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毛者哀嘆：連台灣人也崇拜毛澤東

http://forum.dragonsky.com/viewthread.php?tid=288992&extra=page%3D1

    艾約

    把台灣人和太祖組合在一起，接下來都不用腦子想，很自然會想到的是“共匪”、“毛賊”。只要你跟台灣人提到毛，大多數人的反饋毫無例外的是這兩個詞。

　　但皚磊是個例外，他直言不諱崇拜太祖。

　　當他第一次跟我說他崇拜毛時，直覺得有點像說毛活過來了打下了台灣似的。尤其是，說崇拜的是一個五十多歲、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人，而不是一個標新立異的小年輕人。我甚至開玩笑說他是不是共黨派去台灣潛伏的。

　　但他和他的家人跟共黨沒有絲毫關係。皚磊是台灣出生的，父母的老家是河北省，國民黨撤退大陸時去台灣的。他家是幾代的書香門第，父親曾是台灣司法界的名流。共黨壞了他們家在故鄉的好事，說什麼應該有點家仇國恨吧！而且據他說，從他能聽懂簡單的日常用語開始，毛在台灣就被宣傳成共匪、毛賊，所以毛是大壞蛋的代名詞。如此的背景下，皚磊說崇拜毛幾乎引起了我放棄不了的好奇心。

　　皚磊十幾歲讀初中時的一天，他嘲笑一個人長得像毛匪，意思是又丑又壞。結果那個人反問道，太祖有什麼不好的，他很聰明很能耐，要不然有美式軍備支持的老蔣為什麼被打到台灣來了？

　　他按當時流行的宣傳說毛是流氓無賴回敬同學，但是同學的這句話讓他久久不能釋懷。如同我對他為什麼崇拜毛的好奇心一樣，這句話讓他從此以後對毛產生了極大的探究心，要弄清楚“老蔣為什麼被打到了台灣”幾乎成了他的人生目標之一。

　　但是，在當時的台灣除了報刊的毛匪宣傳外，幾乎找不到任何其它關於毛的資料。有一天，他從父親閒置的書堆里無意中發現一本太祖詩詞選，好奇地翻讀起來，結果是一口氣讀完了。讀完後是豪氣沖霄，一個胸懷大志、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的形象聳立眼前，完全不像台灣宣傳的那種沒有文化、粗俗萎瑣的土匪。他尤其喜歡《沁園春·長沙》、《沁園春·雪》、《念奴嬌·崑崙》等。他把詩詞集從頭到尾讀了無數遍，背下了每一首。他覺得這才是一個雄霸天下幹大事的真正的男人。

　　大學畢業後，他去了空軍服役兩年，那是七十年代後期。他在金門，每天能聽到大陸對台灣的廣播，其中很多是念太祖的詩詞，有些還譜成了歌對台播放。從大陸廣播中欣賞毛詩詞成了他枯燥無味的軍旅生活的內容之一。

　　兵役完後，七八年他來到美國波士頓繼續求學。他的同齡人都用閒暇時間來談朋友以及看電影電視等娛樂活動，他卻呆在波士頓圖書館，把所有的空餘時間用來查找太祖的資料，中文英文都有。這是他第一次從史料而不是從詩詞中了解毛。他讀到一本美國人寫的關於朝鮮戰爭的書，其中提到戰爭後期美軍對中國軍隊是聞風喪膽，因為中國士兵似乎永遠打不絕，前一排的人頭被槍彈掃倒了，後一排頭迅速地冒了出來，如同西方文學裡的妖魔鬼怪，一個頭被割掉了，新的頭馬上長出來一樣。一到感恩節和聖誕節等大的節日，美國士兵需要好酒好肉款待來安撫他們思家的躁動的靈魂，而中國士兵似乎連吃飯睡覺都不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鬥志昂揚地往前衝，無論是天凍地寒還是酷暑炎日。

　　中國自從與西方打交道的一個多世紀以來，從來是被欺凌的懦弱的對象。這是他第一次從西方著作中讀出中國人的無畏、頑強和強悍，讀出西方人對中國人的畏懼。他很揚眉吐氣也很自豪！儘管當時西方很多人把毛看成不按常理出牌的惡魔，但他仍以他為驕傲以及對他崇拜有加。他是強悍霸道的西方第一個害怕的中國領袖。

　　此後他陸續讀了一些西方人寫的毛的傳記，對毛的崇敬有增無減。要去大陸尋訪毛的足跡成了他人生的另一個目標。今年四月份他邁開了他的尋訪第一步，去了趟中國，在北京和河北拜訪了他的崇拜人的所有的紀念館和博物館。他很激動，見到了他久仰的人的一些實物和實景。他興奮地說着他的所見所聞，適時地穿插一些毛的詩詞。他對那些詩詞熟悉得如同信手在地上撿一塊石子，聽得我目瞪口呆。以下是皚磊崇拜毛的原因：

　　⒈毛是個絕頂聰明而又有遠見卓識的人。

　　一個出生於內陸農村的農家子弟，既沒有豐厚的資產又沒有顯赫的家世，完全憑藉個人能力和才識參與組建一個政黨，及至爬上了黨魁的位置。而後帶領他的黨在幾乎被消滅的情況下，起死回生，反敗為勝，最終占領了大陸。如果說這些只是運氣的話有些難以讓人信服。在毛統治中國的二十多年裡，無論是擁兵自重還是才高八斗的政敵，都心服口服或心不服但口服地敗在他手下。而且全國人對他像神一樣地頂禮膜拜，以致他逝世時，是全國範圍的萬人空港，無數人真心地痛哭流涕。可見其個人魅力和超乎常人的才能。如果說是全國人都被蒙蔽了被欺騙了，那中國人也太好欺騙了！中國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統治者享此殊榮。毛去世三十多年仍被高高地供仰着，連他的政敵都不敢動搖他的地位。

　　⒉沒有毛，就沒有獨立自主的新中國。

　　晚清自從鴉片戰爭後，中國一直在賠款割地求和而受制於人受欺於人。從清朝開始，救亡圖存的人仁志士前赴後繼，但沒有一個人使中國真正獨立自主起來。孫中山先生沒有成功，他的後繼者蔣介石也沒有成功，但毛成功了。他在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近二十年裡，獨自建立了自己工業系統和經濟制度。１９６４年爆炸的第一顆原子彈，讓西方乃至整個世界為之一震，對中國刮目相看。也因此讓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國打開了外交大門。他無疑改變了中國在世界的地位。

　　３．中國人生性懦弱，毛帶領中國人打出了霸氣。

　　中國積弱上百年，加上中國儒道佛文化，使得中國人的性格很懦弱。毛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打出了中國人的勇氣、頑強和霸氣。他領導土星共同體用小米加步槍打敗了有強大西方支持的國民黨；不久又在朝鮮戰場上直接迎戰軍備強於自己十倍的美軍。皚磊崇尚毛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認為好男兒就是應該在刀光劍影的戰場見證自己。

　　４．中國人不僅懦弱，而且木訥，不善言辭。嗡嗡嗡讓中國人能言善道。

　　中國文化崇尚讀書人呆在書齋里修心養性、避世絕俗，致使大多讀書人清高自許、顧影自憐。結果是呆頭呆腦、極不善言辭。平民老百姓呢，更少出頭露面說話的機會，對外界的反應只會憨言傻笑。嗡嗡嗡的文鬥武鬥，儘管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但也極大地激發了老百姓主人翁意識和政治熱情，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出現老百姓正大光明地犯上，揪斗他們的父母官。一場場的批鬥大會，讓中國大陸男女都變得能言善辯，反而是台灣男人身上有一股去不掉的文弱書呆子氣。（我跟他開玩笑，說中國其實應該再來一次嗡嗡嗡，這次呢，只犯上，揪斗當官的，十有八九不會斗錯。）

　　５．中國人生性貪婪，毛痛恨之並整治之。

　　無論是平民還是官僚，歷史以來，是個人就很貪。毛最恨貪官污吏。他自己不僅一生不愛錢財生活儉樸，而且通過各種方式整治貪官污吏。其實反右和嗡嗡嗡都是以整治官吏開始的，只是後來失控以致擴大化。皚磊說他在河北的西柏坡的博物館裡，見到了毛穿過的一件睡衣，上面有六十多個補丁。在毛統治的二十七年裡， 歷史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朝代比毛朝代更清廉。不僅如此，毛在中國建立一套精神至上的全新的道德體系，儘管人們生活上很貧窮，但精神卻飽滿，以苦為樂。

　　作為一個局外人，皚磊對毛的看法很新鮮和特別。我認識很多台灣的外省人，評價中國領導人的標尺更多的是看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和形象，不太考慮大陸人的實際生活、感受和感情。皚磊大概也是從這個角度去看毛的。

　　還沒有來得及跟皚磊更深入的交流這個話題，受經濟衰退的影響，他離開了公司。好在父親當年留給他的遺產讓他餘生無憂，三個月前，他去了中國河北老家做義工，打算長期呆在中國，尋覓毛的足跡。但願下次他回美國時，他會對中國的現代史和現實有個全新的認識。

　　不過很難說，皚磊的大陸生活也許會加強他的崇拜意識。大陸老百姓對毛仍是敬仰有加，包括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今年回國時，在縣城和農村看到很多老百姓的家裡都高掛着毛的全身巨幅畫像。他們說毛是偉人、有福之人，掛他的畫像可以驅邪和升官發財。甚至在校的大學生的認識也沒有超過這個水平。

　　普通老百姓在單一封閉的洗腦下有這種想法我一點也不奇怪。但大陸知識分子界也正悄悄地涌動着一股崇毛熱。我有一個在學術上頗有建樹的朋友就在此列。他家是反右首當其衝的受害對象，本人經歷過嗡嗡嗡和上山下鄉，也留學過美國。我們爭論的焦點是，評價一個政治人物是看他的政治動機還是結果，尤其是討論５８年大辦鋼鐵和共產風這件事上。朋友是動機論者，並舉例說過失殺人和故意殺人，在刑事上的量刑標準有很大的差別。

　　且不說用法律上的量刑標準去評價一個國家的政治人物有待商榷，即使可以這樣類比，過失殺人者儘管罪輕一等，但仍然有罪，不是嗎？而且他／她們的受害對象大多只有一個人或者幾個人。那麼造成成千上萬個受害對象的政治人物，怎麼一個動機良好就可以恕罪了呢？如果用動機良好來抵消這種動機帶來的災難，誰應該為這些災難買單？

　　事實證明，獨裁政治下的個人意志，即使動機良好，也可能給國家和人民帶來致命的災難。這些歷史教訓，難道還沒有足夠到讓我們從用動機去論證偉人的迷思中走出來嗎？