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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一)
送交者: ByStander 2009年07月16日19:58:31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毛主席用兵真如神”(一)

蘆笛


毛澤東的軍事才能到底怎麼樣?一個從未受過西式軍事教育的文人,靠自己看看《三國演義》與《水滸傳》,就真能變成諸葛亮、吳用一樣的神人麼?我覺得很難想象。

現代戰爭是西式戰爭,是一種系統工程。用劉伯承的話來說,它需要專業人員組織,並不是《三國演義》、《水滸傳》描繪的原始活動,也不是《孫子兵法》的籠統原則可以具體指導的。軍事指揮分為戰略與戰術的指揮。所謂戰術指揮,一般是指組織和指揮戰鬥。指揮大一點的戰役,特別是諸兵種協同參與的戰役,需要專業訓練,靠看舊小說或是“在戰爭中學習戰爭”並不能獲得這種專業技能。

儘管紅軍剛起事時面臨的不過是民團和地方武裝,從事的是小規模的原始戰鬥,與《三國演義》描繪的也相去不遠,但《三國演義》並沒有教你怎麼看地圖、用指南針,更沒有晚清講武堂里傳授的“學科”與“術科”,甚至就連所謂“內線”“外線”的概念都沒有。若是對付民團,不懂起碼的專業技術倒也不是太大問題,但若與職業隊伍交戰,現學對方的本領,“學費”恐怕是自己的腦袋。那麼,毛澤東是怎麼學會打仗的?

陸定一在毛死後說了實話。記得他說,我黨最初是靠軍閥教會打仗的,是他們教會紅軍怎麼組織參謀部,怎麼看地圖,怎麼利用地形地物,怎麼部署兵力,配置火力,安排預備隊,等等。他只是沒有點出具體的“軍閥”的名字來。其實這也不難想見,無非是朱德、劉伯承、彭德懷、黃公略等人罷了。儘管他們受的粗淺專業教育用西方眼光來看不值一提,但在內戰中也就夠用了——李宗仁不過就是廣西陸軍速成學堂畢業的麼?那還算是高學歷了。他還很看不起黃埔將領,說黃埔軍校學制也就只有半年,什麼都學不到。先總統蔣公只上了個士官預備學校,連士官生都不是,居然也就成了全軍最高統帥。學歷比老蔣高得多的朱德、劉伯承、彭德懷等人做毛澤東的西席老夫子,當然綽綽有餘。在很大程度上,國共雙方的將領都是自學成才。既然雙方都是邊學邊唱的票友,當然學習的危險就不是那麼大了。

我想,毛就是這麼“從游泳中學會游泳的”。他不是職業軍人,在起事之初當然不可能具備指揮戰鬥的能力,而且,以他粗放浪漫的氣質,也沒有那耐心去詳細規劃兵力部署,組織後勤,因此很可能終生都不具備實際指揮戰役的能力,只能作戰略決策。初起事時不過是拿民團練刀,等到朱毛會合後,自然也就有人代他去具體策劃戰事了。他真正精通的還是韓信說的“將將之道”,亦即控制將領的才能。不過此人造反作亂的天賦畢竟很高,看來看去,也就看出門道來了。因此,儘管他在後期可能仍不具備戰役指揮能力,只能給出大戰役的大致設想和基本要點,但能做到這點,也就算是一個稱職的戰略家了。

以常理度之,這應該是毛澤東學會打仗的過程。黨神話在幾方面搗了鬼:第一,忽略了毛的學習成長過程。第二,隱瞞了毛直接指揮下紅軍遭受的慘敗,甚至“反敗為勝”,將它們吹成是什麼“得意之筆”。第三,抹殺了集體的貢獻特別是職業軍人的貢獻,把一切勝利都歸功於偉大領袖毛主席。因為它特別符合《史記》、《三國演義》塑造的傳統思維定式,於是國人也就毫無疑問地接受了這種天生就能神機妙算的神人。

最近粗讀了一點黨史,覺得可以大致看出毛作為自學成才的軍人的成長過程。為破除神話,茲不揣淺陋,撮舉幾個他在不同時期的失誤。因為黨史是最難治的史,必須從大量神話中刨出星點線索來,過來人的回憶又未必準確,我的閱讀範圍又嚴重受限,因此寫得很無把握,還請識者教正。


一、井岡山與江西蘇區時期


如所周知,領導秋收起義是毛澤東的第一樁功勞。毛原擬在發動起義後攻占長沙城。但起義組織得亂七八糟,指揮毫無章法,遭到慘敗,從一個師5千多人損失到六七百人。毛只能放棄原定計劃,撤到湘贛邊界的井岡山上去落草。

根據官方報道,秋收起義的計劃是毛澤東作為中央特派員出任前敵委員會書記制定的,攻打長沙乃是毛的主意,並不能賴到中央頭上去。後來把殘部拉上井岡山也是毛自作主張,並沒有遇到來自中央的阻力。那陣子南昌起義與秋收起義的殘部都處於自生自滅狀態,中央驚魂未定,也實在顧不上管。

毛之所以把殘部拉上井岡山,完全是他的陳腐知識結構使然,他不懂馬列主義,卻把《三國演義》與《水滸》當成了畢生鑽研的經典,走投無路時上山落草再自然不過。稍知馬列基本教義或思想略微新潮的文人都不會這麼做,因為那是反馬克思主義的,因此這道路也只可能由他來開創。

毛上井岡山後,手下大約六七百人,與早就落草的土匪袁文才、王佐的兵力大致相當。井岡山歷來是土匪盤踞之地,易守難攻,但資源貧乏,人口稀少,沒有發展潛力,只適合宋江一類沒有搶天下野心、只求安身立命的土匪存身。毛初期的作為也與綠林好漢差不多,其戰略是“固定區域的割據,用波浪式的推進政策”,亦即以井岡山為安身立命之處,若山下風頭緩了,便分兵下山搶給養(美其名曰“打土豪”)並擴展地盤;山下風頭緊了,官軍來剿,便將兵力收縮回來據險抵抗。如此一漲一縮,便稱為“波浪式”。這基本還是山大王的套路,談不上什麼現代戰略。其與傳統土匪的區別,只在於他在部隊裡建立了黨組織,以此控制部下,並在控制的地盤內組織發動群眾起來清算屠殺當地的富戶罷了。

正因為毛的“工農革命軍”的作派與傳統土匪外表太相似,因此並未引動地方政府的注意。朱毛會師前,官軍只有過一次動用營級兵力的“進剿”,戰鬥規模很小。此後朱德在湘南暴動,大肆燒殺搶掠,激起成千上萬的農民暴動(詳見曾志:《一個革命的倖存者》),又被官軍追剿,軍愛民,民擁軍,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在軍民聯手痛擊之下,朱德立足不住,便逃往井岡山落腳,井岡山從此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朱德帶來了上萬人馬,與毛的隊伍編為3個師9個團,稱為“中國工農革命軍第四軍”,這是抄襲北伐“鐵軍”張發奎所部第四軍番號。這9個團中,朱德帶去7個團,毛的秋收起義殘部有一個團,王佐、袁文才的綠林武裝編為一個團。雖然都是團級編制,但兵力並不一樣,井岡山的兩個團每團也就幾百人,而朱德帶去的部隊每團有上千人。井岡山只適合小股土匪安身,本來就已人滿為患,現在一下子又來了這麼多人,根本就不可能養活。據龔楚回憶,當他們初次見面時,毛講到經濟糧食困難,“立即便愁眉苦臉”,在第一次軍政會議上的講話中,毛就指出“今後經濟問題最為嚴重,應請省委及中央設法接濟”(《龔楚將軍回憶錄》,150,152頁),可見那地區完全是死地,沒有什麼發展前途。

因為養不活那麼多兵,部隊便不能不一再縮編,先是從9個團減為6個團,後又遣散了湘南暴動農民組成的第30團與第33團,只剩下4個團約6千餘人,其中28團是朱德的老班底,也是紅四軍的主力部隊(林彪就是該團的),第29團由湘南農民軍組成,第31團是毛澤東的秋收起義殘部,第32團則是袁文才的綠林武裝。這些部隊中只有朱德的28團算得上是職業作戰隊伍,29團次之。毛的31團和袁的32團兵力和戰鬥力都不強,在後來反會剿中都只承擔守山任務。主要作戰任務由朱德的兩個團承擔。因此,如果井岡山真是革命搖籃,保衛那搖籃的主要還是朱德,他才是正宗的紅軍之父。

游擊戰也是朱德開創的,朱德後來在延安接受史沫特萊採訪,在史氏所著《偉大的戰士》中隻字未提毛澤東的貢獻,卻自稱他將游擊戰引入紅軍,而這一手是他當年當軍閥在滇南剿匪時向土匪學來的。他的另一軍閥經歷更加生死攸關:當初雲南軍閥自相傾軋時,他和幾個軍閥從雲南逃回四川去,走過的路恰好是二十年後紅軍長征走過的路,於是他便輕車熟路地做了紅軍的嚮導。

朱德的自稱與龔楚的證詞相一致。據龔楚說,著名的游擊戰十六字訣“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乃是朱德提出來的。此說有一定可信度,蓋十六字訣並不見於毛給中央的報告或其他同期著作,只在毛澤東寫給林彪的信上有“固定區域的割據,用波浪式的推進政策;強敵跟追,用盤旋式的打圈子的政策”的相當簡單粗糙的戰術思想。據官方報道,毛首次使用十六字訣,是為1930年12月25日的軍民誓師大會書寫口號,有可能是掠人之美。

當然毛也不是毫無貢獻,據龔楚說,毛雖是文人,對軍事問題的理解卻很敏銳。他的獨特貢獻是發明了“鄉村包圍城市”的人民戰爭戰略,亦即以軍隊配合赤衛隊,控制住縣城外圍的所有鄉村,不准一切物資以及人民入城,並以紅軍一部控制交通要道,襲擊國軍運輸與通訊部隊,斷絕城內一切接濟和通訊。國軍只好派兵出城採購糧食,一出城便遭到紅軍與赤衛隊襲擊。給養斷絕後,國軍只有撤出城市,在撤出時又會遭到紅軍伏擊或追擊。在整個國共戰爭中,這是我黨全面使用的戰略,稱為“控制面,截斷線,包圍點”,亦即控制鄉村,截斷交通線,包圍城市。如此即能充分發揮我黨組織控制群眾的優勢,避免我軍缺乏重武器、不善於攻堅的劣勢,確實是一種天才發明,其最輝煌的表演,便是長春圍城。

當然,真正要打仗,還是得靠革命軍閥們,朱德來後,紅軍首次打下了永新城,讓偉大領袖找到了壓寨夫人——當年永新城的大美人賀子珍,更打敗了幾次會剿,主要承擔作戰任務的都是他帶來的兩個團特別是28團。但朱德和毛有分歧,他看出井岡山沒有什麼發展前途,並不贊同毛的“波浪式推進政策”,他更無法忍受毛的專橫跋扈,因此總想向外發展。

這其實是對的,井岡山的致命缺陷是地瘠民貧,無法養活多兵,雖有天險,但缺乏迴旋餘地。毛的“波浪漲縮術”再折騰也成不了大氣候。而且,若敵軍長圍久困,紅軍無法下山去白區“打草谷”,朱德的扁擔用不上,遲早要給餓死。這其實也就是後來發生的事。

不光是朱德看出這點,中央和湖南省委也看出了這點,很不以毛的偏安思想為然,屢次要求毛離開井岡山向湘南或湘鄂贛發展。於是朱德便趁湖南省委干預時,帶那兩個團離開井岡山去湘南打郴州。打下郴州來後,由湘南農民組成的29團思鄉心切,便逃散了,招致所謂“八月失敗”。此事被毛當成藉口,在給中央的報告(後選入毛選第一卷,題為《井岡山的鬥爭》)中大肆攻擊,譴責為“流寇思想”,其實他才是山大王思想。如果井岡山道路就這麼走下去,那很可能也就沒有後來的中央蘇區了。

待到國軍第三次“會剿”,井岡山道路便走到了末路。朱德眼見無法守住井岡山,便決定“跳出外線”,讓毛澤東和袁文才留守,這似乎是歷來的規矩。但這次官軍勢大,毛看出了兇險,便提出要隨大隊轉移,大家也只好答應了(此據《龔楚將軍回憶錄》,但他領導的29團逃散後,他本人便被派往湖南,半路遭到伏擊受傷,輾轉逃到香港,最後轉到廣西,並沒有參加第三次反會剿,可能是他聽老上級朱德講的),於是守山的任務就交給了恰在此時來到井岡山的彭德懷率領的第五軍,以及袁文才的32團。

朱毛下山後,原擬在外線配合守山部隊,打破國軍會剿,但在江西大余、南康等地被尾追的國軍謝文彬旅追上痛擊,只好逃入閩西南,把彭德懷扔在井岡山不管了。彭德懷死守了三天,天險被打破,只好率部突圍,轉戰各地,最後創建了湘鄂贛邊區根據地。

彭德懷在逃下山後總結了教訓。他認為,在當時的條件下,不可能建立“鞏固的後方”,只可能建立“鞏固的根據地”,前者是指敵軍打不進來的後方,後者則是指敵軍能打進來,但我軍又能把它打出去,“它又打進來,我又能再把它打出去,如此不斷反覆,人民群眾始終擁護我們:對紅軍掩護、偵察敵情,對白軍襲擾、封鎖消息,對當地反革命分子,群眾自動看押,甚至鎮壓,這樣的根據地就算是鞏固的”,“如井岡山那樣的,只算軍事後方,我們守了三天,被敵打破了,即使三天打不進來,三十天也是會打進來的”(《彭德懷自述》,網絡版)。正因為沒有鞏固的後方,即使是鞏固的根據地敵軍也能攻入,因此不宜像在井岡山那樣,建立醫院集中醫治傷兵,只能把傷員寄在群眾家醫治。

愚以為,這才是創建根據地的正確指導思想。毛的宋江戰略的假定,是井岡山如梁山泊一般,始終不會被攻陷,但這只能發生在章回小說中。如果紅軍始終以井岡山為“波浪漲縮”的中心,把它當成攻不破的後方,那就勢必給栓死於其上,既不利於尋找權力真空,大刀闊斧開拓蘇區,勢必錯過蔣桂戰爭、中原大戰等天賜良機,也無從實施誘敵深入的積極防禦。無論是攻還是守,都是消極被動的戰略。待到天下粗安後,紅區仍然只會是疥癬小疾。老蔣不必動用中央軍,只調地方武裝即可一鼓蕩平。事實上,無論是紅四軍還是紅五軍,都是離開井岡山後才創出點基業來,最後合成了所謂中央蘇區。

據彭德懷說,他是對中央巡視員潘心元說這番話的,但這是重大戰略主張,他在跟毛再度會合後,肯定也會說起。不管他是否跟毛說過,毛確實也吸取了教訓,放棄了從舊小說上抄下來的呆板戰略,把“建立鞏固後方”改為“建立鞏固根據地”,由此才發展出了“誘敵深入”的運動戰原則,不再搞宋江式死守天險了。

彭德懷還在其自述中委婉地暗示,指揮中央蘇區頭三次反圍剿並不是毛一個人的功勞。例如第二次反圍剿確定阻擊和伏擊的地點其實是彭作的決定,毛還問他是否有危險,云云。在歌頌毛的英明偉大的同時,他還是忍不住披露:“毛主席對戰役部署,固然是異常細心地反覆思考,力求無缺;對戰術問題也是異常細心地反覆推究,特別是不恥下問,虛心聽取別人的意見。”披露了這些戰事其實是毛向革命軍閥學藝的過程。

然而我黨黨史卻從來不提這些事,似乎天下是毛這個天生的神人一手包攬打下來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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