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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里子:玄武門之變(17)
送交者: zuolizi 2007年10月31日10:17:1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柞里子:玄武門之變(17)

十四天一晃而過,十五日到了。紅拂不免略微有些緊張。這不足為奇,下半輩子的命運就在此一舉,能不略微有些緊張麼?離正午還有一個時辰,紅拂就已經收拾停當,準備出門了,雖然從楊素府邸步行到朱雀橋南頭的玄武觀,最多只需一刻鐘。說收拾停當,也許過於誇張。其實,紅拂的打扮與平常並沒什麼兩樣,如果說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是心理上的。比如說,臨出房門,又走回梳妝檯再照一次銅鏡,把本來沒什麼不妥的金釵拔出來再原地重新插回去。就在她再度起身,準備離開梳妝檯時,侍候她的侍女小玉匆匆跑進來,說老爺叫她。身為侍女的紅拂還有侍候自己的侍女?可不。楊素是什麼人物?不是家有良田千頃的財主,或者腰纏萬貫的行商。在楊素這類達官顯貴府上,即使是侍女,也等級森嚴。紅拂是直接侍候老爺的侍女,屬於最高級,最高級的侍女用不着打理自己的衣食住行,基本上過的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生活。

老爺叫我?紅拂的緊張程度頓時升級。可別是叫我陪他出門拜客。那可怎麼好?可她能怎麼辦?雖說生活不用自理,畢竟是奴才,主子的吩咐是不能違拗的。

“把門關上。”紅拂走進楊素的書房,聽見楊素這麼吩咐她。她吃了一驚。可別在這會兒要干那勾當?雖然她原本對“那勾當”懷着殷切的期望,如今卻不同往日了,如今她心裡對將來已經有了不同的設想。可她能怎麼辦?她只有遵命關門。當她把門關上時,她關得極其賣力,唯恐沒有關緊,半道里咿呀一聲自己打開。她覺得關上那門,就是關上她的命運,她不想再對改變命運存絲毫的幻想。

“你要走?”看見紅拂把門關好了,楊素不動聲色地問。

這話又令紅拂大吃一驚,怎麼不是“過來!”或者“把衣服脫下!”她咳嗽一聲,儘量鎮定自己,然後點點頭。她還能說什麼呢?老爺比她想像的還要厲害,不是等她失蹤了再叫手下的人去找,而是早就叫手下的人在監視她了。

“你應當打聲招呼。”楊素說,態度依然平靜得很。

這話再次令紅拂大吃一驚,因為她預料的是聲色俱厲的呵斥,甚至是一左一右兩個耳光。雖然楊素從來沒罵過她,更別說是打了,但她見過楊素打罵別的侍女。

“奴才不敢。”紅拂如實交代。

“我待你不不薄。”

“奴才知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更加不敢。”

這絕對也是實話,說實話在很多情形下都比說謊話更糟,但在無法隱瞞的情形下,就比說謊話高明不知道多少倍。楊素聽了這實話,發一聲嘆息。是賞識?是遺憾?還是什麼別的意思?紅拂沒功夫琢磨,因為楊素立刻問了一句令紅拂覺得奇怪的話:“你知道你是幾歲到這兒來的?”

“十二。”紅拂說,毫不猶豫。八年前,玄武觀的老道領她來楊府時,在大門口對她說:“記住了,今日是你十二歲的生日。”

那是她第一次聽說她的生日,所以,她記得格外清晰。

“不對。”楊素搖頭。

不對?難道老道說謊?有什麼理由?紅拂沒有爭辯,也沒有問,她相信楊素的話必定會有下文。果不期然。楊素沒等紅拂開口,接着說出下面這故事:

“你十二歲來,那是第二次。你第一次來,在二十年前。那日三更,七夫人臨產,叫人去喚醫師。管家打開府門,聽見嬰兒的啼哭,順着聲音望去,看見門洞裡有個包袱,包袱里有個剛剛出生的女嬰,那就是你。包袱里還有一樣東西,就是你手上的塵拂。

“‘婉兒’本是準備給七夫人懷着的那女孩兒的名字,沒想到那女孩兒難產死了。我就把那名字給了你。七夫人把你收養,視同己出。不料,你兩歲那年,七夫人自己又死了。你哭得死去活來,誰也不要。我正犯愁之時,玄武觀的老道來訪。在院子裡撞見你,你頓時止哭。老道對你打量一番,說你與玄機功有先天緣份,要收你為徒弟,作為玄機武功的傳人。說好一去十年,在你十二歲時,送你回來,做我的保鏢。聽了老道的話,我當下吃了一驚:原來塵拂上的那句話,竟是這麼個意思?於是當即就答應了老道的請求。”

聽到這兒,紅拂不禁把手上的塵拂打開。據她所知,這塵拂乃是老道傳給她的暗器,塵拂裡面只藏着淬過毒的銀針,哪有什麼字跡?

“塵拂的手柄是原來的,錦緞嘛,已經換過了,原來是這一塊。”楊素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裡抖出一塊陳舊的織錦來,示意叫紅拂去接。

紅拂走過去,接在手上一看,但見上面寫着這麼四行字:生於弓長,養於白楊,教於玄機,歸於草李。

“這幾個字看上去像是玄武門外賣卦的蕭蕭子的手跡,我叫手下去打聽,果然如此。據蕭蕭子說,前幾天有位孕婦來,請問即將出世的孩兒的命運。他根據卦意,在織錦上寫下這麼四句話。這四句話該怎麼講?手下問。蕭蕭子搖頭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這在意料之中,賣卦的都是這般故弄玄虛,都挑明了,他們還怎麼混飯吃?

“據我猜測,‘弓長’為‘張’,所謂‘生於弓長’,意思是說你為張氏所出。‘白’,就是‘素’的意思。所謂‘白楊’,就是‘素楊’。‘素楊’反讀,就是‘楊素’。所以,這‘養於白楊’嘛,就是由我楊素收養的意思。‘教於玄機’這一句,我反覆思量,卻始終不得其解,結果讓老道一語道破。百草皆為藥,所以,‘歸於草李’,我原本以為應在李百藥身上。誰想到這傢伙竟然干出那般下流的勾當!”

李百藥是隋文帝寵信的宰臣李德林之子,原本也是楊素府上常客。某日夜晚,在楊素後房與楊素的侍妾私通,被楊素捉姦在床。楊素當初大怒,要拿李百藥問罪。旋即一想,家醜不可外揚,於是打發侍妾與李百藥一起走人。條件是:楊素一日在,兩人一日不得重返京城。

“沒想到這‘歸於草李’,原來竟是應在這藥師身上!”

藥師?藥師是誰?紅拂不解。看見紅拂一臉狐疑,楊素捻須一笑,道:“嘿嘿!都要跟他私奔了,還不如我知道他的底細多。日昨我叫人去打聽了一下,這李靖本名藥師,十年前方才改名為靖。”

聽了楊素這席話,紅拂如墮五里霧中。下一步該怎麼走?她忽然沒了主意。感激、淒涼、悲痛、彷徨,突然從四面八方一齊襲來,她終於承受不住,雙膝不由自主跪下,兩滴眼淚奪眶而出。

“時候差不多了,還不快走?這李靖可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主兒。千萬別錯過了。”

楊素扶起紅拂,指着書桌上的一個猩紅漆盒說道:“這是七夫人留下的首飾,就算是我楊素贈送你兩人成婚的賀禮,足夠你兩人在塞上生活一、二十年。”

紅拂聽了,又吃一驚。怎麼?連李靖與她逃奔邊塞的想法,他楊素也瞭如指掌?既然楊素同意她跟李靖走,為什麼還叫她兩人逃?因為高孝基說過:李靖的殺劫在京城。所以楊素以為還是讓李靖遠走高飛的好。可這原因,楊素沒說破,因為不便說破。紅拂沒問,因為不敢問。就這麼帶着疑問與感激,匆匆離開了楊府。

跟據傳奇小說《虬髯客傳》,李靖與紅拂在逃奔邊塞的路上與虬髯客相遇,並在一位高人的指引之下與虬髯客一起會見過李世民。得知李世民是真命天子,虬髯客放棄了逐鹿中原的意圖,改而移民海外。考之以史實,則絕對不可能。據史冊記載,楊素死於606年。李靖與紅拂的逃離京師,因而絕不可能晚於是年,那一年李世民剛剛8歲,如何就能外出交遊賓客?更何況606年之時,李靖已經36,早已不是少不更事、風流倜儻的年齡。比較合理的推測是,李靖與紅拂的私奔,發生在李靖25歲以前,那時候李世民還沒出生,自然是絕對不可能與虬髯客、李靖相見了。可見這《虬髯客傳》,表面上以虬髯客為主角,亦李靖、紅拂為配角,其實乃是在吹捧李世民。

一路上李靖與紅拂沒碰見李世民,也沒碰見什麼虬髯客,倒是碰到幾個行劫的小盜拔刀相向,要李靖與紅拂留下買路錢。紅拂趁機露了一手,塵拂輕輕一甩,就把那幾個小盜送上了西天。李靖見了,大吃一驚。

“你怎麼有這一手?”他問。

“我要沒這一手才怪呢?”紅拂粲然一笑。“你以為我是老爺的什麼人?我是他的保鏢!”

“哈哈!原來我老婆竟然是個劍客!”李靖大笑,從此對紅拂敬佩有加。

有時候,人會為一些不明所以的原因而有所隱瞞。比如,紅拂就做了這麼一次隱瞞,她沒把她的神秘身世告訴李靖,始終沒有。為什麼?擔心李靖知道在京城沒有危險了就不再去邊塞?她當真相信邊塞會給李靖帶來更好的前途?還是擔心節外生枝無益於她與李靖的關係?她說不清。總之,她對李靖瞞下了這一切。李靖以為非逃不可,別無選擇,就這麼倉倉皇皇地走了。為了一個紅顏知己?還是為了一個漂亮的女人?李靖沒想過。這二者有區別嗎?如果有區別,為哪一個值?為哪一個不值?李靖也沒想過。就這麼糊糊塗塗地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如果李淵不造反,李靖就在邊塞老此一身?歷史上還能有李靖這麼個人物麼?

有人說:男人決定百分之九十的歷史。乍聽之下,言之有理。可女人決定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不是麼?那麼,歷史究竟由誰決定?男人?還是女人?

二十多年長嗎?有人說不過一彈指頃。二十年短嗎?二十年後的李靖與紅拂皆已兩鬢飄霜。對於當年的私奔,李靖後悔過嗎?不能說沒有。比如,隋煬帝起用來護兒為主將征高麗,大敗而歸。李靖就想過:如果當年我留在京師不曾走,說不定就會起用我李靖。要是用我,哪能像來護兒那笨蛋!不過,李靖知道後悔無益,也知道那些設想其實虛無縹緲,未必成真。再說,紅拂不僅手上的功夫高強,床上的功夫也凌厲得很,不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着實令李靖享受了二十多年溫柔鄉之福。他李靖還能有什麼後悔可言?此外,紅拂治家有道,衣食住行一概料理得近乎奢侈。哪來這多錢?李靖不是書呆子,對自己的財力所能及,不是一無所知。靠你那點錢,當然是不成了。老爺賞我一些假首飾,我時不時拿一兩件去變賣。邊塞的行商坐賈不識貨,都當真的買。紅拂這麼解釋。解釋完了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得天真無邪,笑得不由得李靖不信。不由得李靖不信?其實,那只是紅拂的自以為是。她小覷了楊素,也小覷了李靖。商人哪有不識貨的?就算上當一回,哪能回回上當?聽了紅拂那樣的解釋,李靖心中暗笑。那些真首飾從哪兒來?不可能是楊素送的。即使紅拂同楊素有一腿,也別想撈這麼多。肯定是從楊素府上偷出來的。李靖不知紅拂的來歷,這樣的推測,是最合理的推測。哼!我老婆原來不僅是個劍客,還是個賊!這想法起初令李靖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可後來眼看這家用都得靠紅拂變賣首飾維持了,也就想開了。管它呢!反正做賊的不是我。這麼一想,李靖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賊贓換來的幸福生活。當真是幸福生活?嗨!套用一句後來的俗話,其實也不過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過多了,平常人都煩,更何況是自以為懷才不遇的李靖!

好在老天終於開了眼。隋煬帝大業十三年,突厥大舉南侵,馬邑首當其衝。人家個個人心惶惶,唯獨李靖大喜,以為鹹魚翻身的機會終於到了。你高興得太早了吧?皇上又沒叫你前去迎敵!紅拂這麼提醒李靖。紅拂這話沒錯。奉命禦敵的,本是太原留守李淵,不是李靖。李淵因病不起,頂替李淵的是太原留守副使高君雅,也不是李靖。可在李靖看來,這一替一換,正是天賜良機。良機何在?他早已在突厥界內收買了幾個走私販子替他刺探突厥軍事情報。不管是誰領兵前來,他李靖手上的情報都是值錢的貨。可如果來的是李淵,他能心甘情願遞上情報請功麼?高君雅來就大不一樣了,李靖不僅與高君雅無仇無怨,而且還有數面之緣,可以算得上是個點頭之交。

可等高君雅到了馬邑,李靖卻又猶豫了。不是因為李靖忽然失去了立功領賞的興趣,是因為他手上的情報遠遠不是人馬多少、部署如何等等軍事性的情報。他的細作提供的消息是:劉文靜正在突厥大營之內與突厥可汗密商大計。什麼大計?李淵請突厥協助其“義舉”。什麼是“義舉”?傳遞情報的走私販子問李靖。李靖一邊把錢數給走私販子,一邊打個哈哈,說:比如走私,在你看來就是“義舉”。走私不是犯罪麼?走私販子瞪着兩隻小眼睛反問。犯罪的事情你還干?俺這不是混口飯吃麼!李淵也是混口飯吃。不過,各人的飯量不同罷了。原來是這麼回事。走私販子把錢又點過一遍,小心翼翼地揣進腰包,滿意地走了。

“這麼說,李淵稱病,純粹是個藉口?”問這話的是紅拂。走私販子走了,紅拂就從屏風后轉了出來。

“看來連突厥大舉入侵也是個假象。”

“此話怎講?”

“以便他李淵有藉口擴充軍馬。”

“這消息能告訴高君雅麼?”

李靖搖頭。他不敢,他不清楚高君雅的底細。不過,犯得上告訴高君雅麼?我李靖親自上朝廷去揭發,看你李淵這混賬還能作威作福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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