勁,曾多次出現匈奴聽到漢軍出塞就望風而逃的場面,兩軍正面的對戰,漢軍也從未輸過。看來漢的失利很大程度上是由統帥造成的。
漢軍統帥總體表現實在是差勁,他們顯得很平庸,很機械,他們好象根本不會使用騎兵,根本不懂如何發揮騎兵的機動性。他們既不能從失敗中吸取任何教訓,也不能從前輩的戰例得如何使用騎兵,結果屢屢敗在戰力遠不及自己的匈奴騎兵機動上。
匈奴人確實從以往的失敗中總結了教訓。他們戰力有很大的提高。從心態上說,這幾次戰役的成敗對他們來說都是生死之戰,每次匈奴人都是以哀兵姿態進行總動員全力作戰,因為他們根本輸不起。匈奴人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出色,其次他們充分發揮了騎兵的機動性。兒單于以八萬騎兵的強行突擊包圍慢悠悠往回趕的趙破奴軍;且鞮侯單于八萬騎兵的急行軍包圍剛取的小勝毫無警惕猶如度假般行軍的李廣利軍,在這幾次戰役中,匈奴騎兵把快速機動的威力發揮得極至。匈奴在戰略上採取都是同一策策略,每當漢軍攻來,都要進行戰略撤退,進行徹底的堅壁清野,拉大漢軍的後勤線,使漢軍疲憊,再利用騎兵進行機動
這樣的策略被證明符合匈奴當時情況最好的方法。但是問題在於匈奴在大戰略上始終處於被動狀態,每次大戰後,對匈奴人口經濟都是一次大摧殘,生存環境日趨惡化,“漢兵深入窮追二十餘年,匈奴孕重惰殰,罷極苦之”。匈奴幾次勝利只是局部戰場內戰術性之勝利,無法轉化為戰略上的優勢。
有一種說法,漢武帝后期對匈奴戰爭是窮兵黷武,毫無必要,其實,認真考察漢武帝后期對匈奴幾次戰役均事出有因,每次都是匈奴襲擊漢邊境,殺害邊民在先,從而導致漢軍的報復行動。從道義上說,漢武帝對匈奴反擊都具備正當性,按照漢武帝的性格,他當然不會讓匈奴心安理得襲擊漢邊境而不用擔心付出代價。於是這樣的圖景在反覆上演,匈奴人襲擊漢邊境,漢朝大軍出塞穿越草原深入大漠報復,大批的匈奴人驅使牛羊畜產艱難地向寒冷荒涼的北方遷移。
漢朝的問題在於戰爭節奏把握的有問題,從開戰以來,漢朝的戰爭機器開動以來,根本停不下來,從公元前一三三年起到公元前一一九年,漢軍同匈奴進行了十一次大會戰。在其他方向漢軍也沒有停息
元鼎五年秋(公元前112年),漢軍南下征討南越
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漢軍東征朝鮮
自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起持續對西南用兵。
太初元年(征大宛,動用近十萬大軍歷時三年。
這樣長期的戰爭給人民帶來極大的負擔,也超越了國力。這也是導致漢軍後期失利的重要原因。
匈奴人也確實是一個頑強的敵人,當他們被驅逐出水草豐美的漠南,被奪取富饒的“使我六畜不蕃息”的河西,在漠北苦寒之地在極困苦情況下堅持同實力遠遠超過己方的對手較量,這確實是一個可怕又讓人佩服的民族。
元帝時,在匈奴問題早已被徹底解決之時,漢朝的大文豪揚雄在奏章還心有餘悸地說
“往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盪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捲,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
漢武帝以善長用人著稱,但任用李廣利確實是他一生中少有的看走眼的一次。可能是他最為寵愛的李夫人的早逝在他心裡留下了一個情節,因為李夫人死前苦苦哀求他關照親屬,所以儘管從大宛戰役到天山戰役,李廣利一再證明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漢武帝依然固執地派他擔任主力軍統帥,直到速邪烏燕然山的悲劇發生。
司馬遷在《史記。匈奴列傳》針對這一階段戰事有感於漢武帝選擇將領不當嘆息道:“堯雖賢,興事業不成,得禹而九州寧。且欲興聖統,唯在擇任將相哉!唯在擇任將相哉!”
唯一的亮點是李陵之戰,雖然失敗倒也是雖敗猶榮。他的步兵戰車戰術體現了漢軍戰術素養。
影響漢軍發揮客觀原因是馬匹等物資的缺乏,幾次出塞都出現馬匹不足的現象。另外,匈奴遠遁,這幾次漢軍進擊都深入數千里,造成補給困難,沿路都為荒漠,這些加大了漢軍的困難。
除了天山戰役外,漢的總體戰略部署其實並不差。往往採取幾路大軍多路進攻匈奴縱深的戰法,氣勢很大,這也是漢武帝一貫的大手筆。但問題在於,在當時的通信條件,這樣縱橫千里幾路大軍很難精確協同,戰爭的勝敗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前敵將領。這對前敵將領素質要求很高,他們必須能獨當一面,能抓住戰機,具備良好的戰場感覺,能找到對付來去無常的騎兵的機動,但是,事實證明在衛霍之後的漢朝將軍都達不到這個要求。這也反襯出衛霍在軍事史上獨一無二的地位。
後記
漢武帝於三年後(公元前八十七年)在五柞宮死去。死前,他周密地安排了繼承人問題。立時年八歲的少子弗陵為皇太子。以奉車都尉霍光輔助幼主。為避免母后干政,殺太子生母鉤弋夫人,霍光是票騎將軍霍去病之弟,他入侍皇帝二十餘年,儘管他未有從政經驗,但漢武帝認為他資性端正、性格謹慎忠厚,能擔負輔助漢室之重責。漢武帝的精心安排保證他的晚年政策延續下來,為漢朝下一個盛世-昭宣中興-打下了基礎。
李廣利投降後,他的家族被漢朝按律全族誅殺。狐鹿姑單于他很厚待,按李陵例,以女妻之,由於李廣利是漢之大將,單于對他尊寵在衛律上。但樂極生悲,這引起衛律的嫉妒,“會匈奴單于母閼氏病,律飭胡巫言:「先單于怒曰:‘胡故時祠兵,常言得貳師以社,何故不用?’」於是收貳師。貳師罵曰:「我死必滅匈奴!」遂屠貳師以祠。”李廣利的悲劇在與他根本不是將才,卻被強推到漢軍統帥的地步;他更不是搞政治的材料,卻不明智地涉足政治,不但自己身死名滅,還前後導致九萬漢軍士兵的喪身。
李陵降後,單于甚貴之,而以其女妻之,封為右校王,皆貴用事。他在到昭帝元平元年死去。
浚稽山戰役的敗將趙破奴逃歸後,漢武帝待之如故。天山戰役前還召他徵詢過他的意見。但他的最終下場是受巫蠱之亂的牽連,被族殺
速邪烏燕然山戰役右路軍統帥御史大夫商丘成後因為“坐祝詛”而自殺。
速邪烏燕然山戰役左路軍統帥重合侯馬通後因謀反罪被殺。
在天山戰役中挽救漢軍的下級軍官趙充國已逐步成長為漢軍下一代統帥,他真正大顯身手還要等待漢宣帝時代。
狐鹿姑單于四年後病死。富有諷刺意味的是,他死前居然想和漢朝和親。狐鹿姑單于給匈奴留下了一個爛攤子,更糟糕的是他在繼承人問題上為匈奴留下了一棵定時炸彈。
漢匈雙方終於筋疲力盡,戰爭暫停了下來,他們都在大喘氣。但雙方都沒有鬆懈,他們都在養精蓄銳,等待下一輪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