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英明領袖權集一身 抓綱治國實現四化
(短暫的春秋1)
一、英明領袖權集一身
抓綱治國實現四化
華國鋒透過座車的茶色玻璃看到沿街的建築或牆璧上。到處懸掛張貼着歡慶粉碎“四人幫”及擁護自己榮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的巨幅際語,真是高興極了!
海水般湛藍的天空上,浮出幾縷白雲在悠閒地飄蕩,天高氣爽,風清雲淡,紅旗飛揚,歌聲嘹亮。他,果然勝利了!這勝利來得那麼快,那麼出乎意料,以至沒放一槍一炮,沒流一滴血,沒死一個人,就翻天覆地進行了一場大革命,被人們稱作“十月的勝利”。
是啊,對手們太狂妄,太驕傲,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打擊到了他們跟前,他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束手被擒,全部落網,連點反抗的壯舉都沒有。
在上海的那幾個人還想武裝舉事,怎奈經不起強大的武裝包圍和政治攻勢,沒幾天就自動瓦解,這真是天意啊!想到這裡,華國鋒才徐徐吐出一口氣,久懸空中的心終於放踏實了。情不自禁地自語道“中國人民,太好了!”
對華國鋒來說,他永遠忘記不了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從晚上十時半至第二天凌晨六點的政活局緊急會議。
那是他下令逮浦了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及其追隨者以後的第一個政治局會議。出席會議的有葉劍英、李先念、汪東興、陳錫聯、蘇振華、紀登奎、吳德、倪志福、陳永貴、吳桂賢和他本人共十一人,與會者一致同意葉劍英的提議,由他出任那兩個最重要的職務,並繼續兼任國務院總理。這意味着,他是集黨、政、軍的最高權力為一身啊!
(短暫的春秋2)
當時,他曾謙讓,說“還是劍英同志掛帥好。”
葉劍英連連擺手:“不,你是我們偉大領袖毛澤東選定的接班人,是我們當之無愧的最高統帥,我們擁護你!”
其他九位政治局委員也連聲說“好”,一致鼓掌通過,會後,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又給不在京的政治局委員韋國清、許世友、李德生、賽福鼎打電話通告情況,徵求他們的意見,他們都表示完全贊成政治局會議的決定。這下,他才覺得眼前大放光明,一個過去從沒有敢想而現在輝煌的現實突然而至,這難道純屬偶然嗎?
多少權傾朝野的龐然大物,為了這把金光燦爛的交椅,斗得頭破血流,折戟沉沙,戴鎖上銬,一個個不是死無葬身之地,就是押入囚房,面壁鐵窗;而唯有他,得來全不費功夫,一夜之間,就成了舉國上下的英明領袖。哦,東風吹拂,陽光普照,明媚秀麗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開始進入了鮮花盛放的華國鋒時代了!
頭裹白毛巾,身穿白布夾襖的陳永貴來到他家,頭一句話就說:“華主席,你可給咱山西露了臉啦,以今往後,山西要大干快上,徹底改變舊面貌了。這是山西人民的福份啊!”
華國鋒就像喝了幾盅酒似的,興奮得眉開眼笑,臉色通紅:“老陳,不能這麼說,咱不能光看到山西,要看到全國呀。咱們肩負着全國人民的重託,要把全國都變成大寨一樣的面貌,這才是咱們的奮鬥目標。”
陳永貴黑紅的臉膛,像秋日在鐵塔上的反射,他連連點頭:“還是毛主席看的遠,這下毛主席九泉之下,也該放心了。”
提起毛澤東,華國鋒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睛不由自主地轉到牆壁上掛着的那幅照片上,那是毛澤東晚年和他握手的一張珍貴照片、為數不多的歷史留念。毛澤東蒼老的面容顯出秋涼之色,凝視着留着小平頭的華國鋒正想說什麼,滿腹的心思從那眼神中隱隱微露出來。這張照片,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那是他作為毛澤東的接班人的重要象徵呀!
(短暫的春秋3)
此時此刻的中國,不藉助毛澤東的崇高威望,你什麼事也休想干成!
他這所以成功,既不是由於他有什麼蓋世奇功。也非具備某些非凡本領,他全憑着毛澤東對他的信任。這幾乎是從上到下人人皆知的事實。所以,當他看到毛澤東的照片時,又想起還躺在水晶棺里日夜嚴密保護着的遺體,感情複雜地對陳永貴說;“我們一定要對得起毛主席在天之靈,一定要世世代代高舉毛主席的偉大紅旗,把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進行到底!”
這話說到了陳永貴的心坎里,馬上紅了眼:“唉,毛主席就是這麼說走就走了,什麼也沒帶走。老人家為中國人民謀利益操勞一輩子,臨死房無一間、地無一壠,全部是公家的,俺每想到這一點,心裡……”
“別說了,咱們不是要給他老人家修個紀念堂嗎?華國鋒說:“紀念堂要修的排排場場的,讓子子孫孫都記得我們幹的這件事。”
跟所有口口聲聲忠於毛澤東的中國共產黨的幹部一樣,在廣庭大眾面前華國鋒始終保持着謙虛謹慎、艱苦朴索的形象,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和藹可親的面龐上有一雙慈善家的眼睛,說起活來不緊不慢,流露出濃厚的山西口音。中共中央的最高層,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深思熟慮,小心翼翼,得反覆衡量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符合毛澤東思想——他就屬於這樣的類型。有些反對派對他的歷史雖然疑團叢生,但他的檔案和經歷記載里卻非常清白;他是一個處處事事按毛澤東和毛澤東為首的黨中央的指示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布爾什維克。即使在文化大革命的暴風雨歲月里他也沒受什麼衝擊,始終按照毛澤東和中央文革的指令行事。他能夠順利得手而又讓同事摸不透是怎麼得手的,這使他的那些同時代經歷的同事們佩服得連連稱奇,因而,他們此刻甘心聽他調遣,擁戴他為英明領袖。就是那些軍界的老將帥們,此時對他也敬畏三分。
華國鋒和中國共產黨誕生於同年,今年正好五十五歲。他的出生地在有着傳奇色彩的呂粱山下、汾河谷地的小村莊——山西交城縣杜家莊村。
陳永貴對他的歷史比誰都清楚,他知道華國鋒並不姓華,而姓蘇,他本來的名字叫蘇鑄。他十七歲參加抗日游擊隊,十九歲擔任交城縣工、農、青、婦、武各界抗日救國聯合會主任。二十八歲時隨軍南下到了湖南湘陰,擔任了該縣縣委書已,一直在湖南工作了十五個年頭。一九七四年調中央工作時他還對陳永貴說:“老陳,今後還得靠你多指導、多幫助呢。咱們都是山西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見到主席,多說咱幾句好話。出外還是老鄉親哇。”
儀僅兩年,華國鋒一升再升,登上了足以號令天下的最高領袖、最高統帥的位置。
前幾天,大寨大隊的社員代表來北京看望陳永貴。對他說:“華主席是真龍天子呀!”
陳永貴連連擺手:“別瞎說,別瞎說。”
那個社員有板有眼地說:“真的,現在交城縣、呂梁山周圍的人們都知道這件事,說得人們沒有不信的。”
“什麼事?你也講講。”陳永貴也感興趣了。
“人家說還是五六十年前,有個會算命看病的麻大夫來到交城縣村莊,突然圍着一戶姓蘇的門院轉了好兒圈,對周圍的人們拍着大腿叫喚:‘了不得!了不得哇!’人們紛紛圍上來,讓他說明到底是什麼了不得。那個麻大夫搖頭晃腦,口裡咕咕囊囊就是不明說。直到這家門庭出來個老漢,把麻大夫請到家裡吃了個酒足飯飽後,那個麻大夫才開口道:‘恭喜你呀老壽星,你知道不知道東汾陽村先前出過皇后?’姓蘇的老頭連忙點頭:‘知道,知道’。那個麻大夫這時才伸過腦袋,嘴貼住老人的耳朵說:‘你家風水好呀,你這院子裡以後要出貴人,出真龍天子呀!’這話一隔五、六十年過去了,麻大夫的話今年才得實現。你知道那個蘇家大院的老頭兒是誰?就是咱華主席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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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貴聽完才端起中央領導的架子說:“咱不信那些迷信,咱只承認華主席是咱們的英明領袖。”
“老陳,你也不能不信命。”那位社員從小和陳永貴一起種莊稼,彼此熟得啥話也敢說,他又給陳永貴說了一段故事:“打鬼子那年的某天傍晚,華政委帶領武工隊正要路過一條小河。因為幾天連陰,河水暴漲,行人多被隔阻。行人中有一個算卦的瞎老漢。武工隊員都來幫助群眾過河,華國鋒背起的就是那個瞎子,他剛把瞎老漢背起來,瞎子就在背上苦苦哀求:‘放下我吧,放下我吧!’沒辦法,華主席只好從背上放下他,而扶着他過了河。事後,人們都問瞎老漢:‘你為什麼不讓華政委背你過河?’瞎老漢說;‘我怎敢啊!那人一背我,我就覺得不對勁兒,用手一摸那人脊背,天老爺,人家都是龍骨,人家是真龍天子呀!’你不要不相信,現在這瞎老漢還活着!咱們的許多人還見過他。”
陳永貴昕完那人講的故事,板起面孔說:“不管人怎麼說,咱還是少說。這些帶有迷信色彩的東西從大寨人嘴裡說出來,總不大好。”不過他說完不久,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對那社員說:“不過,老古人們傳下來的話也不能不信,你看華主席就是有貴人天相,長得像個菩薩一樣,不然怎麼能被毛主席看中?”
故鄉人說話嘻嘻哈哈,說完拉到。
但此刻,陳永貴又想起家鄉人講的故事,脫口而出:“華主席,咱呂梁山家鄉的人都傳說你是真龍天了。”接着把聽來的故事又對他學說了一遍。
華國鋒先是一怔,接着便哈哈大笑起來:“老陳,都什麼年頭了,你還信那些?那都是後人們瞎編出來的。我要是沒有毛主席的培養,哪能當上黨的主席。快別瞎聽那些謠傳了。還是想一想,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普及大寨縣,從根本上解決中國人民的吃飯、穿衣問題。中國是個農業大國,不實現農業機械化,中國的現代化只是一句空話。你說對不對?”
(短暫的春秋6)
陳永貴自從調到中央並擔任國務院副總理後,他已成為公認的農業問題的專家。他依然穿着一身農民裝,頭髮硬茬茬的,滲出了幾縷白髮。近~段來他臉龐消瘦,鼻粱筆直,像是用刀斧劈出來似的。但發紫的嘴唇經常講着“以級鬥爭為綱”,強調“甩開膀子大干”,認為這是大寨經驗的真諦。他講起這些來總是威武而嚴峻,顯得他非常精神並富有朝氣。他悶呼呼地說:“我的意見,普及大寨縣關鍵是抓好縣委一班人,把大寨式的幹部都調到各縣去當一把手,准行!反正還是那句口號:踢開不干的,打掉搗亂的,提拔苦幹的。”
華國鋒連聲說好:“老陳,咱們今年就召開第二次農業學大寨會議,狠抓這個問題,一定要把大寨經驗普及開來。”
正說着,秘書進來稟報說:“汪東興同志來了。”
華國鋒連忙站起來,親自迎出去,拉住汪東興的手說:“我正好和陳永貴同志商量農業問題,你來正好。咱們一塊議議這件事。”
汪東興自從參與決策十月六日逮捕那四個人的行動以後,華國鋒把他看作了功勳之臣,什麼重大事情都要找他商量,成了他半刻也離不了的得力助手。他問:“江青有什麼表現嗎?”
汪東興輕蔑地說“那妖婆子至今不老實,絕了幾天食後也開始吃飯了。狂妄地要求和你談話,要和你辯論問題,還提出要見群眾。”
華國鋒的眉頭皺起來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咎由自取。毛主席生前就預見到他身後‘四人幫’會鬧事。一九七五年初,毛主席在批評江青時就說過:‘我死了以後,她會鬧事。’當時為了主席的健康,同志們一直採取克制的態度,誰知她不識抬舉,竟然反到我頭上來了。”
汪東興說:“我給看管‘四人幫’的警衛部隊安排下去了,不要理她!看她怎麼辦!”說完,他又打開皮包,掏出筆記本說:“還有件重要的事也需你拍板,說是鄧小平的事。”
(短暫的春秋7)
華國鋒毫不遲疑地說:“鄧小平,不要理睬他。他給我也寫過信,對我們粉碎‘四人幫’表示祝賀,另一個想和我及中央負責人談一談。有什麼好談的?我們反‘四人幫’和他又不一樣,他是反對毛主席而不僅僅是反‘四人幫’。鄧小平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死敵,他搞的右傾翻案那一套很不得人心,受到了毛主席的批評,在政治戰線上,我們要採取兩手抓的態度,一手抓揭批‘四人幫’,另一手繼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鞏固文化大革命的成果。這個方向不能動搖。”
汪東興眉頭抖動着朝華國鋒一笑:“我們完全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這個意見。為着繼承毛主席的遺志,我們必須堅持以階級鬥爭為綱,偏離這個綱,就是背叛。”
“只有抓住這個綱,才能治理好一切工作。”陳永貴說。
華國鋒臉上也露出笑容:“對呀,這就是抓綱治國。鄧小平和‘四人幫’,他們各有各的帳,都不是些好東西。都要批。”
汪東興說:“上次開會時李先念說,鄧小平反‘四人幫’最早,最早能怎樣?最早能粉碎‘四人幫’?還是沒本事嘛。要不是我們華主席,中國還是在‘四人幫’手裡攥着嗎?鄧小平沒多大水平,只不過是有點小小的經驗罷了。毛主席當初也只是用他而不信任他。主席真正信任的就是你華主席。跟我說過不下三、四次,說你是老實人,還說山西人厚道。”
華國鋒拍着陳永貴的肩膀說:“我們山西人不但厚道,而且還能吃苦呢!”
現在華國鋒講話已毫不忌諱什麼了,他完全可以暢所欲言,說他心裡要說的任何話了。政治家一旦登上權力的高峰,都會有一種如鳥出籠的感覺。他們展翅高飛,很想成就一番事業,到他們想去的那個天地遨遊一番呢。
十月十八日,中共中央將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被隔離審查及他們的問題通知全黨各級組織。二十一日,北京市一百五十
(短暫的春秋8)
萬軍民舉行聲勢浩大的慶祝遊行,歡慶粉碎“四人幫”的偉大勝利。與此同時,全國二十幾省、市、自治區,解放軍各總部、各大軍區也奉命舉行慶祝活動。
同時,中共中央還成立了“四人幫”專案組,由華國鋒和在京的政治局委員組成。
從十月二十九日起,《解放軍報》發表題為《華國鋒同志是我們黨當之無愧的領袖》的文章。《人民日報》、《紅旗》雜誌又接二連三的發表了《華主席是卓越的馬克思主義者》、《華主席的英明領導是革命勝利的保證》、《華國鋒同志為我黨領袖是毛主席的英明決策》等文章。這些文章都宣傳這樣的基調:“華主席是毛主席的好學生、好接班人,我們的好領袖、好統帥。我們一定要像熱愛毛主席那樣保衛華主席,高舉毛主席的偉大旗幟,繼承毛主席的遺志,在黨的基本路線的指引下,把毛主席開創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華國鋒對此很感欣慰。看來誰到了這個位置上,誰也要受此殊榮啊!他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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